自下早朝之后,陛下要定江湖中人为抚远臣的事情一时间传遍大街小巷。各府官员各股势力一时间都在查询这个所谓的“有志之士。”
大街上和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灵雎竟然躲在云酥楼里吃草莓。草莓这种稀奇物只有在句容这个地方才能生长,是今日快马加鞭给送来的,新鲜可口,软甜多汁。
灵雎嘴里吃着草莓身边有美人轻摇羽扇,听着珠帘外面的探子汇报着情形。
“目前据属下知晓的情况有左相府,上卿府,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冢宰正副使,甚至还有宫里的贵妃都派人查了您的踪向和过往生平,但目前他们都一无所获。”
灵雎听到这句“一无所获”的时候是在憋不住了笑了出声,他捂着嘴尽量不让笑声过于放肆,等嘲笑够了便跟底下的人说:“适当的透出一些消息给他们,日后大家都是同僚,别闹的太难看。”
“那属下斗胆,具体多少?”底下的人小心问道,毕竟他们的这个主子向来喜怒无常,还是询问一下更为稳妥。
“除了那些让你们死守的东西,其他的随便捡几件送出去就行。对了,将我救过当今陛下的这件事润色润色后送出去。”
就在一众暗卫领命后准备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之际,灵雎又忽然叫住他们。
“等等,你们刚才是说贵妃也在调查我?”
暗卫不知道这个深宫的贵妃有什么奇怪之处但还是老实回答:“是”
“给那位贵妃娘娘多透露一点消息,其余按刚才说的办吧。”
众人虽然不解其意,但主子一直都是行事乖张,从无定数。
“是。”
灵雎闭上眼睛修长的手指敲敲了红木软榻的边缘,嘴里一直念叨着“有趣”二字。就这么安静会儿,扇风的侍女们看着青年安静英俊的睡颜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安静了还没半刻钟他突然就睁眼看着面前的姑娘们吩咐道
“别停啊,接着弹。”
霎时间云酥楼三层的阁楼中又传出一阵阵雅乐笛声,阁楼的艳丽红纱被他这几日换成了颜色稍浅的藕粉轻纱。这几日灵雎一直宿在三楼阁楼中周遭的陈设也与前几日有些不同,更添了几份书卷气和清雅之意。彰显在这间房间中主人的品味不俗。
——
翌日,在早朝宣读圣旨的时候,众人见到了消息上说的面容英俊不凡,风流倜傥的“有志之士。”
今日灵雎舍弃他平日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轻纱衣裳,难得的穿了一件月白锈竹影暗银丝滚边的锦袍,将平日里挂在脸上的浪荡神色收敛了几分。腰间系着浅银白绦子配芙蓉玉坠,头戴累丝银冠坠红宝石。
风流倜傥,显贵非常。
暗地里调查过的官员在看到灵雎的真面目后总算是能明白所谓的“风流”二字。
他的那张脸雌雄莫辨,可谓精彩至极,卓尔不凡。
一众官员在心里想就怕连京城闺秀常挂在嘴边的少年英才赵兰籍都有些黯然失色。
灵雎上前行三跪九叩之礼后,庄重的接过了长乐帝亲自秉笔书写的圣旨。
赵惟庸站在大殿上正眼看着领旨的青年。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人一定不简单,就自己所调查的这些东西,不过是此人十分之一的秘密。
赵惟庸的眼神中透着赤裸裸的敌意,论在场的哪位大臣都不能装看不见。
灵雎一来到大殿上就感受到了这个不太欢迎自己的眼神,可是他为了维持今日自己的人设,并没有去理会,直到领完圣旨之后他才直起身对视那束目光。
在场的人,他昨日或多或少的都看过了一些东西,向他投射目光的应该就是十六岁就中状元的赵府嫡长公子“赵惟庸”。
此人才华绝顶,胆识过人。在殿中这么多泛泛之辈中,灵雎其实只对他一个人感些兴趣。
不过现在貌似此人并不喜欢自己,他不喜欢强求,既然没办法成为盟友,那就当陌生人好了。一面心里嘀咕一面躬身行礼朝直直看着他的青年行礼点头。
拄着拐杖艰难上殿的赵惟庸看见他朝着自己行礼,自己也同样点头表示回礼。
赵惟庸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灵雎散发着所谓雄性的威压,被一直盯着的青年抬眼露出了肆意飞扬的笑容同样回视着他。
大殿中的官员神色各异,暗流涌动,可是表面的和气总是在的,只有他们两个锋芒毕现透着对对方的敌意。
——
边关境况紧急,容不得丝毫耽误。领完圣旨后的第二日卯时初,灵雎就带着一队自己的暗卫和皇帝赐给他的羽林军踏上了前去边关之路。
刚开始的时候沿路景色还算是有趣稀奇,越临近边关,路上的风沙和天气的寒冷逐渐的凸显出来了。
刚开始灵雎还愿意在外面骑骑马,赏赏花,逗逗自己带来的小丫鬟们,越到后面他越是懒得动了,整日缩在马车里不露面。
了解灵雎的暗卫都以为自己主子是要受不住边关的苦楚准备逃跑了。这几日更是连续派人盯着主子的马车动向,生怕自己主子跑了不带着他们。
就连长乐帝派过来的羽林卫都被长乐帝叮嘱过一旦发现抚远臣有任何异常,立马加快脚程赶紧送到边关,可别真让他给跑了。
雨活看着这几日草木皆兵的众人,不免觉得好笑。主子平日太过荒唐所以如今有所担心也属于正常。
其实这几日灵雎什么也没干,也没准备临阵逃脱,天天兴致盎然的研究“杨初”呢。
说来也奇怪,行军途中雨活来到马车上面给灵雎送餐食,刚将饭菜布好,坐在软榻上拿着书的看的入神的青年突然问了雨活一句。
“你觉得杨初这个人长得好看吗?”
雨活被问蒙了,但凭借着多年伺候灵雎的眼力见,还是迅速回身小心翼翼的放下筷子弯腰答复:“属下失职,并不不知。”
青年歪头看着有些小心的雨活笑着说:“无事,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着玩而已。”
“属下多年前曾在江湖中听闻,杨初此人用兵如神,老道狠辣,行事诡谲,杀人如麻。行兵打仗时佩戴一支鬼厉面具,传闻只有战场上的临死之人才看见她的真实面目。因此江湖上的人都把她称为“女面阎罗”可能是因为她的杀名在外,所以从未听说过此人容貌几何?”
“但依稀也有人去好奇杨初此人的容貌,但大部分传的都是膀大腰圆,丑如夜叉等不好的词。”
灵雎听着雨活描述着江湖上对杨初此人真真假假的传闻和容貌的诟病,心里升起了更大的好奇心。
“真是荒谬”
刚才还在榻上的半倚着的青年,霎时间便坐了起来,表述了自己对江湖传闻的不信服。
“你可曾听闻当今最受陛下宠爱的妃子是何人?”
“属下不知。”
灵雎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看着外面的大漠戈壁风光含笑轻松的说着:“凑巧的是她也姓杨,乃是和杨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你说有这样姐姐珠玉在前,她怎么可能是木渎。”
“所以传闻只能是传闻,并不能成为事实。”
只不过让灵雎更为好奇的一点是她为何要放弃自己锦衣华食的生活,跑来这戈壁滩吃沙子,为何要放弃跟赵府的婚事一个人孤独行走在这世间。
要知道在此时的世间中女子的立身之本依旧需要看男人的脸上过活。
妾如丝萝,依托乔木。
单论杨初家世而言,可谓是百年大族钟鼎鸣食之家。若他猜的不错杨初此人相貌也定然不错。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她就像是此时车窗外面的大漠戈壁一样,神秘,壮丽,但又危机四伏。
青年看了一会外面的风光,将手里的帘子放下嘴里喃喃道:“就快到了。”
——
在灵雎车队出发后第三天,杨初得到了皇帝的旨意跟姐姐的家书。
杨初接到长乐帝这样的旨意并不吃惊,毕竟是她先瞒而不报的,皇帝送来个监军的也是情理之中。
她接过圣旨后,随手就将圣旨交给了左纶让他好好安排一下抚远臣的住所,若无其他要紧事不要打扰她。
这几日两方将士都有些剑拔弩张,杨初和北狄主一天来往十几封的信件,就是为了救出淄绥城中的剩余百姓。
虽然退城之后北狄答应了放人,可放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男丁,女子与老弱还在城中受困。
如今她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应付来监军的人。
等到宣旨的天使走后,杨初才堪堪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回到住所后坐在烛火边将家书拆开。
信上并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东西,全部都是一些关心叮嘱,杨初将这三页纸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她将信纸放下来,手肘撑在书案边修长有型的手指一下一下按压着高挺的山根,她的直接告诉她自己不可能这么简单。
忽然目光一撇看到最后那张单独写着“透”字的白纸。
脑子里有一些东西忽然一闪而过,她迅速反应过来将桌子边的烛火拿的更近了些,将信纸放在烛火上方烘烤了一会,
不一会上面的字就凸显了出来,上面写道
“抚远臣此人生平隐匿过深,几经辗转也未曾查到过多少。此人在江湖中有些美名,但一直身体不好武功堪能自救。但此人曾在江湖机缘巧合救过陛下一命,陛下也对此人的信重非常人能比。如此便有些出处在,我担心此人智多近妖,心机极深,阿欢与之相对千万小心。”
杨初看着逐渐明显的字,默默的在心中梳理着着自己阿姐给自己传递的信息。
若此人真是江湖人士,按理来说是不可能逃得过父亲多年布下的暗网搜寻。
竟然......只查到这些?
且在武功不好的情况下救了陛下,这些东西绝不会如上面所言一样,如此简单。
她随手将手上将信纸放在烛火边燃烧,眉心突突的跳起来,她看着燃烧的信纸心里杂乱不堪。
看来她还是得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迅速走马上任的抚远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