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董雁简单归置了一遍房间，红鳕跟在她身后帮忙，听她讲跟柳白潇的过往。
从保育园到小学，再到中学，后来董雁上了大学，柳白潇成了猎人。
今天的董雁格外健谈，说到柳白潇的时候总在不经意时流露出笑意，这让红鳕心里直冒酸泡泡。
柳白潇生命中的前二十几年，有董雁，没红鳕。
嗯，没关系，柳白潇生命中的后六十年，有红鳕，至于董雁……嘿嘿！
应该是没有董雁了，她要跟姐姐私奔去咯！
下午，董雁收到了同事的消息。
【林姐：董组长，不好了！你负责开发的能掩藏恶魔气息的β药剂，被人偷走了！】
【林姐：这都还没问世呢，根本没人知道效用吧？他们偷了有什么用？】
【雁雁：是吗？天啊，还丢其他东西了吗？】
……
董雁跟林姐聊了一会儿，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关上了手机。
得手了。
等待的时间里，每一分钟都是焦灼，她不得不靠疯狂刷手机分散注意力。
《前狩猎小队-25队长柳白潇因反人类罪，于今日上午被审判庭判处终生监禁，将秘密押送补天塔。》
看到这条，董雁捂住了胸口。
补天塔是灵魂之城的最高建筑，塔顶终日探入云层，最低的一层监牢距离地面也有一百七十五米，下方没有入口，只能乘飞行器从上方进入。
额外之意，根本没可能逃离。
灵魂之城明明还有其他监狱，有必要把柳白潇关进那个穷凶极恶的地方？杰丽市长不是很喜欢她吗？
听柳白潇平时的描述，董雁都以为杰丽市长对她有意思。
傍晚时分，门被敲响。
一整天对着镜子折腾头发的红鳕“呲溜”钻进柜子。
董雁有点紧张。
不可能是研究所的人，除了柳白潇她也没有别的朋友，亲戚根本也不走动，会是谁？
该不会是黑街的人吧？不不不，自己没透露过身份，不至于被人找上门。
她半天没动，终于听见门外有个女孩子的清脆声音：“雁姐，你在家吗？”
是苏九？
苏九和妃绫一起在门外。
“雁姐，你还好吗？怎么这么久？”
“抱歉，我睡着了。”董雁挡在门前，没有请她们进门的意思，“你们有什么事吗？”
“来看你呀！”苏九下意识往屋子里看。
董雁连忙移动身体挡她的视线：“我没事啦，休息两天就好了，抱歉，屋子里很乱，就不请你们进去了。”
“没关系的！”苏九指了指妃绫手里的两个大袋子，“我们带了礼物，送进去就走，哦，对，我们正好帮你打扫一下！”
“真的不用！”
可苏九还是先她一步挤了进去，四下打量，嘀咕：“这不是很干净嘛！”
董雁尴尬地笑了笑。
当然干净了，中午那会儿她跟红鳕一起好一通整理。
红鳕虽然审美跟她不太一样，但在她的指挥下，还是让房子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双方面对面坐着，因为不太熟，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柳白潇。
苏九说：“雁姐，我上午去审判庭看了队长，她很关心你的身体，所以，我再替她来正式探望你。”
其实昨天她们才在医院见过面，董雁还纳闷她怎么又来了。
“非常感谢你们。”董雁想到刚看到的新闻，“我刚刚看新闻，她今天被定罪了。”
“太快了，我去看她的时候还没有，他们竟然把她送去补天塔，太过分了！”
“她……”
董雁及时停下，忽然想到柜子里还有个不知情的红鳕，好在她们一直没提柳白潇的名字。
这时，在外人面前习惯沉默寡言的妃绫突然开口：“你家里养了宠物吗？”
“宠物？没有啊？”
妃绫扬了扬眉，轻手轻脚走到红鳕藏身的柜子看，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苏九的脸沉了下去，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也站起来。
董雁差点跳起来。
怎么忘了，她们是最优秀的猎人小队！
猎人小队的成员都有本领，尤其是在生存方面，根本难不倒她们。
“别……”
她刚想阻止，妃绫霍地拉开了柜门，柜子里“咚”的一声，随即传出一声惨叫。
红鳕撞到了，捂住额头看着妃绫：“讨厌，你干吗！”
董雁闭了闭眼：完了。
比柳白潇还强壮的妃绫揪着红鳕的领子就把她薅了出来，苏九的嘴巴张成了O型：“恶魔？”
红鳕气愤：“呸！我有名字的，我叫红鳕！”
妃绫也很惊讶，跟苏九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死灰的董雁，大叫：“我明白了！”
董雁大惊：“你明白什么了？”
“你跟恶魔同流合污，窝藏她，还栽赃给队长！”
“……你真明白了吗……”
苏九扶额：“笨蛋！队长和恶魔出事的时候，雁姐还在医院昏迷呢！”
红鳕连踢带踹，终于有一脚踢中妃绫的膝盖，解气地骂道：“对呀，笨蛋！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姐姐会误会的！我只爱姐姐一个人！”
妃绫吃痛，把她丢在地上，蹲下去用膝盖压住。
她尖叫：“雁雁姐，救命，救命——”
董雁一个头两个大，真是乱成一锅粥。
感觉地上缠在一起的两个不太好沟通的样子，她让妃绫放开红鳕，拉苏九去了楼上卧室，把门关上了。
十分钟后，她们下来了，苏九眼睛红红的，拍了一脸戒备的妃绫一巴掌，带她去了楼上卧室。
“什么？队长喜欢那个恶魔？”
“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图什么啊？”
“那你图我什么吗？”
“图你人傻钱多手感好，不然还能是什么？图你脾气臭？”
“妃绫你给我滚！我弄死你啊！”
……
三个人一个恶魔围着茶几坐，相顾无言。
董雁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们都知道了，希望你们能保密，等我拿到β药剂，就送红鳕出城去找柳白潇。”
苏九担心地说：“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了，雁姐，你以后还要在灵魂之城生活呢，这事办得越稳妥越好，要不我们再想想？”
妃绫时不时看红鳕，横挑鼻子竖挑眼，嘀咕：“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的？队长，你糊涂啊！”
红鳕气鼓鼓的，像条被入侵了领地的小狗。
苏九略过妃绫的碎碎念：“雁姐，其实我刚才想到一个办法，出城的话，除了隐藏她的恶魔气息之外，还需要交通工具，你总不能开着你的车把她送到城墙那边吧？就算送到了，之后呢？没有飞行器根本没法出城。”
“不是有应急门吗？我已经查好最近的位置了。”
“我的姐，应急门是你想开就能开的？真正的开关在市长办公室呢！”
这董雁倒是不知道，他觉得可能柳白潇也不知道，苏九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她爸爸是灵魂之城的重要官员。
每个城市外围都是一圈有钢铁铸造的墙壁，很高，能把城市大部分建筑包裹住，抵挡风沙和猛兽的侵害。
现在猛兽几乎绝迹，唯一能防的就是恶魔。
没毛病，不是所有恶魔都像旁边这位一样可可爱爱，能正常沟通交流，他们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变异成了恐怖的样子，逮到什么往嘴里塞什么。
董雁有点庆幸今天苏九的到来，不然等到了应急门肯定傻眼。
那可糟糕了，去哪弄飞行器？
对了，黑街，柳白潇说，没有黑街商人搞不到的东西！
可一架飞行器，自己也买不起啊？
她把想法说了出来，三个人一起发起愁。
红鳕皱着眉毛，在一旁自言自语：“那姐姐是怎么出去的呢？”
三个人一起看向她，谁也没接她的话。
她们事先约好，不告诉她柳白潇被判刑的事，悄无声息把这尊大神送走，相信柳白潇肯定也会这样想。
苏九想了想：“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嗯！”
董雁和妃绫异口同声：“什么办法？”
苏九从小热爱机械，是灵魂之城-25的飞行机械师，实习阶段。
飞行机械师门槛很高，不但要有理论知识，实践方面花费的成本也很大，学校不可能为每一名学员提供大型飞行器让他们做练习，这时候，家境优越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苏九不但有自己的训练机，还有自己的机库，就在隔壁大区。
妃绫反对：“你要用它飞？它飞的起来吗？而且它没有飞行许可吧！”
“许可是没有，但你忘了吗？我们有‘特殊通道’！”苏九站起来，“等我，我去交通运输部门跟X-240谈谈，它可是队长的小迷弟！”
红鳕竖起了尾巴，眼巴巴地问：“什么小迷弟？”
苏九故意惹她炸毛：“它很喜欢队长哦，是队长的忠实舔狗，什么都听队长的，还很有用！”
红鳕被“很有用”刺痛了，她审视自己，好像对柳白潇没什么用。
哼，小迷弟也未必就有什么用，外头的狐狸精罢了！
姐姐，你一定不会喜欢他的，对不对？
天彻底黑下来，董雁拿到了β药剂，苏九也打来了电话，让妃绫带路去机库。
夜晚的灵魂之城街上没什么人，董雁开着红色轿车，缓缓驶入苏九一片私人大仓库，苏九的飞行器就在这里。
灯光指引方向，她们找到了苏九，她满脸油污，见她们来了，随意抹了一把：“我觉得没问题，可以飞！”
妃绫挑剔地歪着脑袋打量：“行不行啊？”
苏九白了她一眼。
红鳕在董雁的指导下喝下β药剂，据说她在十天内都不会被人发现是恶魔。
苏九看到她抱着一截覆盖满黑色鳞片的断尾，好奇：“那是什么？”
红鳕往后缩了缩：“我的尾巴！”
“怎么断了？”
“被研究所的人割掉的！”
董雁突然疑惑地问：“红鳕，你的尾巴被割掉好几天了吧？怎么还没腐烂？”
红鳕有点难过：“我们恶魔就是不会烂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
这倒是没听说过，可能跟磁场和辐射有关。
引擎的轰鸣声在深夜里异常明显，但X-240给这架飞行器赋予了一个并不存在的编号，一切就都光明正大了。
就是不太稳定，像是随时要坠机的样子。
她们选择了城市的西方，因为那边最偏僻，基本上没什么人在意。
因为偏僻，补天塔也在同方向。
塔顶白色探照灯跟暗红灯光交替闪烁，像天堂和地狱的交汇。
红鳕扒在窗上，飞行器的玻璃漏风，她的刘海随风乱飘。
示廓灯勾勒出补天塔的轮廓，她微张着小嘴，发出“哇”的一声：“雁雁姐，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座塔。”看到补天塔，董雁心里也抑制不住的难受，“别管了，柳白潇在城外等你呢！”
“哦！”说起这个，红鳕重新绽开笑脸，摸了摸怀里抱着不放的尾巴，“我好想姐姐啊，还有好远吗？”
“快了，看到前面的反光的城墙了吗？”
“嗯！”
红鳕愉快地转了个身，打算会座位去，突然愣在了原地。
她狐疑地扫视窗外，最后把视线再次投向补天塔。
她呆呆地说：“姐姐在那边，我们好像走错了……”
正在驾驶的妃绫和苏九对视一眼，苏九说：“不可能，队长说了，在城墙那边等你！”
红鳕笃定：“不对，就在那边！”
说着就要去拉舱门：“在那边，就在那座塔里！”
“没有，没在，你冷静点！”董雁赶忙一把抱住她，她却在她怀里扭得像条泥鳅，苏九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一起把她按住。
都到这儿了，可不能节外生枝！
“你们骗我！”红鳕大哭大喊，“我闻到姐姐的气味了，她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