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桥下。
等到谢策得属下急忙赶来时,他们的主子已经被扒光了上衣。
“将军,你这……”王羽声音颤抖。
“……”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在看到谢策伤口已经被处理后也算松了口气。
“没……”事。谢策刚想出声就被王羽打断。
“王爷,你不是说你卖艺不卖身吗!你怎么会这样?”王羽十分痛苦的抱住谢策。
谢策青筋爆起,狠狠的给了王羽一顿。
王羽:已老实,求放过。
而这一边陈可依也回到了贺家,一进门就看到两姐弟咕噜咕噜的在给陈氏讲东西。
探耳一听,哇哦,老哥的男朋友被发现了。
而贺闻箫也跟个犯人似的,呆坐在一旁,时不时接受一下陈氏探寻和疑惑的目光。
靠,家人们谁懂啊。
时间的节点很快马上就到了乡试,住在省城附近的好处就是不用离家太远去考试。
乡试区别于之前对于读背的考察,前者更注重于脑力的灵活性,如计算题、应用文写作、民生民事等,应用文写作也就是结合生活的八股文,但切记不能在写作中提及朝中事,不然你将会有很大几率,此生与仕途无缘。
陈氏知道快乡试了,于是提前几天开始做便食,方便贺闻箫能带进考场,并给贺闻箫缝制了三件新的青袍,里衣同样也是三套,还纳了一双平步青云鞋,青色的斜面绣云纹,鞋底较厚,穿脚上真像踩在云朵上行走一般。考篮、包袱里的东西一件件数来数去,总觉得少带了什么东西,可检查下来又一样不少。
陈可依也十分乖巧的没往贺闻箫面前凑,老实地将身体管理全交给陈表妹。
现在才丑时,贺家的人却都醒了,连陈可依也十分兴奋的候在贺闻箫身边,毕竟大佬考上了大官,可是脱离阶级的存在,趁现在抱大腿,以后的荣华富贵不是梦。
贺闻箫要从贺家走,走之前村中长辈带着他给祖宗上香,磕头,求保佑贺家子孙一举考中功名,牛车早翻新了,拉车的老牛也养得油光水滑。
贺闻箫穿着新袍新鞋,全村的人都来送行:“郎君此去定能泮宫折桂,考中举人给贺家光宗耀祖。”
贺闻箫鞠躬回礼:“谢乡亲们吉言。”
锣鼓喧天,乡亲们从村里一直把他送到省城。
下了牛车贺闻箫便看到了春兰。
“郎君,这是我家少爷让我送来的。”春兰一股脑的将一大包东西塞给贺闻箫,“若是不够再给我讲。”
贺闻箫看了看春兰身后,却没看到想看到的人。
“卿哥儿呢?”贺闻箫的语气有些失落。
“少爷说不想打扰你考试,所以这几天不见面,他说他等你许给他的承诺。”春兰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可以见到她真的不想夹在两个人中间吃狗粮。
贺闻箫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钱家送了许多物件来,连在号舍烧水喝的小炉子、茶壶、烧鸡板鸭,还要参片都有,很全乎不用他自己再添置了。
贺闻箫提着足有几十斤重的东西,经过几个时辰的检查,和见识过各种奇葩作弊方式后终于进入了考场。
号舍里面落了一层灰,贺闻箫拿出手帕来擦抹干净,他看看天,似乎没有落雨之意,于是就没有拿出油氏钉上去当门帘,这样敞着透气。
他从考篮里取出几样东西,摆放在木板上。
隔壁的考生进来后竟取出炉子点火,架上锅,放水,扔了一把米进.....贺闻箫看得呆了。
哦,他想起来了,本朝的乡试是允许考生携带者米面油盐酱醋到号舍里来煮饭吃的,听说是为了照顾贫寒买不起熟食的考生。
贺闻箫往号舍里面坐去,他的头差点撞到墙壁,累得一身汗才找到舒适的坐姿。
等考生一一就位,就轮到考官团登场了。
乡试考官团的规格亦很高。
正、副主考官,一般由天子任命在京的翰林及进士出身的正三品以上官员充任,协助主考的同考官,又称“房官”,则由各省进士出身的儒官出任,监考一般由知府充任。
此次云滇府城乡试的主考官天子钦点的礼部侍郎周朴,时年五十一岁。
号舍之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说他年少时其貌不扬可以说有些丑陋,即便考中榜眼也不得天子待见,进士出身却做了二十年偏远之地的官员,到了四十五岁后,当年的同年们成了一群老头子,好看不好看的,差别已经不是那么大了,而且他更是朝中有名的青白眼,如果惹他这辈子也算到头了。
听了主考官周朴一耳朵八卦后,又闻一声鼓鸣。
是要发卷子了。
一同考官说了声“肃静”之后,书吏们开始分发卷子。
乡试的试卷均于每场考试前一天夜里由抄写完毕,据说不让付梓印刷怕漏题,并于考试当天发给考生,人手一份。
发卷子的时候顺带还发一个透明的油纸袋,是交卷时用来装试卷的,防止被溅水或洇墨。
试卷拿到手,贺闻箫先数了数张数,不缺,又看看题目,无漏,这才去细看考的是什么题目。
考大小两篇八股文,头一道是大,要作一篇八股文,余下的是小,是只论述一段即可,后面还有两道当朝例相关的题目,不过是死记硬背之类的,余下还有五道民生民事及计算题,倒容易。
贺闻箫在脑海中把做八股文的素材都翻出来,他没有急着下笔,而是抬头去观察了几眼主考官礼部侍郎周朴。
按照考生们的说法,周朴是榜眼出身,但因容貌不佳导致仕途不顺,只能到偏远的地方当微末小官,多年宦海苦苦游,这与他脸上深重的沧桑之感相符....想来他好的文风更倾向于恪守绳墨,厚重不跳...
刘夫子曾不止一次提及:文无定法,但要想胜出,不光平时要学扎实,还靠考场上随机应变。
揣摩考官喜好很重要。
结合题目和考官,贺闻箫给今日要作的八股文定调了。
贺闻箫打算用大量的经书原句和《四书集注》中的注疏语,排列铺陈,略加点缀勾连,写出一篇意义完整,却又不能留拼凑、支离之迹的文章,思索周全,他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下破题
写完后从头到尾看一遍,文章可谓前后呼应,层次分明,结构紧凑。
虽然多引用经籍和注疏中的字句,但文字简练,浑然己出,古朴淡雅,对经籍熟练领悟可以融贯,叫人不太好挑出毛病。
啧啧啧,这都是在后世练出来的文笔啊。
他在草稿上一气写完,又修来修去的,密密麻麻的都是蝇头小字。
差不多明日就可以抄在试卷上了。
科举试卷答题时除对内容有要求外,在形式上还有许多规定,如避讳等,且不许出现越幅、曳白及涂改太甚等现象。
因而应试时考生一个小小的疏忽,便让多年的寒窗苦读白费,功名梦碎。
贺闻箫在草稿纸上又列出这几条注意事项,之后没有急着誉抄,放下笔打算吃饭。
已然到了傍晚时分。
斜对面的一位考生拿出枸杞银耳之类的滋补零食,兑水用小炉子煮了一碗在喝。
贺闻箫:咦……这个不错。
他取出几片切好的烧鸡,还有陈氏给他做的猪肉干,点心...炉子烧一壶热水,就着吃了。
吃完饭,外头似飘起了雨,号舍甬道的地上落了许多雨点。
贺闻箫从考篮中找出锤子,油布,站起身把它挂上去,之前的钉子锈迹斑斑,敲了一手铁锈。
雨越下越大,号舍外头白茫茫的一片,里头的烛光摇曳,映着一张张老少紧绷的脸庞。
贺闻箫没有再动笔,他熄灭蜡烛,把稿子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读来读去,琢磨着怎样删改。
就这样过了两遍之后,远处传来二更的更鼓声。
贺闻箫检查了一遍计算题和民生民事题后,把号舍里的板子拆下来上面铺了一件既能当被子又能当褥子的盖被,蜷曲上去睡觉。
号舍里的灯越熄越多,最后只剩一点儿光,像登科中举的功名希冀,微弱,渺茫。
贺闻箫睡到四更天,被一股异味呛醒,是便溺的臭味。
说是夜里许多考生闹肚子,抢了一夜的马桶。
他离臭号很远,但夜里下了雨,使用的人又特别多,没有衙役来收拾,一反味让整个考场都被波及,谁都躲不过去。
很多考生被臭醒,他们从考篮里翻找出香料挂在脖子上,但是无济于事,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烈,什么香都盖不过去。
还有一些有洁癖的考生干呕起来,大吐特吐,很快又混了另一种难言的味道进来。
贺闻箫上辈子在农村长大,经历过家中施粪肥,对这些气味还是有一定的承受力的,他只是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又睡去。
幸好近来有好好锻炼身体,好歹睡了一觉。
第二天五更,号舍里亮满了蜡烛,贺闻箫翻身起来洗把脸,今日打算再精修一遍文章。
昨夜那股令人作呕的便溺味还没有完全消散,贺闻箫心无旁骛,只一字一字修他的文章,一日下来埋头下来,已修剪得不枝不蔓。
贺闻箫深深地松了口气,一抬头才发觉天色已晚,而他从早到晚竟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忘记了时间整整坐了一天。
贺闻箫赶紧生炉子烧水,完全顾不得讲究味道,把肉、点心等东西放进水壶里一块儿煮一煮,且预防不太新鲜窜稀,晾凉后填肚子。
许久之后只觉得外头天黑了一层,他抬头看去,天光隐了大半,快到黄昏拿灯时分了。
也是乡试每场交卷的时候。
考场之中也随之骚动起来,有人高声叹气,有人坐立不安,还有人在奋笔疾书赶最后的时间....
贺闻箫安安静静地坐着,很快,一声催促的鼓鸣传来,主考官周朴沉声道:“停笔。”
考场中的笔应声而收住。
书吏们依次收卷子。
贺闻箫的号舍在前头,他出来的较早,背考篮竟觉出有些吃力,不过他硬撑着出来并没有丢丑。
别的考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出来号舍后一个个面如菜色,哆哆嗦嗦的,走路东倒西歪...
也不知是病了还是熬的。
贺闻箫:终于考完了。
乡试结束之后,贡院后头的阁楼里人头攒动,衙役们将两座阁楼打扫干净,一座外头一些的贴上“外帘”,供阅卷时候存放考生们的试卷,一座紧里一些的贴上“内帘”,供阅卷官在里面阅判文章。
考生们的卷子不能直接交给阅卷官一一阅卷官有同考官,也有当地进士出身的官员,还要先经过书吏弥封、誊录、对读等各种处理。
这是一项极细致的工作,每经过一道程序,书吏都会在相应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表示负责地说这工作没出错误。
誊录完,考生们的墨卷存外帘由知府调派府兵看管,朱卷则送给内帘之阅卷官。
阅卷官分头阅卷,并将自己选中的试卷加圈加评语放在右手边,等着判阅完推荐给主考官,这叫做“荐卷”。
而去取排名之权衡,最后全看主考官。
对未被推荐的试卷,主考官翻一翻过目一遍,以防遗珠之憾。
对于“落卷”则分别由同考、主考官加上简短的批语,写下为什么没有被录取。
等到阅卷完毕,放榜之前,知府大人从外帘调取墨卷,经过再次与阅判完毕的朱卷核对无误后,才能拆开墨卷的糊名,看到考生姓名,然后在榜上写名次。
云滇府城阅卷的工作繁重但进展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