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自己来。”颜湘边捂着嘴咳，一面擦着身上和桌上的水渍。

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陆雨晴接着说：“我哥身高185，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长得也还行，工作也有保障。”

颜湘轻咳一声，迟疑开口：“你哥知道吗？”

陆雨晴摇了摇头，“但是他……”很喜欢你还没说完。

“那不就是了，尊重你哥的意思吧。”颜湘淡淡地笑着打断她，“而且我现在觉得生活很充实。”

随后，服务员端菜往这边过来了。

“不说了，先吃饭吧。”颜湘转移话题。

陆雨晴眯着眼在思考，‘尊重我哥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双眸微微睁大，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刹那间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湘湘姐不喜欢陆修宴又怕打击到他，这是在委婉地拒绝。

晚上，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天空中，繁星点点，在苍穹上熠熠生辉。

颜湘回到家里后，脑海里仔细回想着陆雨晴说的话，不禁笑出声，小姑娘估计是觉得她哥哥年龄到了，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罢了。

陆雨晴坐在沙发上，听到“咔哒”一声就知道是陆修宴回来了，他在玄关处换鞋走了进来。

睨了一眼旁边沙发陷下去的男人，陆雨晴轻轻叹了口气：“哥，我今天帮你打听过了，人家对你没意思。你要加油了。”

陆修宴抬眼，缓缓开口：“她对我没意思也是正常的。”

陆雨晴拍了拍他的肩，啧了一声，叹息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吾兄追妻之多艰。”

陆修宴唇角浅浅勾起：“放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上午一行人在办公室。

梁文慧几个人商量了一下问：“今晚聚餐，有家属的也可以带家属啊，可以吗？”

颜湘正在出语文试题，点了点头。

下午下班后，一行人来到预定的餐馆吃火锅，等人来齐了在动筷子。基本上都是谁的妻子和丈夫，她们边介绍，颜湘边笑着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吃完火锅后，刘峰提议去KTV玩一下，其他人也附和。陆雨晴提了一下自己是‘夜寐’的VIP客户，所以他们决定去‘夜寐’。

来到包厢后，有的在唱歌，有的在玩游戏。

梁文慧刷朋友圈看到曾经的“白月光”结婚了，苦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喝完。

“你怎么了？”王婷看到她这消颓的模样。

“没什么。”梁文慧眼神闪过一丝落寞，恢复清明后笑着解释说，“一个同学结婚了。心里有些遗憾罢了。”

可能是由于酒精有些上头，梁文慧突然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学生时代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应该是高三没好好学习，不然就可以考个更好的学校。”

“没能跟我男神表白吧。”

……

轮到颜湘时，她垂下眼睫，思考了几秒，淡淡地开口：“应该是，从来都不漂亮。”如果漂亮一点的话，与别人相处和学习就不会那么辛苦，也不用一直内耗自己。

那个时候常常在想如果漂亮一点，看向他的眼神绝不会闪躲。

包厢里陷入一片沉默，梁文慧眼神不可置信：“你这样还不漂亮，那我们这样的还不得自卑死。”

颜湘感觉自己说这话好像得罪人了，解释道：“那个时候年纪比较小。不怎么会打扮。”

其他人也表示理解：“确实是，很多人都还没长开。”

只有颜湘清楚的知道，人只要五官正常就不是丑。但她不是，也是从上中学起起牙就成了她的执念，那个时候的她害怕一切社交，也喜欢封闭自己。

“想当年我也是美女一枚。”梁文慧叹了口气。

说完后，梁文慧还打开手机相册找出她大四那年的照片举给她们看，照片中的女孩青春靓丽，和现在的她有点违和。

“我去，这还真是你。”王婷有些惊讶。

“现在教了几年书，逐渐变成了家长信任的模样。”梁文慧自嘲道。

王婷刷着微博，网上有个很火的话题，问他们：“如果有一台时光机，你们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嘶——这是好问题。”梁文慧继续说，“那应该是上小学的时候，那会没什么烦恼。”

刘峰脸色微红，眼里有几分醉意，开始忆往昔：“那应该是我大学刚开学，这样就能早点遇见我老婆。”

他又强调了一遍：“也就是我的初恋。”

“呦呦呦。”在场的一群人笑出声，打趣他。

“回到高三，告诉自己再努力一把。”

……

一个多小时后聚餐就结束了，大家也就各自回去了。

颜湘坐上公交车，靠着椅背，把窗户拉开来，风从外面灌进来。

思绪回过神来，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建筑转瞬即逝，想起那个话题《如果有一台时光机，最想回到过去的什么时候》。

颜湘的选择是不回去，人生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一步，当然要继续往前走，绝不回头，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背后一个人都没有。

只记得许多年前连导航都看不懂的女孩，现在可以独自穿梭在各个城市，面对陌生街道哪怕是迷路不会再感到焦虑害怕了，渐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哪怕这代价如抽筋剥骨般疼痛。

“不行，我一定要去吃这个浮梁雪山的竹筒奶茶。”王婷刷到朋友圈好多人都在晒这个，羡慕得不行。

“在哪里啊？”陆雨晴改着作业抬起头来。

“好像是在千崖宫。”王婷看到朋友圈里是这么说的。

颜湘刚交代给班上的课代表今晚的作业，轻轻扭了扭脖子：“这个地方好像是市区的一个景点。去年好像去过一次。”

“现在慢慢演变成网红打卡点。”梁文慧去饮水机打完水路过。

“这两天下午下班后我和我朋友也挺想找个时间去那边玩一下。”颜湘回复着微信群里的消息，像是不经意说出口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雨晴眼睛转了转，想到什么，低头笑了一下，记住了她的这个想法。

两分钟后，赵沁给她发了消息。

赵沁：【呜呜呜，前两天答应你一起去千崖宫恐怕不行了。这周我又要加班了。】

颜湘回复：【没事。】

又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包。

晚上市区依旧灯火繁华，漆黑的天穹有几颗星星点缀。千崖宫这边确实一到晚上人就挺多的，有些是情侣也有些是和朋友一起来的，美食街上有许多小摊贩，也有网红餐厅和打卡点。

颜湘握住手里的奶茶吸了一口，感觉味道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火还这么贵。

继续往前走，她看到好多人在前面停了下来看向台上，好像是有人唱歌表演。

颜湘不由得向舞台上望去，忽地人群中有人挽住了她的胳膊，她往旁边看过去，对上陆雨晴盛满笑意的眼睛，干净的像一捧月光。

“湘湘姐，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是好巧。”

陆雨晴左看一下右看一下，问：“湘湘姐，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颜湘抬头看着台上。

“等一下我哥应该会去表演，你应该还没听过我哥唱歌吧？”

颜湘微怔，回忆起什么，轻声说：“听过。”

周围人声嘈杂，你一言我一句。陆雨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支乐队上台后，灯光打在他们身上，颜湘一眼就看到了陆修宴。陆雨晴担心他看不到这边，跳起来挥着手。

陆修宴看着台下，目光落到颜湘身上，刹那间两人目光相撞，颜湘眼睫颤了颤，躲开他的目光。

他应该是在看陆雨晴，一定是的。她心想。

原本陆修宴是作为吉他手唱歌的，但是半个小时前打架子鼓的小刘胃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只有陆修宴打架子鼓的水平还不错商量了一下就让他当鼓手。

他穿着白色衬衫外套，轻轻挽起一节袖子至关肘，小臂线条结实流畅，侧脸干净利落，眉眼间的少年感一如当年，微微低头不去看任何人，神情专注于歌曲和节拍，手中的鼓棒随着音乐有力地敲击着架子鼓，节奏明快，充满激情。他的演奏吸引了众多观众的目光

“那个打架子鼓的男生长得好帅啊！”旁边一个穿粉色吊带的女孩激动地拉着她的姐妹去看。

“啊啊啊啊，人间绝色。”

“……”颜湘想了一下，用人间绝色来形容陆修宴确实也不为过。

他们表演的那首歌结束后，陆修宴就下台来了。

颜湘回过神后，陆修宴已经往这边走来了，为什么她感觉陆修宴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她。

不过，她现在见到就想到那天晚上的那个吻。

颜湘轻轻拉开陆雨晴的手，搪塞道：“我先去打个电话。”实际上她想离开。

陆雨晴只能应了声“好”。

他走到陆雨晴身边时颜湘已经离开了。陆修宴轻轻弹了下陆雨晴的头，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颜湘：“你在看什么？”

“哥哥，你说湘湘姐会不会很孤独？一个人出来玩。”陆雨晴其实想说“可怜”，但又觉得这个词有些不妥。

“她不会的。”他确定地说。

陆修宴望着那边，颜湘正在一个小摊贩上挑选着饰品。紧接着，他语气笃定：“她——应该很自由。”

就像他之前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那段话一样：“不用周旋于别人的情绪，也不必刻意判断他人的心思，人终其一生的追求大概就是自由吧。”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就像一拉开拉环，可乐快要溢出来的那种。

奶茶店里播放着周杰伦的《七里香》：“雨下整夜我的爱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陆雨晴偏过头去看他，眼里透着疑惑，似乎不是很理解。

“等你长大后就懂了。”他说。

“……”陆雨晴心道，又是这句话。

颜湘逛着逛着看到一个小摊上有卖手工软陶泥人，停了下来。

“美女，看一下泥人吗？都是手工制作。”大叔热情地说。

每一个泥人都形象逼真，她本来想买一个年画娃娃，无意间瞥见最边上有一个大耳朵图图，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那部动画片。于是，她拿了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胡图图。

“老板，这个多少钱？”

“15块。”

颜湘扫码付完款就继续往前走，打算再逛一会。

周围熙熙攘攘的，颜湘盯着手里的泥人不料却撞上一人，她出于本能反应道歉，手里的陶人掉到地上去了。

男人似乎很急边走边接电话：“好了，我马上就到了，最多十分钟。”

她低着头去寻找，周围都是人影，终于找到了刚刚那个泥人。

颜湘蹲下身伸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手，冷白且骨节分明，能明显看到淡青色的血管，率先捡起地上的泥人。她来不及收回手，指尖刚好碰到那人曲起着的手指上的肌肤，瞬间僵住，感觉有一股电流顺着手心往身体各处蔓延开来。

她抬起眼睫，对上陆修宴的眼睛，那一刻画面定格住了，茫茫人海似乎在消退，她听不到周围的人声嘈杂，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最后两人起身，身高差的缘故让颜湘仰视，再一次，四目相对，他清俊的面容跌入颜湘的眼中。

陆修宴微笑颔首，依旧是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笑起来似弯弯的月牙，张开手心将手里的泥人递给她。

颜湘接过那个泥人，说了句：“谢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好巧啊。”

“是挺巧的。”陆修宴声音含着笑意。

颜湘看了眼手机，找了个借口离开：“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陆修宴动了动唇，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说：“好，一起出去吧。”

她只好点点头，两人出去后。陆雨晴在前面等他们，陆修宴想送她回去却被她拒绝：“谢谢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了。”

陆修宴莫名来了句：“是之前那个男生？”

“啊？”哪个男的，颜湘反应过来了，解释：“不是，是我合租室友。之前‘夜寐’门口接我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