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4日
当我再见到他时,已过几个春秋。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复杂的内容,这让我恐惧。所有的回忆涌上潮头,港口的海浪将死命逃离的我又拍回昏暗的那一天。他将我带出大门,我用尽所有力气向监狱外奔逃,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出大门的那一刻,我用私藏的玻璃碎片抵在颈口,警告余际不要向我靠近。跑着跑着,我撑不下去了,速度越来越慢,我只能慢吞吞的走着。我不知道后面跟着谁,但是我知道后面一定有他。我回到了母亲的小屋,而他一定在门外,我心里关于他的记忆逐渐被泪水模糊。门外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一些关于他的忏悔,一些关于我们曾经的事,以及让我开门的祈求。我在言语和行为上都没有回应他。一天一夜在悄悄的过去,我难受极了。从现在看来,我那是做下的一个决定是无比的正确。
第三天,蓝色笼罩的清晨,我从门缝里赛出了一张纸条。我告诉他,我想要钱。他没有说话,只是塞回一张银行卡给我,我传了回去,写了一个卡号,让他亲自去银行汇款。我想他不明白我突然要钱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他一定会照做,这是我传递出的关于我还不至死亡的信息。
脚步声离我远去,我从窗户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蓝色雾气中,随后转身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
在我到达欧洲的第二天,手机收到了银行短信,那是一串足以支付我后半生的数字。其实我知道他有无数种方法找到我,但是如我所愿,他没有跟来。
我租下一间古色的公寓,收拾了两天。这里的东西虽然陈旧,但是让我安心。我申请了一所大学,充裕的学习时间让我的脑子不再迷失于过去的阴霾。课余的时间,我带着绪子的手稿,辗转于欧洲街头巷尾的服装店。我希望有人能再现她的光环。她永远明亮,永不消散。
慢慢地,北欧的雪静谧悠扬。点点滴滴撒在我的脸上,我第一次来到冬天,我喜欢这个冬天,它隔绝了我曾经所有的感觉。世界冰封在只有我与绪子的时刻。
春天的到来并不那么让我欣喜,此时我的孩子已有足足三个月。我发现这个生命的那天,余际的样子重现脑海,就像有人向我心底的深渊重重的砸了一块石头,这塘死水,皱起波澜。
“基因和血脉是永恒的战争。”我在日记中写下这句话。
日后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现在我只想好好生活。
生命到来的第六个月,我收购了一家服装店,聘请了专员制作那些手稿中的衣服。衣服成功上市,鸢尾花在四处绽放。
其实,我想他已经知道关于我的一切消息,至于为什么他想见却没有来见我,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儿子6岁,我带他回到G岛。
颜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