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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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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烟雨,杳杳薄雾。

[松烟竹雾]一出,柳沉舟瞬间切换至双刀体态,步履匆匆地朝蜃风岛的最东端赶去。

所行之处,留下了一行濡湿的脚印,若细观足迹,隐约能看见渗入泥沙的血迹。在她那散发着凌冽寒光的利刃上,还淌着几处尚未干涸的血液。

途中,她见到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一匹骏马正扬鬃踢蹄,那是沧溟绝境中移速最高的坐骑[风逐浪]。

她几个箭步来到石像面前,当她把手放到马背上,指间残留的鲜血渗透了灰白的石面,只见表层的石块崩裂,稀稀拉拉掉了一地,就在她怀疑自己错认的时候,瞬间,这匹坐骑化作活物,在嘶鸣一声后消失掉进了她的背包。

柳沉舟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骑乘使用它。毕竟队伍中来自天策府的风虎尤为擅长马上作战,于他而言,坐骑就是他的半身。她不清楚李风虎有没有另外捡到,若有,她就之后留着自己用;若是没有,正好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毕竟在这个陌生的战场,她亦不清楚[风逐浪]这类坐骑数量几何,又是如何分布的。但既然如今让她碰上了,作为队伍的主心骨,她就得优先把每样东西留给更需要的人。

从情感上讲,在这数日对每人的观察分析中,她非常清楚小花对风虎的意义——她是寄托,是伙伴,是亲人;风虎爱惜她,依赖她。正如谢逸看见叨叨被砸进洞里,哪怕知道它会飞,却依然在情急之下不顾自身安危地去救叨叨。同理,小花于风虎不是骑乘的“道具”,不能简单作为战场上的消耗品去对待。

她有时挺羡慕风虎有小花,姜隐有罔象,谢逸有叨叨,无求如他的名字一般,足够坚强,无欲则刚。她做不到像无求一样,如果之后能走出去的话,有机会她也想拥有一个这样的伙伴!养什么好呢?她忽然觉得白乎乎的雪貂就挺不错。

从战略上看,要是风虎能装备上这移速最高的坐骑,最直观的效果就是进一步提高团队的追击能力,毕竟风虎所习的傲血战意,再适合充当小队的前锋不过了。

也难怪藏锋鼓励他,让他先尝试碰碰运气,若他能随机抢到这绝境战场上的第一个宝箱,他们所有人定会拼劲全力维护他的安全,以免在此期间,让他被其他队伍盯上成为猎物。

这宝箱,虽是诅咒,同样也是机遇。她与藏锋前后分别向风虎许诺,当箱子到了时机足以开启时,其中的宝物或神兵均由风虎一人支配,即使她是队长,也不会多加干涉。

事实上,她也并不执着神兵铠甲是否在自己手中,她非常清楚自己一旦进了这战场,就一定会受伤,甚至面临死亡。她是人,也怕伤,怕痛,怕死亡。但若想要拼出一条生路,就只能向前,不能退缩。

她不甘躺在砧板上,作为他人刀俎下的鱼肉,只能选择自己去成为一个屠夫,去做那个挥刀之人,哪怕……刚刚那些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更何况,她早已不单单是对自己负责就行了,她的身后有更多的东西。

自从她正式成为这个五人小队的队长,在与他们的朝夕相处中,才越发感受到自己的无足轻重。论武力,他不如谢逸;论智谋,她不及姜隐;她没有风虎的勇敢无畏,也缺乏无求的沉着冷静。

她逐渐忘记最开始姜隐是怎么把她说服的,只能想起在她提出队长这个建议后,当时围坐商议的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赞成了这个想法,目光期待地看向她。

那一刻,“队长”成为了她需要肩负的重担,它是责任,是认可,更是一份期望,一个他们能够披荆斩棘战胜重重阻碍,乘风破浪回到“家”的念想。她不敢拒绝,也不会拒绝,更不想拒绝。

她颤抖地拿出新的一卷绷带,缠在身上,实际上伤口早就消失了,或许就在她使用第一根绷带的时候。在大逃杀开始后,她隐约能看见自己和敌人头顶的生命线,刚才那些人便是在生命线耗尽后,直接化成坟堆。

缠绕在身体上的绷带会自动消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要真是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什么也没有经历过该多好啊。她想将所有都当做一场梦,梦醒后,她还在鲲鹏岛参加这届的东海霸王擂。

汗水从她挺拔的鼻尖上滑落,她不能再放任自己的软弱,相反,她需要永远清醒——确保自己做出的每个决策不会拿同伴的性命冒险,让他们在不可避免的战斗中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提高团队的生存机率,然后……和他们一起,离开这个让人做噩梦的地方。

在耽搁一些时间后,柳沉舟召唤出沧溟绝境中的原始坐骑[小黄],全力奔赴藏锋标记出的位置,那个可能出现花的地方。

她知道,姜隐再次醒来后又隐瞒了一些事。她的故事里,墟海之眼的历练是假,绝境中的大逃杀却是真。这里的生存法则,多由她亲身经历后总结得出。她言语间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不止来过一次那么简单。

她对自己这一次,乃至是他人到此地的原因闭口不谈。或许,在最后的幸存者面前,有一份足够大的诱惑,吸引着这些主动跳进这人间炼狱的人。不过,她一个误入这鬼地方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只要能活着离开就已足够。

她也能感受到姜隐的善意,其实他们小队的命运早已纠缠在了一起。她会等,等她愿意放下心防,告诉大家那些隐秘。当然,就算她不愿再提也没关系,沉痛的过去就应该抛掷身后,然后转身抬头,启程离开。

正如叨叨所言,她能重新睁开双眼,本就是一个奇迹。上天宽待了她柳行泽很多,以至于她能经历失去的伙伴重回身边,而不是从此将自责与愧疚深埋心底。

藏锋说她们分头寻找的那朵,通体洁白而晶莹的花,会给他们来带一个奇迹。

但是,她觉得奇迹已经都来到她身边了,遇见他们,她才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连血肉之躯都无法留住的绝境中,苟延残喘地挣扎。

遇见他们,多幸运,在这个不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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