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

海浪依旧向沈怆诗涌来，却被宛若神兵天降的金色光芒生生分割出一道空隙。

“事到如今，我的身份还重要吗？”墨云溪手腕一转，归墟的滔天便被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的墨色浪潮。那浪潮来势更加凶猛，在半空化为几只巨大的异兽妖狐，分别向沈怆诗发起袭击。

“好强大的威压，那刺客恐怕留不了全尸了。”即使隐藏在台下，青龙卫们还是能感受到来自洪荒上神的可怖威压。仅仅墨色浪潮带起的气流，便将登神台整座山的植被树木吹得四散倒伏，几位修为尚浅根基不稳的青龙卫在威压下不慎显露身形，滚下山去。

“别管他们，当心自己也暴露了位置。”钱来一把按住打算伸出援手的凌芊，摆出青龙卫统领的架子来，低声呵斥道，“四境的修士还不至于这点高度就摔死。”

“钱大统领，与其担心暴露，不如担心担心一会儿该如何降伏能杀死神的刺客。”凌芊满眼嫌恶地拍开钱来的手，反手向身后山脚一指。一层厚厚的积雪出现在正滚落的青龙卫面前，柔软地将他们包裹，遏制了继续滚落的趋势。

钱来一愣，感受着与海啸一同撒野的气流狂风，冷哼一声：“小小刺客，还真能屠神不成？”

凌芊垂眸，并不与他争辩，环视一周，瞥见青龙卫们脸上都挂着与钱来相似的不屑神情，只是轻叹一声，下意识触碰手腕，却没摸到任何东西。

墨色浪潮翻涌的刹那，整片天幕都暗了下来。那些异兽妖狐并非虚影，它们的利爪割裂空气时竟发出金石相撞的尖锐嗡鸣，六条长尾裹挟着漆黑水雾，所过之处连空间都隐隐扭曲。

沈怆诗足尖点着翻涌的浪头急退，吞噬之力加足马力汲取着对方法术中的灵力，源源不断供给她，又化作金色流光护住周身。沈怆诗只觉得自己的灵力像是一边放水一边加水的游泳池，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这墨色神力来势汹汹，可毕竟不像归墟之水那般诡异。谨慎地用吞噬之力触碰一朵水花，墨色水流中的法力便化为沈怆诗所用。

还好，虽然墨云溪有神力加持，但吞噬之体的丹田本就比其他体质的大得多，只要消耗够快，这些法力还勉强在循环范围内。

倍感轻松的沈怆诗当即撤下身周的金色屏障，将精力集中在释放攻击消耗灵力上。枪杆在掌心震得发麻，沈怆诗却勾起嘴角。她清晰感受到游龙般汹涌的神力涌入丹田，却在流转间被灼热的吞噬漩涡绞成温顺的灵力——正如先前试探时那般，这力量终究能被化为己用。

霎时间，各种属性的法力从荏苒枪尖流出，或化作箭矢，或化作斧钺，劈开阻挡在之间的巨浪，向墨云溪与洪荒虚影身上砸去。碎开的墨色水珠尚未落地，就被她袖中窜出的藤蔓卷住。碧叶舒展间，藤蔓暴涨成参天巨树，虬结的根系直接扎进墨色浪潮，将扑来的两只妖狐生生钉在半空，打碎为水雾。

沈怆诗防御撤得轻松，一直紧盯着战局的青龙卫们却傻了眼。

“这.....这这这....我没眼花吧？她刚才是不是直接把防御法术给撤了？”

“神力砸在她身上怎么一点伤都没留下？啊？她还有空反击？反击还这么猛，不怕灵力枯竭吗？”

瞧见此情此景，钱来的嘴开开合合，眼睛瞪得滚圆，老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他身旁的青龙卫一脸惊恐地替他说出了心中疑问——

“这刺客......莫不是真的要屠神了？”

顶着漫天五颜六色的法术，沈怆诗就这样来到墨云溪身前。荏苒枪尖抵住狐妖的喉结，沈怆诗眨眨眼，碧绿藤蔓便从袖口探出，把眼前人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已被熟练运用的火灵珠光华流转，在沈怆诗身后凝成一只掠空的朱色雀影。沈怆诗目光冰冷，直勾勾盯着墨云溪的眼睛，吞噬之力做好了对狐妖之瞳的防护：“我身上的蛊毒是你所下，给我解开，或许我还能留你一命。”

“若想解开蛊毒，离开妖界森林便是，何必拼尽全力来打败我？”性命被掌握在面前少女的手中，墨云溪却无半点惧怕之意，反倒勾起唇向她露出微笑，“我早就说过，你的蛊毒与我的性命相连，你与我，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这东西听起来好耳熟。难不成你大费周章下这么大一盘棋，就为了和我一起死？双死也是he是吧？沈怆诗无力地张了张嘴，却见面前的人一手挣开藤蔓，握住荏苒枪杆。

搞这出？手指发力强行错开枪身，在墨云溪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荏苒由枪化剑，直指他的心口。

她不能再犹豫了。

“我早就说过，不要轻信我，是你太傻，才会被我耍的团团转。”墨云溪依旧笑着，看向沈怆诗的眼里带着些莫名的悲悯。

反正魔界有洛问锦罩着，出不了什么大事，那就赌一把吧。沈怆诗瞧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低垂眼眸，狠下心来，一剑穿透他的胸口。

墨色的洪荒虚影顷刻间破灭消失，云雾散去，留下漫天金色霞光。墨云溪后退几步，从登神台坠入归墟的无边海洋。

黑色的纹路立刻沿着手腕生长起来，让沈怆诗手臂麻木，动弹不得。她眼角酸涩，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断定，这泪水定也是蛊毒所致。

归墟是无声的，一切事物都葬于此地，连传音都严重失真，只听得到模糊气泡破裂的脆响。

梦境与现实交织，墨云溪努力向光芒睁开眼，耳边似乎传来些许旧时的回声。

“求求您，您能不能.....别离开我。”

可命运什么时候由得了人呢？

他想她一定是哭了的，可水中看不见泪珠，就像液体也从他眼眶里涌出，随后消失无影无踪。

“妖皇墨清渊借洪荒名义，残害忠良，横征暴敛。近来瘟疫横行，他却派钱家收缴解药，任由妖族堕魔，罪不容诛！”蛊毒使她来不及花费太多时间哭泣，沈怆诗立起长枪，高声呼喊，“如今神明已死，没有什么不可战胜，还请诸位助反抗军一臂之力。”

“弑神破枷，凡族当立！”游望崖率先喊起口号。其他安插在人群中的反抗军成员也从各个角落带头振臂高呼。人群被此感染，不多时便全员都呼喊起来。

“青龙卫都是一群搜刮民脂民膏的混账，我们去皇宫，杀了那狗皇帝！”

“弑神破枷，凡族当立！”

“弑神破枷，凡族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