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罔和林忘尘没在屋内等太久,灰栎就办完所有的事回来了。见林忘尘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也就没向他搭话。正向和苏无罔说些什么,不料想苏无罔居然已经睡着了。于是就在一旁找了一个位置,安静的坐下了。
灰栎看着苏无罔,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总是心事重重却又不愿意表现出来。明明戒备着这个世界,却又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安然入睡。真是一个谜一样的人。
“他很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吧。”
见林忘尘想去叫醒苏无罔,灰栎立刻轻声制止了他。
林忘尘停下了动作,可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灰栎最开始会关心他,而现在会照顾他,就好像他们曾经见过一般,明明他们两个不过是刚刚见面罢了。
忽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与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过是才刚刚认识一天罢了,为什么……
“他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我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忍不住去珍惜他,可怜他。你也一样吧?”
听了这句话,林忘尘开始回想起他们的相遇,他们逃离的过程,已经那句“我们竟如此相似”。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幸运,而是近乎于一种必然,毕竟苏无罔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在他身上,总是能看见自己,和更具可能性的自己。
“真是……神奇呀。”
林忘尘伸手,在苏无罔的脸上蹭了蹭,是皮肤的触感。俯下身去听了听他的声音,是平稳的呼吸声。
“体内没有奇怪的术法,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
“人怎会生的如此……如此可悲。”
林忘尘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苏无罔。
屋子里再度落入寂静。
这份寂静依旧没有保持多久,就被热情的少年打破,苏无罔从梦中惊醒,已经全然忘记了梦的内容。看着带有睡意的苏无罔,楚瑾瑜知道打扰了其他人的清梦,很不好意思,苏无罔让他不要心怀愧疚,毕竟要是他没有叫醒自己,耽误了出发时间,该愧疚的就是自己了。
灰栎见人齐了,便指挥大家动身,祈影猎神之地不算很远,现在出发,入夜不久便会到达。灰栎真是打算夜至,休息一夜,养精蓄锐,第二天正好有充沛的精力探索战场。
入夜,一行人来到了一片营地附近,灰栎示意众人停下,苏无罔知道这里就是集中的扎营地了。营地铺满视野,但是灰栎明白实际的人数一定要比表现出来的要多的多,毕竟在这里扎营的人才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希望能够找到宝物,然后不被任何人发现的迅速逃离这里。
刚刚踏入营地,苏无罔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进入更深处,不过这种感觉并不算太强烈,诡异的想法甩甩头就被轻松抛出去了。
苏无罔注意到灰栎看了他一眼,好像是要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说了,于是便问了出来。
“队长,我们是一个小队,以后要走很久,所以最好不要有什么隐瞒了,假如您要是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就请说出来吧,要是我能回答的话我会回答的。”
听了这句话,灰栎的眼神不再隐藏,紧紧地盯着苏无罔,林忘尘也盯着苏无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一出。
“没想到。”
灰栎露出笑容。他不知道为什么苏无罔要这么说,活的久的人,都把伪装当做了本能,苏无罔可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应该会尽量隐藏自己才对。又或者说……
灰栎看着苏无罔,他不相信苏无罔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毕竟一个人的秘密只有零个和无数个,苏无罔的实力应该远弱于他才是,他又怎么可能确定自己到底发现了什么呢?
“你的身上有智慧之神设下的诅咒。”
这句话说完便把周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立刻远离了苏无罔。苏无罔也是一惊,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有没有发生异常。
“诅咒的效果不明,不过鉴于你能活这么久,应该不是有危险的诅咒。”
灰栎肯定不能知道诅咒是什么时候设下的,所以在灰栎眼里,自己能带着诅咒活半天就已经够久的了。而自己已经活了几天了,那肯定就是没有危害的诅咒了。苏无罔松了一口气,不过问题出现了,那个诅咒究竟是什么效果?
“不能查明诅咒的效果吗?”
灰栎摇了摇头。
“神的诅咒可不是我能探明的,我现在可是碰都不敢碰。我说的是诅咒,碰你的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既然灰栎认为这个诅咒都自己个周围的人都没有伤害,那现在也就不必太在意它了,毕竟在意也没有用,神的诅咒怎么也不可能被他们祛除。
忽然,苏无罔明白了,为什么灰栎会发现这个诅咒,因为诅咒和战场上残留的知神神力产生了感应,所以苏无罔才会被吸引,诅咒也会表现出来。
“怪不得我刚才就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吸引我的地方,那应该就是智慧之神的神力了。”
“的确如此,神力会吸引你,神力残留越多的地方,吸引力就越强。我们正好,可以用这一点才寻找宝物。若是真有神器残留,那必然是残留知神神力最多的,也就是对苏无罔吸引最大的。”
灰栎看着苏无罔,嘴角噙着笑意。他发现苏无罔果然不知道自己发现了什么,那为什么他敢让自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呢?难道他真的没有秘密吗?况且被神诅咒也不算一件小事吧?他究竟是怎么与智慧之神扯上关系的,这件事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楚瑾瑜听了灰栎的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连忙拽住苏无罔的手,用一个很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太好了,那我们这次找宝物就靠你了。”
这句话的声音有些过于大了,吸引到了远处几伙人的注意。听了楚瑾瑜的话,苏无罔立刻把他往下拽,灰栎和林忘尘则是看向周围,确认那几伙人是否有注意到这边。不幸的是,他们听到了楚瑾瑜刚才的那句话,能察觉到他们中有人正看着这边的,甚至有些心急的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武器了。
“小声点。”
苏无罔这句话压低了声音,说给了楚瑾瑜。随后转向灰栎:“怎么办?”
灰栎稍加思考,随后便做出了决定。
“事已至此,这里不会安全了。咱们直接进战场,情况还会更好一点。瑾瑜,今天这事就是给你上的第一课,不要把喜悦表现的过于张扬,否则会招来不幸。”
楚瑾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见三人表现的那么奇怪,知道自己惹了祸,便不再说话。
楚瑗紧紧抱住哥哥的手臂,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句话也不敢说。听了灰栎的决定,她更加惶恐不安,灰栎的意思是他们要去战场里面睡觉了,而这居然还要比外面安全一点。
“走吧,迟则生变,咱们快走。”
灰栎在前面引路,苏无罔拉着林忘尘在最后面,把楚瑾瑜楚瑗这对兄妹夹在了中间,一行人径直走进了祈影猎神的战场。
“还有几个人跟着?”
苏无罔悄悄地问林忘尘,他也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这么有勇气,还敢跟着他们走进战场。
“三队人,起码四十余人。”
这个数量也是林忘尘没有想到的,他们第一次就直接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这个数量林忘尘可解决不了,不过既然灰栎决定进来,那就说明他有办法,到时候只需要听从指挥就好了。
他们已经走了有段时间了,苏无罔应该是都有些累了,才会问自己还有多少人 。林忘尘抬头看了看周围,神力的侵染已经彻底的改变了这里,知神神力的具象使这里的路变得崎岖不平,可以想见,战场的深处此刻恐怕已经变成了一个复杂的迷宫。
有关神的战争总是会改变环境,无论是因为战争时的破坏,还是战后神力的侵染纠正。战场的环境会变得接近神,直到残存的神力消散殆尽,一切才会恢复如常。
“居然还有那么多吗。”
苏无罔的确有些累了,他的身体状况一直没能得到改善,也许是底子实在是太差了,毕竟原主苏无罔每天就知道喝酒睡觉,把自己的身体算是彻底搞坏了。
灰栎看了一眼苏无罔,又看了看前路,这里的扭曲状态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估计就会遇到智慧迷宫。被神力侵染到一定程度的地方会变成一种类似于神境的存在,假如没有神对其进行管理,任由其自由生长,就会变成迷宫。迷宫会随着神力侵染的程度变复杂,随神力浓度的减弱变脆弱。迷宫会表现出神力主人的一些特性,假如是智慧之神的迷宫的话,应该更偏向复杂而不是危险,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正合适。
“再坚持一下吧,前面大概就是神力迷宫了,咱们进去以后再休息。”
“神力迷宫?”
楚瑾瑜对这个词语表示很陌生,苏无罔倒是曾经在书馆里见过,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神力塑造的迷宫,应该对咱们来说没什么危险,正好用来摆脱后面的追兵。”
对于灰栎的猜想,林忘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意义,毕竟眼前还有一个更近的威胁,要是不能解决的话就不用担心迷宫到底危不危险了。
“那还有多远?他们现在越来越快了,似乎是看出来咱们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像是被狼盯上的鹿一样,危险总是在不断迫近。
“加把劲吧,具体距离我也不能准确预测,只知道就在不远处了。”
话音刚落,灰栎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突然意识到知神的神力并没有把其他的东西破坏驱逐,而是把他们融了进来。
一个闪身,躲过了一把飞刀。灰栎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安逸了太久了,以至于本来有太多应该想到的东西今天居然没能想到。而现在最糟糕的还不是现在遇到的威胁,真正的威胁还是在后面,自己现在停住不动,将会给追兵们一个他们会被抓住的信号。
果然,见到灰栎被袭击,后面的人全部站住不动,警戒四周。远处的追兵则是发起了冲锋,他们已经出现了一个困境之中。
“怎么办?”
林忘尘的言语里带着焦急,他太清楚现在的最佳办法是什么,可是他怎么可能放弃苏无罔,这可是他的希望,若是没了苏无罔,自己又该怎么实现目标。
灰栎略转头,看了一眼林忘尘,随后视线就落在了一旁的苏无罔身上。追兵们想要的不过是苏无罔可以感应知神神力的能力,只要他乖乖配合,就不会伤到他,况且暴露这件事的是楚瑾瑜,脱累了全队也是他自己身体的问题,自己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更何况他们不过才认识了不到一天而已,本就没什么情谊可言……
灰栎快速细数着自己的借口,可是他突然想起了苏无罔的话,他认为这个队伍会走很久,他居然对这个队伍充满了期待。这是多么讽刺,“凡为自己所信任的,必将化作利剑刺入己身”,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会明白这个道理,或者对它有一个更为深刻的认识。
苏无罔此时无暇顾及灰栎和林忘尘的想法,他现在不仅仅是旅途的劳累,在他的身上多出了一种不知名的负担,这份负担随着他们的深入变得越来越重,此刻已经压的他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他现在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其他人存在了,他瘫倒在地上,他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却发现周围只是草地罢了。
忽然,一个人慢慢走近了他,看着瘫倒在地的苏无罔,完全没有去扶他起来的想法,就只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具普通的尸体一样。
良久,那人终于看腻了,他弯下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苏无罔。苏无罔此刻并不能做出什么反应,可是体内的噬心虫就像是被浇了一杯开水一样,开始剧烈地扭动。
随着手指的深入,噬心虫的扭动越来越剧烈。此时的苏无罔觉得异常的痛苦,冰凉的手指让他身体的外部犹如被冰冻般寒冷,剧烈扭动的噬心虫让他身体的内部像缓缓流动的眼睛。冰冷不断压迫炽热,痛苦也在不断加剧。终于,苏无罔再也无法忍受了,他看着噬心虫,就像是能看到它一样,对着噬心虫说出了那句话,就像是能和它交流一样。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什么都好。”
噬心虫在这句话说完之后,不再扭动。它把头转向了那只冰冷的手,随后冲了过去,咬住了它。
在虫接触到那只手后,手与那种冰冷的感觉全部消失了……
“不要离开我。”
空中只有这句话还在回荡。
漆黑的迷宫不断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