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朗像机器人似的一顿一顿地缓缓转身,心虚地朝余晓安笑笑:“这么巧呀安姐......”
“呵,是挺巧,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小子还有这副嘴脸!”余晓安气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我咋啦?我什么都没干呢!”黄朗慌了,心想不会吧?这就被看出来了?他和陶也话都没说两句啊。
“你当我瞎了?!你刚在电梯里拿鼻孔看人是什么意思?歧视残障人士是吧?!”余晓安愤怒地质问他。
什......什么?
黄朗没想到事情居然朝这个方向发展。
“我没有啊......”黄朗委屈道,他哪会歧视啊,爱都来不及呢......
“你少来!我看得一清二楚!你那眼睛凶巴巴一个劲瞪别人,咋呢?要吃人啊!”余晓安诉说着方才自己亲眼所见,愤愤道,“还有,别人问你上还是下,你转身就跑,算几个意思?!”
“不是......我意思是我这提着两个大箱子呢,多占地啊,挤着他不好。”黄朗脑子疯转,赶紧扯了个理由。
余晓安打量他手里那两个大行李箱,好像还真是,挤进去是有点拥挤了......
“那你提这两个箱子去干嘛?准备连夜出逃啊?”余晓安又抛来致命一问。
“我去楼下拿快递......”黄朗慌乱中口不择言,说完才发现自己牛头不对马嘴的,又赶紧找补,“那个......我在网上买了几组哑铃,前台说快递不给送上楼,要我自己去拿。”
“好几组呢!太重了,我拿行李箱运上来。”黄朗露出八颗白牙,朝她笑笑。
余晓安无语了,心里暗暗吐槽,举都举不动买个屁的哑铃......现在的小孩体质怎么这么差......
黄朗暗暗观察她的神情,看样子是相信了......他悄悄松一口气。
“话说回来,你下次注意点,别直勾勾盯着别人伤处看,免得别人误会。”余晓安也是好心,提醒道。
“好的安姐!我真没别的意思!”黄朗听话地点点头。
“嗯。”余晓安应了一声,其实她心里也清楚黄朗是怎么样的人,要真是坏透了没救了的,她就不会追出来跟他讲这些。
“你知道他是谁吗?”余晓安问他。
黄朗一个劲摇头,像拨浪鼓似的。
“他是和我们这次做一个项目的,会计师那边的负责人。别看他是二把手,实际现场大部分工作归他管,他上面那位高级经理估计不会经常来。”余晓安不愧是余晓安,还没正式进入项目,都把基本情况摸透了。
“牛啊安姐!这么隐秘的信息都被你发现了。”黄朗赶紧拍马屁。
“高级经理通常身上不止一个项目,无暇顾及每个细节,现场干活的那位才是这里管事的。他人在现场,要想给你使使绊子,太容易了。”余晓安眼神锐利,压低音量,“你没到明天启动会的名单吗?会计师代表写的是他的名字。”
“就刚才坐轮椅那个?”黄朗演得很到位,一副震惊的表情,问,“他叫什么啊?”
“陶也。你见人喊陶经理。”余晓安说完按了按电梯,回头嘱咐道,“下次见人嘴甜点,说点好话缓和一下。”
“我们律师和会计师都是独立的第三方,不需要求着谁,但是别把关系闹僵,友好合作才能共赢。”余晓安提醒他。
“知道!保证完成任务!”黄朗坚定地发誓,拍得胸腔咚咚响。
20分钟后,黄朗终于出现在2306。
门一关,他就没骨头似的倒在陶也身上,一屁股坐腿上在那酸溜溜地喊:
“陶经理好。”
“陶经理,坐飞机累不累?”
“陶经理,想不想我?”
“你犯什么病?”陶也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哄着问道,“余晓安说你了?”
“她叫我注意态度,说你是会计师老大,只手遮天,让我别惹你,小心吃不着兜着走。”黄朗添油加醋说道,嘴巴很委屈地翘起,几乎能挂一个油壶。
“别瞎说,我可不是老大。”陶也笑道,用食指和拇指捏捏他翘起的嘴唇,“再说你这描述听起来像□□。”
“她还让我多说好话,缓和关系。”黄朗倒在陶也怀里,眨巴着眼睛望向他,又怪腔怪调地问了句,“陶经理,你看我这嘴甜吗?”
陶也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上去,然后故作认真思考片刻,答复道:“甜。很甜。”
“神经。”黄朗被陶也这模样逗乐了,笑骂道。
陶也笑笑,见黄朗情绪好些了,换了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对了,带你参观参观。”
他一手搂住黄朗,一手转轮椅载他往房间里面去。
如果黄朗的房间叫豪华,那陶也的房间简直叫“壕无人性”,客厅、书房、衣帽间以及2米2的豪华大床,连浴室都是270全景落地玻璃外加按摩池。
黄朗当即就决定不走了。
他向陶也宣布:接下来的三个月,这就是他俩的家。
陶也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都在同一个项目了,不住一起多不像话。
他把其中一张房卡给了黄朗,嘱咐道:“这张卡只在进门的时候用,在酒店其余活动刷你自己的房卡。”
“为啥?”黄朗把卡塞进裤袋里,猜测道,“难道这卡还和人脸绑上了?”
“不是,主要是酒店水单会有痕迹,”陶也边说手掌边蹭着沙发,把自己一点点挪了上去,坐了一天轮椅了他想换个姿势躺会,指了指眼前两条别扭歪倒的腿,笑笑说,“等拿去报销时人财务一看单子,发现住2306的瘫子每周去四次健身房,不是离谱吗?”
黄朗还真没想到这点,论逻辑闭合谁玩得过他们干审计的啊。
他突然好奇道:“哎也哥,你说你们干这行的,想造假是不是也特容易啊?就像考试你知道所有正确答案,全部写成相反的,轻而易举啊。”
“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造也造不成真的,一定会有漏洞,”陶也摇摇头,笑着说,“如果它假得毫无破绽,逻辑完美闭合,那假的真的又有何异。”
“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黄朗表示听不懂,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沙发太软,陶也整个人像是陷在里面,他想坐直一点,腰腹无力只能靠手撑。
但这沙发确实没有支撑力,陶也试了好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叹了口气,只好喊黄朗:“拉我一把,起不来了。”
黄朗几乎条件反射般弯腰抱他,却突然想逗他一下,坏笑,把手收了回来,指指自己的脸蛋说:“那你亲我一下。”
“不亲,你这是趁人之危。”陶也把手收了回来,抱在胸前,故作高傲道。
放平常黄朗这个时候就该扑上去耍赖,非要陶也亲一口。
但老这么玩多没意思,这回黄朗故意杠上,说: “哦,那不抱了。”
“那就不抱呗,”陶也不跟他吵,眼睛一闭,往沙发上一倒,叹气,“你就让我烂在这,臭了拉倒。”
黄朗听陶也这样说可受不了了,赶紧打横抱起他,放到轮椅上,连忙说:“乱讲啥呢也哥,不玩了不玩了。”
这事是小黄同学挑的头,可什么时候结束可不由他说了算。
“别呀,怎么不玩了?不喜欢了吗?”陶也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望着他,真诚道,“你看啊朗子,我现在从往下一点都动不了,你想抱就抱,想扔就扔,怎么摆弄都可以。”
“你让也哥干啥,也哥就只能干啥,反抗不了一点,”陶也说完还嫌不够,故意让五指屈着显得更可怜些,然后用他那使不上劲的手轻轻抚顺黄朗的刘海,笑了笑说,“但是没关系,也哥心里有你。只要你开心了,我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