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棠回到灵舟的时候，沈悠还没有醒。
修长的手指搭上沈悠光洁的额头，柳雨棠确定沈悠没有发烧，给他掖了掖被子，就悄悄关上房门，回自己房间了。
房门被悄悄地合上，沈悠缓缓睁开了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在额头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清晰可闻。
英雄救美不成，反被打伤，最后还是师姐帮忙善后。
这可真是……有点……太不厉害了！
沈悠一脸生无可恋，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对面傅师兄小声哼了一声，似乎是酒劲散了要醒来。
“师弟……早上好啊……”傅若兰有气无力道。
“师兄，不早了，已经快午时了。”
傅若兰还有点晕乎乎地，嗓子仿佛被火烧似的，沙哑道：“我睡了几天了？”
“睡了两天了。”
“嗯……”傅若兰挣扎着想要起床但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最后放弃了，直接大开着瘫在床上，“师弟……我师尊没生气吧？”
“没有啊。”沈悠很天真地说道，“齐师伯这几天都是笑眯眯地，他还说等你醒了要指点你剑法呢。”
傅若兰：“……”
完了，这次师尊真的生气了。
上次他和卫红叶在百草峰偷偷烤烧鸡，要不是有结界挡着，他俩差点把整个灵圃给烧了。事后师尊没有发脾气，还指点了一番他的剑法，乐呵呵地把他扔到芥子空间感悟心得。
那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光，也没有活物，整个一“小黑屋”，傅若兰在里面待了三天，出来看见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忍不住失声痛哭。
过往的回忆惨不忍睹，傅若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后悔前天怎么没把他喝死呢？在“小黑屋”待上几天，还不如死了呢！
“师兄……”沈悠左滚右滚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露出两只大眼睛，幽幽道，“你说有一天我会不会比师姐还厉害……”
“啊？”傅若兰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说话毫不留情，“不会，全九州的修士都这么想过，下辈子吧。”
如果只是修为高那么一点点，或许还会有希望。二十六的元婴？傅若兰傻笑一声，自己能在百岁以内摸到元婴的门槛，那都算天衍宗先祖在天有灵保佑他。
“嘶……”
沈悠惨遭打击，道心破碎，愤恨地捶了一下床榻，牵动了内伤，疼得叫出声。
“你怎么了？”傅若兰这才注意到沈悠的异常，怎么好好的受了内伤？
沈悠把在平阳城发生的事告诉了傅若兰。
“哈哈哈哈哈哈。”傅若兰放声大笑，“所以你英雄救美没成功，还被打伤了？”
沈悠神情幽怨：“师兄……”
傅若兰干咳两声，道：“这有啥？被柳师妹救了有什么可丢人的？九州多少人排着队等着让柳师妹救呢。”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沈悠小声嘟囔道，自己太弱了，老是拖后腿，再这样下去还怎么保护师姐？
傅若兰道：“怎么会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之前的事若是换了旁人，别说得到机缘传承，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沈悠道：“可是师姐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结丹了……”
他也十六了，只是刚刚引气入体，连剑灵都还没有呢。
“……你别跟你师姐比。”傅若兰顿了顿，神情复杂，“你师姐她……她旁人不一样。”
谁比得上柳雨棠啊！全九州的修士拍马也赶不上柳雨棠的修炼速度，太恐怖了。
有时候傅若兰甚至觉得，柳雨棠连呼吸都是在修炼，一眨眼的功夫修为又提升了……
人比人，气死人。
傅若兰道：“你看看卫红叶，他去年才引气入体，现在还没学会御剑飞行呢，你都会御剑了，比他强……”
“师兄……”卫红叶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幽幽道，“我听见了……”
傅若兰被吓了一跳：“咳咳……我这不是在劝道沈悠嘛……”
好邪门，说谁来谁。
卫红叶摆摆手不甚在意，大咧咧地进屋，一屁股坐在木凳上，道：“沈悠怎么了？”
沈悠刚想说话，被傅若兰抢先道：“被柳师妹打击到了。”
卫红叶一脸淡定：“没事，多来几次就习惯了。伤心难过什么的，次数多了就好了，总有一天会习惯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傅若兰点点头：“是的，习惯就好。”
沈悠：“……”
师兄，为何你们的语气这么沧桑，感觉好有经验啊……
沈悠道：“卫师兄，顾师叔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反思己过吗？你怎么出来了？”
卫红叶：“我想你们嘛！”
傅若兰无情拆穿：“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哎呀，师兄你不要说的那么直白嘛，真令人伤心。”
“赶紧回去，要不然被你师尊发现你就惨了，不要连累我和沈悠嗷！”
“哇，师兄你真无情，我这就去告诉齐师伯你酒醒了。”
“师弟，你好无义！”
……
沈悠听着他俩的斗嘴，默默的缩回被窝，闭目养神。
啊，真希望明天早上一觉醒来，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直接大乘境界巅峰期，这世间再无敌手！
……
金川王家的事就算告一段落，灵舟上也恢复了平静。
两天后，风雪渐渐停息，天象又恢复了正常。在轰隆的号角声中，灵舟重新启航。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灵舟走走停停，当空气逐渐染上一层凉意后，灵舟终于到达了浮屠秘境。
雍州群山连绵不绝，蜿蜒数千里，形态各异，层峦叠嶂，壮丽无比。在落日的余晖下，被笼罩成金色的神山，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卫红叶站在甲板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叉腰感叹道。
傅若兰一巴掌拍过去：“赶紧收拾行李，我们要下去了。”
浮屠秘境就藏在群山之中，里面草木茂盛，参天古树遮天蔽日，灵舟是无法到达的。只能先行在林子里安营扎寨，把灵舟收起来，等待秘境入口的开启。
等到天衍宗的人下去时才发现，密林中已经有很多人了。不光有些小门小派来凑热闹，还有很多散修也在。
这也很正常，浮屠秘境毕竟是个新发现的秘境，开放不足几百年，很多人都想来碰碰运气。
密林里人声喧闹，好在天衍宗有几位长老坐镇，各种安排井然有序，不出一个时辰，帐篷已经扎好，一应物资全部整理完毕。
沈悠来到柳雨棠的帐篷前，在门口说道：“师姐，你要去吃饭嘛？”
柳雨棠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辟谷，也没有让人端到屋里，而是同他们一起吃饭。
“她不在这儿。”卫红叶从隔壁帐篷走出来，伸了伸懒腰，“柳师妹去秦家的营地了。”
食房内，只有沈悠、卫红叶和傅若兰在用餐。
沈悠一脸怨念地戳着白米饭，有点不开心：“师姐去秦家干什么了？”
傅若兰道：“邵师姐和柳师妹刚下灵舟就被秦家的人请走了，想必是秦映真也来了。”
沈悠哦了一声，他知道这个秦映真，是秦无忧前辈的小女儿，也是师姐的好友。
卫红叶轻笑一声：“不知道南宫家的那个小子来了没？”
沈悠的耳朵立马竖起来，问道：“南宫家的谁？”
傅若兰道：“还能有谁？南宫锦呗。这小子自从去年在仙盟大会上见了柳师妹一面，就念念不忘，痴情的很呐。”
卫红叶点点头：“仙盟大会结束后他在天衍宗门口蹲了小半个月，还扬言要入百草峰拜我师尊为师，学习炼丹。气得药宗连夜把他薅走，回家关禁闭去了，这才消停。”
南宫家千年传承，药宗这个名号传了三代，是多少丹修日思夜想的圣地。自家嫡系弟子要拜别人为师学习炼丹，也难怪药宗生气。
沈悠拧着眉头道：“……他可真烦人。”
为什么要缠着师姐不放，师姐又不喜欢他。
卫红叶道：“柳师妹人缘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沈悠之前独自跟着柳雨棠跟惯了，没见识过柳雨棠的受欢迎程度，他们可是记忆犹新。
“……”
沈悠垂下眼眸，沉默地吃着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沈悠就见识到了卫红叶口中的“柳师妹人缘好”。
只要没有恶意，不管是名门世家子弟还是默默无闻的散修，柳雨棠都乐得停下来交谈一二。
男修也就算了，甚至还有女修羞答答地送给柳雨棠香囊玉佩之类的小物件，看得沈悠大开眼界。
如果柳雨棠把东西都收下，简直可以开个店铺了，上到名剑宝器，下到香囊手帕，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沈悠坐在树下，托着腮帮看着不远处的柳雨棠，不知道为何他看见师姐和别人在一起就觉得心里不痛快，心跳沉重地厉害。
柳雨棠站在树荫下，侧着头和秦映真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微微笑了笑，一时间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树影斑驳，更衬得她面色白皙，乌黑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芒，嘴角带着一丝暖意。
即使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沈悠还是被惊艳了，耳根子渐渐爬上了一层红晕。
柳雨棠送走了秦映真，朝沈悠走来。
“师姐，你们刚才在讲什么？”
柳雨棠道：“没什么事，闲聊而已。”
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没必要告诉沈悠。
“哦。”沈悠干巴巴地回答，耳根处的余热还没有消散，靠近柳雨棠时他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
唰的一下，沈悠的脸也跟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