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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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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染要随军这事,穆云安终是拗不过婆媳俩的软磨硬泡。

一是时间紧迫,立马要启程了;二是再争辩下去,他真要被同化了,认为自己是导致穆家断子绝孙的罪人了。

临行时刻逼近,穆云安终于同意带林惜染随军,他心里盘算好了,等她怀上孩子后就赶紧送回来。南疆那种地方,他可见过太多水土不服,若不是打仗和流放,谁会去那里?

穆云安特意去了趟里长家,里长热情相迎,“穆校尉这是要出征了?”

“家母还得劳您多照应。”穆云安递过一张银票。

里长家三郎现在穆云安的治下,还期待穆云安在军中中多多照应和提拔,有这层关系,里长自然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让他安心带兵打仗去,家里有他照应着。

林惜染赶紧收拾了行李衣服,手下忙碌着,心里欣喜非常,终于可以有机会踏上南疆那片土地了,去寻找日思夜想的父母兄长了,至于前途将要面临的危险,她全然不顾,这是老天在帮她。

车马颠簸半日,临近中午来到码头,林惜染撩开车帘一角往外张望,只见大运河畔桅杆如林,十余艘大船整齐泊着,白帆在风中鼓胀如云,此行要去征战的兵卒在岸上集结列队而立,这阵势看得人心里又紧张又鼓舞。

穆云安跳下马,将鞭子扔给亲兵,转身扶她下了马车,领着她往主舰走去。

林惜染瞧见那船比寻常漕船高出许多,船楼三层,“这是官造的漕船,经改装作军用。”穆云安低声解释。

登船的木梯窄得只容一人通行,“三楼有隔间,虽简陋,胜在清净。”穆云安在前头引路,林惜染提着裙裾小心跟上,甲板被晒得发烫,隔着绣鞋都能觉出热度。

来到三楼隔间,林惜染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这舱室面积不大,是用木板隔开的,河风穿窗而入,带着湿润的凉意,总算驱散了些许闷热。

但她知道,在这挤满兵卒的官船上,能得这么一处清净地界,已经很知足了。

听穆云安的嘱咐,林惜染尽量不出房间,外面尽是操练的兵卒,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便露面,闷了就趴在舷窗边,呆呆地望着两岸缓缓后退的青山出神。

船身随着波涛起伏摇晃,晃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

林惜染不比穆云安这些常年谁训的将士,她头遭乘船远行,在摇晃中忍不住的干呕,眩晕了就坐下来闭上眼睛忍一会儿,整日里晕沉沉的。

上船的第一夜,那张榆木窄榻,堪堪只容得一人睡,穆云安打了地铺,外面波涛声阵阵,两人都默契地没多言语,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

林惜染看睡在地上的穆云安,心里过意不去,是她执意跟来,倒害得他睡地板,休息不好还怎么带兵打仗?

“你要不上来睡罢,挤一挤可以。”林惜染放低音量对穆云安道。

穆云安已经要睡了,连眼皮也没抬,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月光透过窗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林惜染瞧见他眼下泛着青黑,心里愈发过意不去,若因休息不好耽误了军务,她这随军的罪责可就大了。

“二郎”她再低声劝,“要不我和你换,你上来睡,我去下面睡。”

穆云安立刻回绝了。

但船板硬且凉,随着波涛起伏,发出咯吱声响,林惜染能听见他辗转反侧的动静,船体本来就颠簸,睡在硬木板上怎能睡安稳?

既然出来随军了,就不能拖累二郎,他一再拒绝是不是有别的顾虑?

“我……这几日身上不便,你可以安心上床歇息,我往里挪一挪,还能余出个位置。”她声音极低,却字字清晰。

闭着眼睛努力入睡的穆云安心中一惊,方悟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不太了解闺阁之事,但也知晓女子每月会有几日不宜行夫妻房事。

“既如此……”

他终是起身,和衣躺在了榻沿,休息不好的确不行,明日还要整顿军务,若精神不济还真是会误事。

船身随着波浪轻轻摇晃,穆云安紧绷的肩背终于渐渐放松。林惜染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这才安心合眼。

每次月信来小腹总会隐隐作痛,今日在颠簸的船中就更是不舒服,林惜染一直忍着,偶尔忍不住轻哼几声,可还是疼得浑身发抖,额头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穆云安轻声问:“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惜染摇摇头,口中说着:“没事,只是月信这头两天会腹痛。”

床窄,二人躺下几乎肌肤相贴,穆云安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惜染的隐忍和颤抖,他才知晓女子经历此事会如此辛苦。

疼着疼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林惜染在梦里梦见了爹娘,梦中呼喊着娘亲,嘤嘤地哭起来。

夜半猛然惊醒,林惜染发现自己竟然蜷在穆云安的怀中,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口,泪水润湿了他胸前的中衣一大片。

男人粗粝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别哭了,可是在梦中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林惜染还没有从梦中的悲伤情绪缓过来,喃喃道:“没有,我的身世依然没有记起来,那次翻船落水,我便失去了前半生的记忆。”

“听见你在梦中呼唤着娘亲,想起你阿娘的样子了吗?”透着舷窗透进来的月光,穆云安凝视着她朦胧的侧颜。

林惜染努力想了想,遗憾道:“梦醒了就全忘了所梦的了,许是在梦中我见到了阿娘。”

她提醒自己,以后在穆云安同榻而眠,不能睡得太沉,险些露出破绽,自此不可再掉以轻心了。

第二日一早,林惜染呆在屋里,就听到舱外传来将士的调笑声,“穆将军昨晚半夜了还在欺负人,你屋里哭声隔着船板都听得真切,可怜我们这些光棍汉,听得心里猫抓似的!”

无意中听到此话的林惜染,顿时羞得绯红了脸,只觉得脸颊发烫,这误会可真是……

她咬着唇想,这几日怕是没脸出舱门了。

白天见不到穆云安的身影,他去前舱指挥行进路线,同其他将领研讨航程和舆图去了,他只在夜晚休息的时候才会回来。

林惜染也明白,如果不是二人的夫妻关系不得不住在一室,他定是连夜里都不会回来的歇息的,可以感觉的到,他在有意躲她。

她当初说要怀孕云云,不过是个随军的借口,她才不想要和他亲近,那些夫妻间的亲密事,光想想都会让她不自觉地绷紧脊背,如今这般相敬如“冰”,反倒合她心意。

船行数日,月信中的失血,再加上晕船,林惜染每日勉强咽下的几口粥饭,转眼又呕个干净,看着铜镜中的人儿脸色愈发苍白。

穆云安整日忙于军务,偶尔回舱也是匆匆更衣便走,顾不上过问她。

林惜染常常独自倚在舷窗边,望着茫茫江水出神,盼着早点到达目的地。

每次见到穆云安,她总会有意无意的话里问:“到哪儿了?快到了么?”

穆云安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南疆是那般遥远,汪洋大海无边无际,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正因如此,南疆才被选为流放之地的吧?

被流放至岭南的囚犯,想逃跑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惜染此行带了几套裁好的布料,抽空就会拿出来缝制,还带了几件之前已经缝制好的衣衫,是带给爹娘和阿兄的。

穆云安回屋时,林惜染就缝制自己的衣服,白天她自己在屋里时,她就给爹娘和阿兄赶制衣衫。

干起针线活来,也就忘了难受了,想着快要看到亲人了,心中充满了期盼,一针一线都含着思念。

这日,她难得走出舱门透气,海上风浪极大,站在甲板上,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吹得白帆鼓鼓的,成群的海鸥盘旋在上空鸣叫着,海浪拍打着船体哗哗的响,林惜染有迎风落泪的毛病,风一吹,眼角就落下泪来,她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穆云安这时走了过来,他说着什么,但是风浪的声音和白帆晃动的声音太大,林惜染没有听清楚,只能瞪大眼睛盯着他的唇形,穆云安询问几次未果,靠近了些,俯身凑近她的耳畔。

他温热的气息呵在她的耳畔,使她耳朵痒痒的,她抬眸看他,一双含泪杏眸对上他如墨的深眸。

穆云安盯着她眼角的湿润,“你如果现在后悔了,我可以遣一艘小船将你送回去。”

“不必。”林惜染立刻拒绝,她回到船舱,船体摇晃,忽然踉跄了一下。

紧跟其后的穆云安,迅速伸出手欲去扶她,手掌刚触碰到她腰间,便被她触电般地推开了。

林惜染握紧船舷稳住身形,“我自己可以。”

今晚的饭食多了一道鱼汤,汤色奶白,林惜染舀了一勺,鲜香顿时在唇齿间漫开,不知不觉竟喝了大半碗。

穆云安看似不经意道:“给你补补气血。”

汤匙在碗沿轻轻一磕,这话说得林惜染有些不好意思了,被特殊照顾了,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她抬头看着穆云安道:“以后不用过多在意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晚上入睡后,不知怎么了,林惜染依旧陷入噩梦,梦中她唤着娘亲,泪水浸透了穆云安的中衣。

穆云安轻轻抚摸着怀中之人散乱的发丝,低头看着她,试着推醒她从梦魇里出来。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上空,劈开夜暮,照亮了屋内一瞬,随之一声惊雷轰隆隆地炸响,林惜染猛然惊醒,本能地往他怀里钻去。

穆云安下意识收拢手臂,能感受到怀中人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抖,他低声安慰:“只是雷雨,我去外面查看一下情况。”

轻轻将她安置在榻上,穆云安便披衣而出。

林惜染蜷在榻上,透过雨水横流的舷窗望去,又一道闪电劈下,照亮甲板上那个挺拔的身影,狂风卷着暴雨抽打在他身上,墨色的海面掀起狰狞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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