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大牢里点上了油灯。
马门冬坐在稻草堆上，看着隔壁牢房那道孤傲的身影，忍不住说道：“师尊，您都站了一天了，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宋铭看了眼满地脏乱的稻草，依旧站着没动。
马门冬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把玩着手上的镣铐，暗道：“看你还能坚持到几时？”
戴了缚灵锁使不出半点灵力，更是无法修炼。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铭感觉手脚上的镣铐似有千斤重，最后还是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收拢了地上的稻草，挑出干净一点的放到表面，坐了上去。
“噗！”马门冬丝毫不给面子的嘲笑出声。
宋铭和马门冬都是单独一间牢房。马门冬的小弟们都只是外门弟子，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十多个人挤在一间狭小的牢房里。
白天还好，能够坐得住。
到了晚上，窄小的牢房里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供这么多人躺平休息。
“马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之前躺在担架上的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挪到最靠近马门冬的地方，隔着栏栅说道：“马哥，我不会死在这牢里吧？”
嘶——宋真人下手真特么的狠。
其他人也道：“马哥，我们真的能从这儿出去吗？”
别最后钱没分到还丢了命。
马门冬看向小弟们，十分得意地道：“你们放心，我们只是从犯，天塌下来有我师尊顶着。他不一定能出去，但我们是肯定能出去的。”
亏得他急中生智，找了个背锅的。
宋铭被这话气得不轻，忍不住开口怒斥：“马门冬，我没有你这欺师灭祖的徒弟。”
马门冬的面部表情收敛了一点。
其他人就不买宋铭的账了，他们不明就里，还真以为是宋铭指使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开口替马门冬抱打不平。
“马哥只是实话实说了而已。”
“宋真人，您就认罪吧，出了事把罪责都往自己徒弟身上推，只会让人看不起。”
“掌门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
“宋真人，您这样对待马哥，有没有想过您座下的其他徒弟会怎么看您？”
……
若放在平时，这些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说的。但是现在，大家都在牢里，戴着缚灵锁，谁也不比谁高贵。
宋铭：“……”虎落平阳被犬欺。
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马门冬是如何知道洛道友需要用玄灵元丹来治伤的？
可惜他现在无法撬开马门冬的口。
这时，执法堂的人终于到了，前来提审宋铭等人。
宋铭最先被带出了牢房。
执法堂的堂主章天其是掌门的师侄，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其刑讯逼供的手段堪称一绝，落在他手上的犯人没有不被扒层皮的，被称作“章阎王”。
此刻，章天其正坐在桌案前。
“哟，这不是掌门师叔的高徒嘛？”章天其看到宋铭时觉得稀奇，有点幸灾乐祸。
宋铭拱手道：“章师兄。”
章天其一改先前嬉皮笑脸的态度，严肃地道：“少和我套近乎，所犯何罪，从实招来。”
执法堂很少审理案件。
一般都是按照执法堂长老或掌门的批文，对押送过来的弟子执行刑罚。
这回需要审案，章天其有点手痒。
他不给宋铭招供的时间，赶在宋铭开口之前说道：“啊，我差点忘了执法堂的规矩。审理犯人，一律先打二十棍再来问话。”
宋铭差点被气到吐血。
章天其的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人将宋铭按压在地，有小儿手臂粗的铁棍杂乱无章地砸在他的背上、臀上和大腿上。
没有灵力护体，只能靠肉身硬抗。
行刑的人丝毫不留情面，每一棍子下去，都能在衣衫上弄出一条血痕。
宋铭咬牙硬撑着。
二十棍之后，他还能够站起来，条理清晰地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章天其命人将马门冬押了过来。
马门冬一来便看到了师尊苍白的脸和身上斑驳的血迹，担心自己会是同样的下场，脸都吓白了。
章天其并没有让他失望。
照例是先打二十棍，只不过马门冬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没有灵力护体承受不住铁棍，未免把人打死，落在马门冬身上的是木棍。
换了刑具，依然是棍棍见血。
“啊！别打了……我招，啊！”审讯室里充斥着马门冬的惨叫声，讨饶声。
声音越来越虚弱。
章天其并未叫停，坐等二十棍打完方才让马门冬招供。
马门冬此时已经瘫成了死狗。
“马门冬，你是如何知道洛云初需要用玄灵元丹来治伤的？从实招来。”章天其问出了宋铭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宋铭期待着马门冬能够说实话。
马门冬抬头看了看章天其，又看了看同样受了刑伤，唇角沾血，满身狼狈的师尊，决定最后再赌一把，说道：“回禀章师伯，是师尊告诉我的。”
宋铭呵斥道：“还敢胡说！”
马门冬嘴硬地道：“我没有胡说，说的都是实话。”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给他的话增添了些许可信度。
章师伯若是想保师尊，不会对师尊用刑。
他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章师伯想要从他这得到什么样的供词。只要顺了章师伯的意，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宋铭恨不能亲手教训这个逆徒。
章天其摊手道：“宋师弟，你看，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宋铭听了，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章天其在提审宋铭之前，收到的掌门师叔的指示是让宋铭认罪，从重处罚。
审问马门冬确实是在给宋铭机会。
章天其从马门冬的嘴里得到了预料之中的供词便没有再为难马门冬，而是加大了对宋铭的刑讯力度。
“啊！”审讯室里终于传出宋铭的惨叫声。
马门冬在一旁目睹一件件刑具加诸在师尊身上，沾染上师尊的血肉，看到师尊痛苦的神情，回想起往日师尊对他的教导之恩，脑子一热便跪下求情道：“章师伯，求您饶了我师尊吧。”
章天其不为所动。
宋铭听到马门冬的话重新燃起了希望，带有一丝期盼地道：“马门冬，你愿意说实话了？你若是肯说实话，我……我保证既往不咎。”
虽然，他杀了马门冬的心都有。
马门冬想到说出实话的下场就是一哆嗦，劝说道：“师尊，您就认罪吧，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宋铭气道：“逆徒！”
章天其看不下去了，说道：“宋师弟，你徒弟在替你求情，你却这样对他，这样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宋铭冷笑：“我落在你手里，是拜他所赐。”
章天其见宋铭还是不肯认罪，生气道：“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他的手段还多着呢。
天光渐白，新的一天来临。
宋铭熬了一晚上的酷刑，死咬着牙没有认罪，被丢回了牢里。
章天其回去睡觉了，等晚上再审。
蒿灵韵一大早便来探望宋铭，想要告诉宋铭，爹爹昨天傍晚已经答应收洛云初为徒，明天正式向众人宣布，所以迫害洛云初的心思不要再有了。
当她看到宋铭的状况时吓了一跳。
她当即吩咐狱卒将牢门打开，弯着腰走进了低矮的牢门，蹲在宋铭身旁焦急地呼唤道：“六师兄，你醒醒。”
说着，伸手帮宋铭清理掉脸上沾着的稻草。
宋铭疼得睡不着，坐靠着墙壁闭目假寐，听到小师妹的声音后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了小师妹那张略显青涩但绝美的脸，惊喜地唤道：“小师妹。”
这声音有气无力。
蒿灵韵看到宋铭这么惨，顿时心软了，说道：“六师兄，你还好吗？我去求爹爹放了你。”
爹爹一向宠她，应该会答应的。
宋铭望着蒿灵韵，说道：“小师妹，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想杀洛道友，是马门冬诬陷我。我是被冤枉的。”
他不想被小师妹误会。
蒿灵韵见宋铭都这样了还在说这种话，气道：“我也想相信你，可你确实是说过要赶洛道友下山的话，还一直在劝我和你同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说你没想杀他。我问你，洛道友身受重伤，被赶下山去还能活吗？”
宋铭被问的哑口无言。
蒿灵韵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爹昨天已经答应收洛道友为徒了，明天在正殿正式向众人宣布，他现在已经是我师兄了。”
宋铭微微点头：“我猜到了。”
洛云初的身份若是有问题，师尊不会让执法堂的人来审他，而是会放他出去。
可惜他明天无法出席。
蒿灵韵对拒不认罪的宋铭也没了好脸色，语气冷淡地说道：“我会求我爹放你出去，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这句话起身便走。
“小师妹！”宋铭听出蒿灵韵语气冷漠，心中刺痛，情急之下想要追上去，结果摔倒在地，狼狈地吐了口血说道，“你听我一言。”
蒿灵韵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头。
宋铭见蒿灵韵没有过来扶他，甚至没有转身，心里有点失落，不过好在师妹还愿意听他说话。
他苦涩地道：“小师妹，我不会做出让你不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