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纠结着飞快地敲了敲门,在得到许可之后小心地打开了一个窄窄的门缝。
他不想做这个没眼色的电灯泡。
不能让MI6的人出面,所以安朵丝十分愉快地决定让伏特加来担当这个需要应付外人的角色,不在乎这件事是否有些超出伏特加的能力范围了。
要知道伏特加在游乐园被警方拦下都会感觉心虚,身处于这座充满了警察和特工的医院,甚至还要和他们虚与委蛇,嗯,非常刺激。
“滚进来。”琴酒没眼看伏特加丢人的样子。
安朵丝显然是醒了,却没有睁开眼,脸埋在琴酒的发丝中:“发生什么了?”
“一个自称是Oswald的人想要见你。”伏特加尽职尽责地担任着传声筒。
用的是名字而不是姓氏,在讲究的人眼中可能显得不太礼貌。
幸运的是,安朵丝不在意无聊的礼仪,不幸的是,她被吵醒了,心情很不好。
安朵丝思考了几秒Oswald的目的可能是什么,没得到答案,她当机立断,不再纠结吩咐道:“让他进来。”
Oswald一进来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他想过屋内会出现的各种情况,眼前的场景显然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在安朵丝眼里他们还是陌生人,Oswald在心中反复向自己强调这一点。
“你的伤怎么样了?”话一说出口是Oswald自己都没想到的直接,或许能忍住不去挑安朵丝的礼貌问题就已经很难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花束和慰问品。
“医生的关心?”安朵丝侧过身,依旧懒散地靠在琴酒怀里,她的视线扫过桌上Oswald带来的东西,没用的花又要多了,从搭配情况来看,她不认为是隋明诗挑的,纵使她觉得自己和隋明诗合不来,却也会承认隋明诗品味确实会令她感觉舒适,而那只是一束没什么特色的花。
安朵丝盯着那双比自己的深得多的蓝色眼睛:“在四十八小时之后?”
听起来的确是有些迟了,也有点站不住脚,Oswald想要解释,他们经受了繁琐又有必要的盘查,两人的家族那边也需要安抚,还有公司也受到了一些影响,甚至安朵丝也曾被警方怀疑……理由很多,但Oswald总觉得安朵丝恐怕不会听他的解释,也不在乎真相,她或许只是想赶他走。
“抱歉。”因此Oswald这么说着,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将挑剔的眼神放在病床上另一个和安朵丝姿势亲密的男人身上。
安朵丝头枕着琴酒的肩,拉过他垂下的头发玩:“坐吧。”
伏特加犹豫需不要给Oswald一把椅子,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又不是安朵丝的小弟。
“不必麻烦。”Oswald回答道。
安朵丝手上动作未停,声音冷了几分:“我不喜欢抬头看人,所以,坐下。”
好吧,Oswald环视了一圈,想找一个距离病床尽可能近的地方,扶手椅太重拖不动,也太突兀,最终只能是拎起墙边的一把儿童椅(给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的)放在距离床几十厘米的位置的上坐下,长腿局促地蜷缩安放着。
“明诗昨天就想来看你,被我拦下来了。”Oswald坐在矮小的儿童椅上,纵然心中一片坦然,却也难免有几分不满,“她这些年……太过辛苦,我不想再让她伤心了。”
琴酒冷冷抬眼,有几分不满,先一步道:“她也是个病人。”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安朵丝,这时候也不管是不是医生一天前就说过安朵丝可以出院了。
Oswald当然知道安朵丝受了伤,她现在还穿着病号服呢,只是人心会偏,妻子这些年的痛苦和小女儿回到家中含含糊糊私下底盒他单独说出来的话,再看看安朵丝的态度,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孩子,就算是多年来一直想着念着,也是做不到全无保留的爱着。
也不是Oswald不想用柔和一点方式让安朵丝接受他们这个家,只是要不是此次从参加宴会的旁人和警察口中得知安朵丝住院,他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Oswald本也是个骄傲的人,他做不到一味的讨好,连说上几句软话都很困难,所以对上安朵丝,两个在某些方面相似的人只会把场面弄的火药味十足。
“抱歉。”Oswald说了他进门来的第二次道歉,但他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而软化下来,“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朵丝将想要起身的琴酒又按了下去:“我听不懂。”
“这样咱们的对话是进行不下去的。”Oswald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视着安朵丝,叫出了另一个名字,“隋安。”
安朵丝飞快地皱了下眉:“伏特加,把他扔出去。”
一头雾水的伏特加听到话题的中心突然变成了自己茫然地眨了眨墨镜后的脸,看向被当做靠垫的琴酒,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执行,再说一遍,他不是安朵丝的小弟。
在安朵丝即将把他和Oswald一起丢出去前,伏特加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任命地伸手。
Oswald以为安朵丝只是说说,待他看到伏特加真的向自己走来时不由地产生了向后退的冲动。
从体型来看,Oswald其实和琴酒差不多高,比伏特加还高上一点,但他毕竟是个不再年轻的医生,即使一直在坚持锻炼,也无法和伏特加来上几个来回,或许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的时候可以。
Oswald挥开伏特加伸来的手,伏特加本身也没使太大力气,Oswald拽了一下因挣扎而凌乱的衣摆:“恼羞成怒了吗?”
“先生,”安朵丝缓缓说道,“凭您的言论,我可以让律师准备起诉您了。”
不想让事态变得完全不可收拾,Oswald最终还是先一步软下来:“我只想要你的态度。”
“别绕了,直说。”
“你是怎么想的,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还是——放开我!”后半句是朝又想要抓他的伏特加说的,Oswald深吸一口气,补上后半句,“或者,你根本就不打算认。”
安朵丝挑了下眉。
“如果你不想和我们扯上关系,那么我请你不要再让你的母亲怀有希望了。”
所以她说自己和他们合不来,安朵丝气过之后有些无奈了,他们究竟是怎么长大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没有看人颜色的意识吗?
她的态度够明显了吧?
她从床上翻身下地,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走到Oswald面前:“我有点不高兴。”
出乎众人意料的,安朵丝忽然抡起椅子砸了过去。
冷汗顿时浸透了衣服,Oswald蜷缩在地上抱着左腿,原来发生的那一瞬间,疼到极致是真的喊不出来的。
“医生先生,您让我很不开心,但我还是放过了您用来做手术的手,不感谢我的仁慈吗?”
她在说什么?!
四十多年来,Oswald的生活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别说直接被打断了骨头,就连个皮都没被磕破过,那能忍受的了这种程度的疼痛。
而且这里是医院!公共场所!
她竟然敢下手,她不肯认亲真是太好了,要是让她这种疯子真的做了自己的女儿,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琴酒朝伤处轻轻踢了两下:“说话。”
痛呼声被Oswald硬生生咽下去,他是坚决不肯在安朵丝面前示弱的,可不说他今天可能都要出不了这个门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谢……谢……我真是谢谢你。”
安朵丝笑眯眯的:“不用谢,还有一份大礼,随后便到。把他丢出去吧。”
“伏特加,送客!”琴酒之前也不会什么都指使伏特加去做的,安朵丝真是起了个不太好的作用。
“万一他出去乱说怎么办?”伏特加犹豫道,依照他的意思,直接杀了才好。
“下楼摔断腿了还是被车撞飞了,我相信您会找到合适的解释的,对吗?”安朵丝现在笑得让伏特加发毛,嘴角是勾着的,上半张脸却是平静的。
她补充道:“您也可以尽管去喊,看看有谁会理。”
见她说完了,在琴酒的示意下,伏特加走过去打算把Oswald“请”出去。
“我自己会走。”真是令人佩服,Oswald竟然还有力气推开伏特加,忍着痛站起来,就这么踉踉跄跄出去了。
“还挺能忍。”关门声把安朵丝的评价挡在了屋内。
琴酒却没接话,而且突然把她抱起来丢到了床上。
“诶?”安朵丝被琴酒的神来一笔搞懵了。
“鞋。”琴酒只说了一个词,安朵丝的坏习惯和体质让他不得不操心。
“像个老父亲。”安朵丝调侃道。
那是因为谁?
琴酒掐了她的大腿一把:“他刚被你赶走。”
“他到是更像我仇人。”安朵丝晃了晃腿。
“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站到墙角去了的伏特加小声问道,“他真是你爸……”
在琴酒的警告中,伏特加紧急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
“从血缘关系上来看,他的确是。”安朵丝拍拍琴酒的腰,“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打算广而告之,但这些年还是有聪明人的,几年前隋家那个老爷子托了好几层关系联系过我。”
“他早就知道,但却没告诉自己的女儿。”琴酒也难免感到诧异,这家人可真够有意思的。
“也许是他觉得不认比找不到更痛苦吧,总之我们达成了共识,其他知情的人作为还算聪明的小金鱼,自然会闭好嘴,做个哑巴。”
而隋明诗和Oswald,说破大天连自己都是靠家中的关系生活的,给不了他人利益,自然也没人在乎他们的感受。
安朵丝笑了一下对伏特加说:“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伏特加摸了摸鼻子,他能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