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画虎地也能弄好。
擦掉额头的汗,又去洗干净手,迹部景吾才回来小心翼翼地揭开盖着画的布。
他向后退了几步,听到莉莉丝颇有些得意骄傲地问道:“还不错吧?”
“岂止。”迹部景吾称赞道,“皮埃尔盖兰?我以为她会更喜欢约翰柯里尔。”
“那副确实更像个政治家,可也太——裸露了。虽然艺术创作的过程本就是展露自我的过程,但对于隋明诗和隋遇来说,那幅画如果再经过Ann的加工,会变成她们接受不了的可怕样子吧?”
“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莉莉丝疑惑道:“想问就问,这可不像你。”
“因为我不知道你能否回答。”在看到莉莉丝“你先说”的眼神示意后,迹部景吾才斟酌着语气和方式,这位大少爷大概是在场的人加上屋主人在内最懂礼貌的一个了,如果不是知道安朵丝和莉莉丝确实是很好的朋友,以及安朵丝本人不在乎,无论有多好奇,迹部景吾都不会问出来。
“她为什么会给隋家那二位送礼,这不是在自找麻烦吗?”
莉莉丝走到正对着画的位置,和迹部景吾手挨着手:“她是反社会人格,不是不是人。总是会有人觉得她是没有感情的怪物,但你看她对福尔摩斯还有莫里亚蒂……啊对,你没见过。”
她笑了笑:“你看她对琴酒,哪有只懂爱情不懂别的感情的道理,要是有也是装的,对所有人残忍,只对一个人温柔,我没见过这种人。Ann只是对感情的理解不同,表达的方式也……奇特……了那么一点,我觉得她只是一只社会化程度不高的猫。”
迹部景吾:“跟你一样。”
“如果你指的是我一上来就咬了你一口这件事,我是不会道歉的,你闻起来真的很好吃诶,食欲本来就是和性y……”
“说她就好!”
“Okay,”莉莉丝先暂时放过他,“我一直觉得母女关系是所有关系中最复杂最无法说清的那个,而Ann会怀疑在这种关系下做出的行为的合理性,所以她会很乐意研究,她的理解就会和现实不断地打架,以至于让她做出一些自己都不理解的事情出来,就像三年前的那次坠落,你要是那时候见到她,恐怕会被她惊到。哪怕到现在,她的精神状态也谈不上有多么稳定。她其实并不清楚该怎么去面对她生理上的母亲和姐妹。”
迹部景吾:“我以为她会忽视她们。”
莉莉丝摊手:“但是客观上做不到呀,我要给Ann抱不平,明明是她们主动找上来的,如果她们不招惹,她根本不会理会。她们既然想要给予她爱,那她自然会给予回馈,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码事了。当然,最终促使安朵丝这么做的,前面我所说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莉莉。”她们两个气人和绕弯子的功底不知道是谁学的谁。
莉莉丝对着画坐下来,远远指着画中的角色:“看看她的眼睛吧,看看她是有多么的喜欢主宰别人的生命,你们将这幅画称之为帮助,而我认为她是毁灭。掌握一个人的眼神、行踪有什么意思,她要这个人从此以后的人生彻底改变,从前拥有的通通毁灭,哪怕就是想到这幅画能带来多大的动荡就足矣让她欣喜。就像她送给隋遇的生日礼物,与其说是她送了一颗美杜莎的眼睛,不如说她是在尝试唤醒隋遇心里的那颗美杜莎之眼。”
“从可能造成的结果来看,她还能说上一句‘为了她们好’。”
“对呀,”莉莉丝笑着,“难道没有帮到她们吗?隋遇的前男友是个什么样子你见过了,要是让她们纠缠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结果。隋明诗就更不用说了,愚蠢,但确实美丽,他们那样的家庭,她和一个英国爵位的继承人结合,就相当于是放弃了继承权,虽然她原本也不在那个范围里面。被当做宠物四十多年,也该看看身边人到底都长了一副什么面孔。”
这位以鲜血为食的恶魔露出獠牙:“既然她们想用感情绑架她,那Ann就一定会去处理这些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至于这个过程中到底会伤害到什么,究竟有没有爱或者是恨,谁知道呢。”
将时间调回到正向流淌的位置上来。
酒店里,隋明诗看着画,在认出原作之后久久不语,Oswald将画视为一种警告,想要质问的动作却被向来少言寡语又乖巧的小女儿制止。
就这么看了好一阵,隋明诗最终是落下泪来。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说道,“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