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咒术高专走出一组两大一小的组合前往夏油宅。
现在正值冬天,五条悟就穿了一身白色的长度到膝盖的羽绒服,而夏油杰得穿上了黑色的大衣,夏油理就穿上了一套老式和服外加羽织。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据夏油理所说,他离家出走后,中途又回了一趟家拿了几套和服和一包花种。
而且他身上穿的是他最喜欢的那一套。
当看到小孩穿上了和家里老头子一样的服装时五条悟的表情是惊骇的。
小孩穿上那一身绣有蓝紫色牵牛花花藤的深色老式和服后,端着手,瘦弱的身躯套上臃肿的和服后,不仅没有显得浮肿,反而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让人觉得可爱,只不过更容易让五条悟联想到那些上层人物。
“为什么你要这么穿?太可怕了!你要被烂橘子传染,然后变成老橘子了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只是觉得这样穿更正式一点,而且在我离家出走前,我穿的大多是和服。”夏油理冷漠的开始向无良大人插刀,“而不是像你一样,穿一件不三不四的羽绒服像个白色水桶。”
在两只猫即将开打前,或者开启小学鸡幼稚对骂,夏油杰及时插手。
他开始转移话题。
“理跟着我回家还能理解,为什么悟你也要等我回家?”夏油杰回想起早上五条悟对着他撒泼打滚要一起回去的场景就感到一阵窒息,六眼神子怎么不要面子的吗?
五条家的人知道他们家神子私下里是这样的吗?
五条悟无所谓将双手交叠在脑后,倒着走几步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乐趣,“因为我从小到大都应该在五条家,那些烂木头已经看腻了,当然要跟着杰你回去看看新鲜啊。”
“事先说好,我父母他们不是很喜欢咒术高专,当年去上学还是我偷跑出去的,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油理牵起夏油杰的手,“哥哥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五条悟见状饶有兴趣的有样学样牵起夏油杰的另一只手,“说的没错,杰,我们可是最强,我们一起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夏油杰只能无奈笑笑,“这和最强没有关系啦。”
他看着身旁的同伴们,心里一阵温暖,这是从前的自己所渴望的。
日复一日,活在他人的质疑中,怪物的咆哮中,父母的不解与愤怒中,渴望理解自己的同类,渴望同伴。
这些他现在都已经得到了。
接下来他想要去寻求父母的认可,拥有同伴在身旁的他一定比从前更加强大。
他不再孤立无援。
夏油杰紧张的按响夏油宅的门铃,很快门内响起他熟悉的女音。
“来了,请稍等。”温婉的女人打开门,脸上带着他熟悉的温和笑容,她的黑发比记忆中多了些白发。
夏油夫人有一头柔顺的黑发一双紫色的眼睛气质温婉,五官上与夏油杰有几分相似,打开门后她看着门口的少年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
“杰?”
短暂的惊讶后是惊喜,夏油夫人兴奋的朝门里喊道:“亲爱的!杰回来了,快!快过来看看他!杰回来了!”
夏油夫人神情激动地抓着夏油杰的肩膀,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眼里带着泪花,轻声责怪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外面也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真是的……”
夏油杰只能无奈,只是任由夏油夫人动作,“母亲,没事的,我只是长高了些,显瘦而已,我比原先还要重了很多。”
夏油先生很快步伐匆匆地出现在门口,见到夏油杰他又放缓了脚步,明明嘴角上扬,却要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说道:“现在知道回来了。”
五条悟和夏油理好奇的打量着夏油夫妇,夏油杰的外貌上或多或少都有两人的影子。
比如夏油夫人的紫眼睛和柔和的五官,夏油先生的福耳和凤眼。
夏油夫人一听自家先生的语气,顿时不满地拍打丈夫的肩膀,“杰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怎么净说一些扫兴的话!”
然后转头对夏油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没事,你父亲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回来了就好。”
夏油杰只能无奈的说道,“母亲我只是去上学而已……”
咒术师优秀的听力让他们听见夏油先生委屈的嘀咕,“我哪有……”
夏油夫人则热情地将众人引进房间,“快进来,快进来,我给你们拿些点心泡茶吃。”
久未归家的孩子回来了,夏油夫妇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们絮絮叨叨的讲着平日里的趣事,窗外树上的小鸟,街上的小猫,邻家少女的恋情。
夏油杰则是将自己在咒术高专的生活进行删减后告诉父母,让父母见证他的成长,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父母认同咒术高专。
令夏油杰感到意外的是夏油夫人十分喜欢五条悟。
从进门开始,摘了墨镜的五条悟就向夏油夫妇介绍自己是夏油杰在学校的朋友,随后用他的花言巧语装模作样(夏油杰语)把夏油夫妇迷得找不着北。
夏油理则通过五条悟的语言加工被夏油夫妇脑补成了父母双亡被亲戚扔在学校自生自灭的可怜孩子,没有姓,于是跟着夏油杰姓了夏油。
夏油夫人甚至把家里昂贵的水果拿给他吃,向来严肃的夏油先生则和颜悦色的对五条悟说话。
这大概就是,深厚世家培养出来的社交能力吧?
“杰在学校很高冷哦,如果不是我主动跟他讲话,说不定到现在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角落里写作业,超级可怜呢!”
“辛苦你了,五条君,杰这孩子从小性格孤僻,他小时候也没什么朋友呢,我一直都很担心这孩子的交友情况,有五条君在真是太好了。”
“是啊,五条君,杰在学校就拜托你多照顾他了。”
但是这样的能力在熟人眼里看来有一种割裂感,并且夏油杰感觉自己的手很痒,很想把拳头砸到五条悟脸上止痒。
你在做什么啊?!悟!
黑毛狐狸看着疯狂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大白猫十分想上去给他两爪子,谁照顾谁,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但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五条君心里是真的没点数。
他非常自然的接受了夏油夫人的投喂。
夏油理乖乖捧着夏油夫人递来的橘子面无表情地吃,萌得夏油夫人给他翻出了不少年货。
客厅里一片和谐,而这一切直到夏油先生问出一句,“杰你什么时候去考专升本?”
夏油夫人则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哪有人这么直接的说出来的,杰的表情都僵住了。
然后温和的扶着夏油杰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学校,但是专科的学历以后在社会上很难找到一份工作。”
夏油杰顿时僵住了。
在社会上找一份工作,这是所有人长大后都要做的事,但在夏油夫人口中,这意味着夏油杰将退出咒术界,在普通人社会中找一份工作。
这意味着夏油杰将放弃迄今为止他所拥有的一切,志同道合的同伴,相互理解的朋友,家入硝子,五条悟,夜蛾老师……
他将再次回到加入咒术高专前的生活,不被他人所理解,在他人眼里做出古怪行为的怪人,被骂作撒谎精的过去。
“怎么了?杰。”夏油夫人关切地捧起夏油杰的脸。
她在等儿子的回答。
“一年前你已经任性过一次了,收拾着行李然后跑出家去入学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宗教学校还是专科,你的成绩明明可以上重点高中的!”夏油先生说起一年前夏油杰的叛逆行为,他的语气就带上了火。
但他仍然坐在沙发上,而不是站起来指着夏油杰的鼻子骂,或许是因为旁边有客人,有孩子在。
“好了,”夏油夫人又拍了一下丈夫的肩膀,然后笑着对夏油杰说道:“杰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这个社会没有学历是不行的,那个宗教学校杰喜欢的话就上完,然后专升本,好不好?”
就这一句话,夏油杰就知道他的父母仍然没有相信他,也没有相信他的导师夜蛾正道当年来到夏油宅时的那一番解释。
那双和自己相同的紫色眼睛中闪烁着期待的光。
这意味着在他父母的眼中,他仍然是一个撒谎精,一个神经病。
而他们选择包容他,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引上“正轨”。
可是他的生活呢?
他的人生呢?
天旋地转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带着他走进精神病院,在支付完天价的药费后,医生递给他们一瓶瓶彩色药片。
在他学会面对赵琳丑恶的外表面不改色后,一次意外露馅儿,母亲抓着他的肩膀疯狂的吼道,“为什么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家真的没有更多的钱给你治病了!”
随后这个崩溃的女人又抱着下游街,无助的哭泣,“我到底要怎么才能让你明白你看到的那些东西,那些怪物都是假的是幻觉就算是假装的也好,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做个正常的孩子。”
他该怎么做?
昏暗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白,他极其强横地站在他面前。
“嗨嗨嗨,不要再吵了,大家,”白发少年站在他与父母的中间,高挑的身形站姿随意,却透露出一股不羁的帅气,“首先我向你们介绍一下我们的宗教学校,虽然是专科,但毕业后是包工作的哦,杰绝对不会因为找不到工作在大街上痛哭流涕地乞讨的。”
果然,悟从来都不会帅过三秒,因为悟的那张嘴会打破他所有的帅气。
挚友熟悉的插科打诨让他摆脱曾经的噩梦,夏油杰重新开始审视他与父母之间的问题。
夏油杰在心里惋惜,好好的一个五条悟,为什么长了一张嘴呢?
但就是这样的人给予了他勇气,“是这样的母亲,就算我从这个宗教学校毕业,我也能找到一份高收入的工作,您不用为我担心。”
“你在说什么鬼话?!”被儿子忤逆的夏油先生愤怒地站起身,拿起手中的茶杯就要扔过去。
“不用为你担心!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唯一的儿子,你说我们不用为你担心?!”夏油夫人愤怒的大吼,“那个宗教学校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们的话?就按照我以前告诉你的,学学别人家的孩子,做个正常的孩子,你之前不是做的很好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听我的话了呢?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而你只要像大部分人那样学习工作,娶妻生子那样不好吗!?你这个撒谎精!你这个神经病!”
这一刻夏油夫人身上的温婉全部褪去,露出她病态的内里。
夏油理冷眼看着刚才温柔的夏油夫人突然大变样,他只觉得冲哥哥大吼大叫的女人好吵,好烦,好讨厌。
夏油理见过很多因为和教主谈不拢的信徒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夏油夫人这种级别的只是小喽啰,他展开术式,那个飞过来的茶杯在空中被一层看不见的无下限挡下然后落地碎成查,连一滴水都没有碰到夏油杰的衣角。
[不管谁说什么,我都讨厌猴子,但是我并不憎恨高专的人,我只是,没能在这个世界上,发自心底的露出笑容。]
那一刻,夏油理又想起流浪中的甜品店,那个高大的白发青年转述的遗言。
这也是当哥哥难过的猴子。
如果是未来的夏油教主估计能够笑眯眯的把对方怼倒气死,但现在的夏油杰只能被动地坐在沙发上,(夏油理视角)无助的听对方大吼大叫。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父亲对他这样……
夏油理觉得天崩地裂。
哥哥需要我的帮助。
于是,夏油理决定帮夏油杰反击。
“哥哥现在就已经开始工作了,他的工作不是你们见过的任何一种,他并不是你们说认为的精神病和撒谎精,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夏油杰感觉他冰冷的指尖碰上了一个小小的暖源,他用余光去看乖巧的孩子,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握着他的手指。
好像在告诉他“别怕”。
身为能够轻易斩杀危险咒灵的咒术师怎么会打不过两个普通人呢?
他只是不愿罢了。
“我不想吃了,”乖巧的孩子随手将夏油夫人给他的小点心扔进垃圾桶,他对5分钟前说好吃的点心然后埋怨一句“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