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

隐含着些许急切和斥责意味的呐喊从詹姆斯口中爆发出来，他冒着事情败露的风险，不顾形象地朝这边奔走。如此反常的行为把西里斯搞得一头雾水。

当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到迎接来势汹汹的詹姆斯的时候，还没有完全饮尽杯中酒的瑟西利娅忽然感到手腕处阵阵收紧。

突然现身的斯内普一把将她拉离，动作迅速以至于残留的酒液都险些从酒杯里晃荡出去。

詹姆斯还想追，可是却被西里斯拦住：“嘿，老兄，虽然方向上出了点小差错，但是一切还算进展顺利。”

“你指得是，‘我们’之间的进展吗？西里斯。”珍娜在旁边插嘴道，还不忘拿扇子挡住自己翘起的唇角。

珍娜的自信让西里斯诧异地挑高了眉毛，而本就生着气的詹姆斯听完，更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策划如此迂回的恶作剧，或许简单直接给她脸上来两拳会更加解气。

“恕我们失陪了。”西里斯勉强控制住一身蛮劲的詹姆斯，对珍娜摆出个客套的笑容，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脚尖却不曾挪动半分。

面对对方把舞会当自己家那般自然下出的‘逐客令’，珍娜刚想嘲讽两句就被西里斯那陡然冰冷的眼神恫吓住了。她只好咬着牙，在心底怒斥着男孩的易变，然后灰溜溜地走开。

“好极了，现在让我们来处理一下你的问题。”西里斯边说边松了钳制，收不住力的詹姆斯猛地向前踉跄几步，差点将镜片甩在地毯上。

“所以，你这是怎么了？詹姆？”

詹姆斯扶稳了镜框，原本梳好的头发都因为挣扎变得凌乱。他迷茫地抬起头，用有些迟缓的语气回答到：“我不知道。”

西里斯叹息道：“希尔和埃弗里都是斯莱特林，这有什么值得区别对待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试图阻挠这一切。在计划实施前难道我们没有达成共识吗？”

“听着，她不一样！”詹姆斯反驳。

“是不一样，”西里斯觉得好笑，“她比典型的斯莱特林还要恶毒和虚伪。别再妄想和她交好了，詹姆，你碰的壁还少么？”

詹姆斯没有接话，他沉默地盯着自己锃亮的皮鞋尖，似乎是听进去了。

“及时止损吧，兄弟，”西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让她和鼻涕虫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呗，毕竟你的所作所为也足以抵消她二年级救你时的恩情了。”

然而詹姆斯悲哀地发现，这并非是出于报答，而是自己竟不能接受瑟西利娅和斯内普一起成为恶作剧的主角。

只要想到他们可能会亲密地呆一整晚，詹姆斯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得去找她。”

“好吧。”

仿佛猜到他会这么固执，西里斯很容易就妥协了，“虽然觉得你或许有些失心疯，不过，管他呢？如果能被我随便劝住倒也不像你了。”

被斯内普拽到偏僻角落里的瑟西利娅甩了甩酸疼的手腕。

由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喝下迷情剂，对脑海中萌生出的‘不愿离去’的贸然想法，她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头昏吗？”斯内普忽然问。

“什么？”

“心跳呢？快么？”

瑟西利娅不动声色地捂住乱颤动的心脏，“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斯内普白了她一眼，用无比平淡的口吻说：“以上是关于迷情剂服用者的个体研究记录。”

瑟西利娅了然地点点头：“原来你早就知道酒里有迷情剂？”

“愉快的一晚，不是吗？”斯内普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我变成了‘狄米特律斯’。”瑟西利娅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整场无聊的舞会开始变得有趣起来，“那么谁是我的‘海伦娜’？”

斯内普疑惑于她的迟钝，“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吗？比方说，感觉波特变得顺眼许多？”

瑟西利娅沉默了，因为她的确在听到答案的下一瞬间，还站在詹姆斯·波特的视角上，赞叹他想法的层出不穷。

斯内普抓住这片刻的空档，继续追击，“波特原本打算给埃弗里的饮料里，加入我做的迷情剂，不过阴差阳错之下又被我换成了他的。”

“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喝下去了？”瑟西利娅露出个玩味的笑容。

斯内普的余光瞥到詹姆斯离他们所在位置愈发靠近，随即心念一动，顶着比瑟西利娅高出一个头的身高，欺身上前，将她围困在臂弯和墙壁之间。

他的发丝垂落到瑟西利娅鼻尖前，传来好闻的柑橘清香。瑟西利娅嗅着这股气味，清醒地放任自己的意识不断下沉。

“我为什么要阻止？”斯内普故意伪装得十分亲密，压低了嗓音说，“你不是也从没阻止过吗？”

“我以为，这才是你乐于见到的。”

她总是等事情发生过后才开始做出相应的举措，这根本不是真心想帮助他，相反，斯内普发现，瑟西利娅是想从中获取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被拆穿的瑟西利娅勾唇，“你说得对，这才好玩嘛。”

倘若珍娜不喝，她也不喝，那怎么能有理由审判詹姆斯·波特呢？

“嘿，鼻涕虫，我说放开她！”

詹姆斯攥着手心里的银薰球怒喊道，此刻他十分庆幸自己想法周全。

正因为担心计划出现纰漏，他才会赶在舞会开始前，临时决定随身携带一枚粪石。

粪石是一种从山羊胃里取出来的结石，具备解毒的功效。除了特制的迷情剂的解药之外，就数它最有用。

“他过来了。”斯内普又贴近了些，“他看上去很气愤。我想，换成是埃弗里，估计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斯内普看破不说破，眼下事态的发展已经大大地超过了他的预期。最开始他只想让詹姆斯·波特自作自受，不过现在……

他垂眸注视着瑟西利娅，因为迷情剂的作用，她的反应开始变得有些迟缓，眼神也不太清澈。

瑟西利娅闻不到迷情剂的气味，说明她没有喜欢的人。而詹姆斯的表现，才像是真正中了药。

室内的乐声骤起，在詹姆斯抓住他们衣角前的一刹那，斯内普挽着瑟西利娅的腰肢，灵活地滑入舞池。

衣着光鲜靓丽的男孩女孩们各自站成一排，随着欢快的音乐彼此转圈致礼。

虎视眈眈的詹姆斯挨在斯内普的左手边，亲眼目睹瑟西利娅如水般丝滑的裙裾，偶尔擦过斯内普的裤腿。

斯内普托起她轻盈的手掌，两个人的距离忽远忽近。

“嘶！”

对面陌生舞伴的吸气声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詹姆斯唤回，她带着不悦抽回被詹姆斯无意识捏疼的手，眼底充满警告。

“请问到哪段才可以交换舞伴？”女孩询问的同时被詹姆斯牵着转了个圈。

詹姆斯冷笑着回应：“小姐，我也想知道。”

下个节拍需要男孩们将女伴托起来并定格。

瑟西利娅没想到斯内普的臂力还算不赖，双脚离地的她忍不住低低惊呼，金色的卷发如同有了生命力般飞扬。

“嘿——”

另一头被詹姆斯举起后又突然放下的女孩，由于没站稳而连连后退，直到撞到其他跳舞的人，引发了一连串的不满。

“接下来看你的了。”斯内普在和瑟西利娅擦肩时耳语到。

瑟西利娅发觉虚握在自己腰间的力量随之松懈了，不过紧接着另一道蛮横的、炙热的体温贴了上来。

他的掌心带着濡湿，隔着滚烫的皮肤，她能感受到底下蓬勃旺盛的心跳。

可能是迷情剂的作用，所以她并不讨厌，甚至不自觉地更靠近了些。

她像一枚陀螺在他的怀中旋转、抛开又拉回。男孩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喷洒在她耳廓和颈间，激起大片薄红。

成功挤走碍眼的斯内普，詹姆斯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些许放松。他试图在这嘈杂的环境里解释点什么，可又担心瑟西利娅在得知真相后会更加讨厌自己，因此他只好闷闷不乐地将注意力倾注到舞蹈当中。

这是一只很长的舞曲，期间会进行多次的随机舞伴轮换。当再次响起更换的提示音时，詹姆斯却固执地牢牢守着瑟西利娅，不让任何人接近。

“你到底会不会跳舞？这是规定！”被詹姆斯阻挠的男孩悻悻地质问。

“去他的规定。”

他不可一世的样子将瑟西利娅逗笑了。她的五指攀上詹姆斯的肩膀，并在那恶作剧般轻掐了两下。

詹姆斯的脸瞬间转红，丝滑的舞步也变得有些磕磕绊绊。

无论的瑟西利娅的状态，还是斯内普的存在都让詹姆斯没法坚持将舞蹈完成，他只好保持着戒备将瑟西利娅带到庭院里，如此也方便单独和她谈谈。

那里素来是情侣们约会的选择之一，只是由于今晚舞会，许多人都还流连在舞池之中。

瑟西利娅推开詹姆斯的搀扶，有些体力不支地撑坐在喷泉边缘。

皎洁的月光倒映在粼粼的水面上，四周古老的石墙爬满了繁茂的蔷薇花藤，夜风拂过，送来湿润的泥土气味和花朵芬芳。

詹姆斯静静地立在一旁，拇指摩挲着口袋里银薰球的镂空纹路。同样被他妥善保管着的，还有方才捡到的、瑟西利娅的珍珠耳饰。

“你还好吗？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此刻应该很想去寻找斯内普……”他懊恼地锤了锤脑袋，“我很抱歉，这是个长故事。”

瑟西利娅没有搭腔，她只想弄明白为什么今晚的詹姆斯会对自己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仅仅是，出于愧疚？

以为她不舒服，詹姆斯担忧地上前半跪在她身旁。

“为什么我会想去找斯内普？”

舌头打结的詹姆斯好像再次品味到了那天的柠檬雪宝糖的味道，他嗫嚅着，一字一句地，等待着他的审判落下：“因为，我在给珍娜·埃弗里的那杯酒里——”

在他说话的同时，瑟西利娅听从内心的指引，将发烫的侧脸缓缓贴向詹姆斯胸口处的外套，并贪婪地攫取凉意。

“——下了斯内普做的迷情剂。”

大脑一片空白的詹姆斯将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在瑟西利娅的脸庞触及过来的一瞬间，他心中仿若有烟花炸开。

他终于意识到女孩反常的依赖。没时间再去复盘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詹姆斯现在唯一能确认的是，他们确实往杯子里加入了迷情剂。

因为这次，在没有西里斯在场的前提下，他从女孩的身上，又闻到了熟悉的月季花香。

“你这里好吵。”

瑟西利娅抬起头，眼眸里倒映出詹姆斯慌乱的身形：

“能让它安静点吗？”

詹姆斯柔和了嗓音，用无比专注的目光追随着不太清醒的她：

“……恐怕不能了。”

说完，他将那枚装有粪石的银薰球放回了口袋，转而摸出耳饰，颇为珍重地替瑟西利娅戴好。

莹润的珍珠缀在女孩的耳垂上，增添了份失而复得的美。

“行吧。”瑟西利娅扁了扁嘴，又靠上他的肩膀。

他们沉默地依偎在一起，影子随着月光缓缓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