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林秋默然环顾四周,这么严肃的地方你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呢邢老板?
心里有一万句排列组合好的拒绝的话能说出口,可一对上邢开认真的眼神,统统熄了火。
“……如果我实在物色不到新的住处或许真的要打扰你几天……”
邢开的脸多云转晴,一秒都不愿多等地板着脸矜持点头,
“不打扰,就这么说定了。”
“……好嘞。”
曲林秋不明白,只能归结于邢老板太缺一个陪伴他的室友了。
听说有钱人总是特别容易感到孤独。
曲林秋无法理解这种感受,要是他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必定整天呲着大牙乐,哪有闲工夫感觉孤独?
“唐警官,这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我们要一直等到案子全部查清楚才能走吗?”
苟天明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数了半天小飞虫,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
实际上案子进行到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了。
程平曾经作为给监护站送货的司机结识了监护站的负责人崔敏,不知道是在什么机缘巧合下搭上了崔敏的线二人一起搞起了非法实验。
可这些实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没有丝毫的头绪,程平究竟是如何躲避监控死在了数网街胡同至今也没有了更进一步的线索。
而这些并不是曲林秋他们待在调查处就能解决的问题。
简单来说,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唐晓光正要告知几人可以简单登记后自行离开,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休息室的房门便被一把巨力撞开。
闯进来的是行色匆忙的齐猛,看到唐晓光后语速很快地给他派了活——
“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有个病人吵着要报案,你带人过去看下。”
结果眼一转看到了曲林秋身后的老疯子和苟天明,一拍脑袋想起来,忙又补充道:
“今天中午疗养院那边来了负责人配合调查甲四被当街捅死的事,杀害他的那个凶手不是就关在他们疗养院嘛,刚好把老爷子也顺道送去。”
曲林秋闻声侧目,这么快?
老疯子反倒不怎么惊讶,只在齐猛向他确认“就想去维斯帕林疗养院?”时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就走吧。”
齐猛站在门口招呼道,老疯子看了眼泪眼汪汪的苟天明和明显不舍的曲林秋,笑了一声——
“害怎么这副表情啊我是去治病又不是死了,不是都有手机吗?真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再说了,两三个月我就回来了……”
曲林秋一听也没有不舍了,转而嫌他话多似的挥手催促他赶快上路,去晚了都抢不上好床位。
老疯子:……这混蛋小子,真是白感动了!
齐猛带着老疯子离开后休息室安静了片刻,虽然嘴上不说但好歹一起出生入死相互照应着生活了半个多月,猝不及防送走了老疯子,曲林秋和苟天明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让人看着还怪不落忍的。
唐晓光想了想先给齐猛发去了信息,齐猛大概正在和生研所的人联系所以秒回了一个“好”,末了又提醒他:
“但是别让他们进病房。”
唐晓光得到齐猛首肯后便扭头对曲林秋、邢开和苟天明三个人说道:
“这边有一个证人要去问询,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放放风?”
苟天明第一个蹦起来,“去!”
苟天明要去曲林秋自然也一起,而邢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可以离开却还是跟着众人一起上了调查处的车。
车已经开出去老远,反射弧漫长的苟天明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为什么同样是证人我们要一直待在休息室,那个人就得咱们过去找他呀?”
“那个人是数网街收保护费的街头混子,7月15号那晚被人发现倒在数网街路口,在ICU躺到昨天夜里才转进普通病房。”
唐晓光没再多说案情,扭头去逗副驾上的苟天明:
“你要是想要这待遇也不是不可以。”
苟天明:。
他还是老老实实听组织安排吧。
“那么重的伤,查到是谁干的吗?”
后座的邢开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曲林秋于是压低声音靠近驾驶座的唐晓光悄声问道。
邢开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曲林秋几乎要半个身子探到前排去。
他左手上前力道不大不小地按上曲林秋肩膀,声音不咸不淡地提醒他:
“坐后排也要系安全带,事故多发路段还是小心注意安全。”
曲林秋闻言安安稳稳坐回位置,系上安全带,正在驾驶悬浮车的唐晓光看了看前后左右就他们这一辆车的宽敞路况,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眼花了。
事故多发路段吗?
没人跟他说这地方还容易出事故啊……
苟天明倒没在意这个,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喜提ICU半月游的证人,走夜路被袭击重伤,查没查到是谁干的啊?
“数网街那路段白天都很少有人经过,更不要提晚上,要不是他的喊叫声引来了人被及时送去抢救只怕就和那个程平一样,凉透了都没人发现。”
唐晓光回想起最开始他们调查过程中了解到的程平,带着老婆孩子住在筒子楼里生活清贫但乐于助人,邻居们提到都赞不绝口。
谁能想到背地里竟然为了钱跟崔敏勾结在一起用无辜的人做非法实验。
那些从地下实验室带回来的实验体,除了被诡异寄生后暴走的7号和8号实验体,其余六个人中还有三个也同样被在体内种植了诡异胚胎,送去了专门的医院治疗,能不能摆脱寄生还很难说。
这么想想,程平和崔敏还真是死不足惜。
“那个程平的尸体似乎就是16号早晨被发现的。”
邢开想起他那天正巧听到一些异样赶去了数网街,结果只比调查处早去了片刻,什么都没发现不说还差点撞到了赶来现场的齐猛小队。
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寄生在了唐晓光身上,只怕当日从命案现场带回去的就不只曲林秋一个了。
邢开的目光移到身旁正在蹙眉沉思的曲林秋身上,意识到他应当是发现了什么,于是问道:
“怎么,是想到什么了吗?”
曲林秋犹疑着点头,“只是一个猜想,你们说,如果袭击这个人的正是被诡异寄生的程平,是不是就能说通了呢?”
否则一个人得被什么样的怪物袭击,才会在ICU躺半个多月险些丧命?
四人到达医院时正值下午三四点钟,炎热的日头下即便依靠街边的降温机器人也无法驱散高温,街道上甚至医院门口都见不到几个人影。
“待会儿我进病房你们就在门外等我,不要乱——”
“小苟!怎么就这么巧在这撞上你!”
唐晓光正在叮嘱曲林秋三人不要跑远免得他出来找不到人,话刚说一半就被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
扬声叫苟天明的人就在他们两步远外的候诊大厅,一身白大褂配运动鞋,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医生。
关键是这个人显然认识苟天明。
可苟天明的表情却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他怎么知道我叫什么,这人是谁啊?”
苟天明拍着后脑勺也想不起来,没想到对方不仅叫住了他还往他的手里塞进来一沓文件,语速很快地跟他说——
“还好在这碰上你我都要忙昏头了,这样,你帮我把这个送去院长室,我这边还得回研究所取趟材料……谢了兄弟,周一上班请你吃饭。”
那人说完便快步向门外走去,看行色的确匆忙,而苟天明则捧着一叠文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认识他吗?”
这熟稔的语气连他自己都迷惑了。
“是基因所的人,他白大褂的袖口有树藤的纹路。”
四方大学创办的基因研究所的所徽就是两根互相缠绕紧密相连的树藤,形状类似于人类基因的双螺旋结构,同时还象征着生命的生生不息。
能穿带有树藤纹路白大褂的只有可能是基因所的研究员,也就是苟天明半个同事——毕竟他错过了报道时间还没有正式进入基因所实习。
一头雾水的苟天明只得帮忙跑一趟送资料,唐晓光已经进了病房进行问询,只留下曲林秋和邢开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静静等待。
“紧急诊疗请让一让……紧急诊疗……”
走廊上突然从远至近滑过来一只医护机器人,嘴里播报着有紧急诊疗需要走廊行人避让。
在它过后不久一辆担架床在几名医生护士的簇拥下飞快冲进走廊奔向另一头的抢救室。
“肌肉痉挛不止,呼吸衰竭……”
“凝血功能障碍……准备输血……”
呼啦啦一大群人从曲林秋跟前经过,曲林秋的目光不自觉看过去,神色一怔。
躺在病床上情况危急的是一个年纪不超过十岁的孩子,胳膊像木柴一样干瘦,露在外面流着血,脸上身上都是常年摸爬滚打的污垢。
“竟然是这个孩子……真可怜。”
一个护士探头看了一眼,惋惜地摇摇头。
同她一起的另一名护士好奇问道:“那孩子你认识?”
“哎呀你也认识,就是每天雷打不动在新民街乞讨的那个孩子,听说是在一家餐厅后厨,不小心吃了掺灭鼠剂的面包……看这个样子,恐怕没得救了。”
“啊没想到是那个孩子……”
两个护士一边说着一边走远,曲林秋沉默地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脑内的修炼系统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叮!由于宿主法力过度消耗,即将强制开启修复模式——倒计时,三分钟。』
曲林秋一愣,什么修复模式?
他的法力在对抗那只进化的诡异时的确被榨干得一滴不剩,但怎么还有强制修复?
没等他搞清楚这一切,这坑爹系统的修复模式就已经倒计时结束,曲林秋只觉得一阵无法抵御的疲惫像海潮一样漫涌上来,他心头一紧,没能扛住这突如其来的倦意,昏睡过去。
同样在闭目养神的邢开即便在刚刚那一番混乱当中也没有睁开眼。
躁动期的来临让他开始了周期性的清醒和沉睡,他不得不抓住一切机会梳理自己紊乱的能量核心。
突然,他的肩膀一重,有人靠了上来。
邢开无声睁开双眼,上一个在祂假寐时贸然靠近的家伙坟头草已经两米高了,这次又是谁胆敢来触怒——
原来是祂的小点心。
邢开悄无声息地放松肩膀,感受那带着温凉暖意的细腻皮肤,在曲林秋每一次呼吸起伏间与他的侧颈轻轻相贴。
那股属于曲林秋的、独特甜美诱人的气息也再一次横冲直撞涌入觊觎已久的猎手的鼻腔。
祂甚至开始深呼吸,期待每一次吸气那香味都能盈满祂作为人类用以汲取氧气的肺腑。
『他好香』
邢开的目光不自觉从曲林秋毛茸茸的发顶落到那对他来说极尽诱惑的白皙脆弱的脖颈。
他不自觉地用舌尖舔舐犬齿,那略微有些刺痛的感觉并未让他清醒过来反应到此刻他们正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
那只会令祂更加兴奋。
『我只尝一口』
祂的唇逐渐靠近曲林秋毫无防备暴露出来的侧颈。
『或许等尝到这味道,就不会再让我无法自控了』
祂几乎为自己找足了下嘴的理由。
直到湿热的薄唇即将贴上那片诱人的白皙,淡青色血管下奔流的血液像是噪热的鼓点催促他咬下去……
“你在干什么?”
曲林秋的声音突然响起,本在沉睡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