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朝林塑飞快扑来，林塑几乎本能往旁边躲开，还往一边推了把虞今越，两人拉开距离。

凶神恶煞的脸冲到林塑这边，神情几近癫狂，手里拿着尖刀乱砍，举止疯魔，嘴里还含着喋喋不休的叫骂声。

“狗逼玩意儿！把我爸放出来！你他妈真以为你一手通天没人治得了你了？”

眉目间和马文烨六分相似，就连骂人的话术都差不多。是马千耀，他显然是冲林塑来的。

林塑扭了下手腕，躲开一刀后，挥着拳头就要上去。却不想马千耀那头突然被人抓住。

虞今越正拉着他，阻止他往前冲的动作。

马千耀这会儿情绪上头，带着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意思，什么都顾不上，扭回身一刀朝虞今越捅去。

事情过于突然，虞今越没来得及防备，肩膀突然刺痛一下。

只是还没来得及深入感受一下那种痛苦，下一秒，林塑闪身过来，一个旋腿飞踹，把马千耀踹飞三米远。

尖刀落到水泥地上，叮叮两声。

林塑弯身捡起，以一个狩猎者的姿态，飞扑过去。

他没给马千耀起来的机会，直接抓着马千耀肩膀，翻过他的啤酒肚，一腿跪押在背，双手反剪，把刀猛地刺穿他后肩，恨不得把人钉进水泥地，防止他再挣扎。

马千耀仰头，一声哀嚎，鲜血汩汩溜了一地。

“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林塑另一只手把他脑袋狠掼到地上，“咔”地一声响，只怕颧骨都要碎了，一边给于浩传讯，语气冷然泠泠：“上来抓人。”

虞今越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林塑抽了马千耀腰间的裤带，把他双手反绑住，确定他动不了才起身，嫌脏似的拍了拍手。

他转身，看向虞今越，轻蹙额头，指了指他肩膀，目光不清：“你的伤。”

虞今越回过神，垂眸看了下，又动了动肩膀的肌肉神经，好像不是很疼。

林塑走近他身边，低头观察了会儿，血量不多，估计不深。他抬眼，黑压压的眸子对上虞今越投来的视线，似有责备的意思：“你不用出手，我也能抓住他。”

“你昨天手不是受伤了。”虞今越有些委屈地盯着他。

他好像还没这么近距离看过林塑，头发比第一次见面长了好多，快到眉毛了，他眉间藏着一层愠气，睫毛轻扇，山根挺立直下，低头视角唇珠薄凸。

铁血硬汉，但嘴唇看起来挺软的。

虞今越目光不自然撇开，落到他侧脸上，发现有一溜血迹。

林塑身上好像总是沾着别人的血，他恍神片刻。

林塑没发现他出神，冷笑一声，说：“我就算手断了，也能把他打得爹妈不认。”

虞今越笑笑，说：“那算我关心则乱。”

林塑冷漠无情地嘲讽：“算你越帮越忙。”

他说话瞬间，虞今越一只手自然地伸进他衣兜，拿出湿巾，撕开包装贴到他侧脸，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就那么按着不动了，好像只为给他指路。

虞今越说：“这儿。”

“嗯。”林塑自己按住，轻抹了两下，转头朝地上肥蚕般蛄蛹的人看去，恨不得眼神就把他刀死。

他不喜欢和蠢人打交道，尤其蠢得浮于表面的人。

虞今越随他视线看去，看瞧地上那人的惨状，发自内心感慨：“你下手还挺狠。”

虽然狠，但那一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帅炸了，瞧得他血口喷薄。那些动作，虞今越还只在影视剧里武打明星身上见过。

林塑全然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只是转回头看着他刀口，说：“我要是不狠，被捅个对穿的就该是你了。”

虞今越心情还不错地说：“那，谢谢你。”

“不客气，”林塑语气也很不客气，“下次别再不自量力乱出手就好。”

“……”

“或者，”林塑抬眼，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尽是试探，“你要是担心我死在这儿，你把枪还给我也行。”

虞今越轻哼一声，有些哭笑不得：“上将还真是执着。”

向一泊是和于浩带着的队伍一起上来的。他一见这场面，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走了这么一会儿，就出了天大的乱子。

也是疏忽，他只想了有脑子的不会来找茬，没考虑过没脑子的。

不仅他，林塑两人也没想过，真有不长脑子的这么正大光明地来送人头了。不过，好在林塑和虞今越都没和他计较，估计也是出于以上原因。

马千耀被于浩等人押回了地下，监禁所所在区域向来把关严格，想来马千耀是跟着那些医务人员和侦察队混进来的。

也不知道在这儿蹲了多久，才找到机会对林塑下手。

事情解决后，林塑本想着直接去技术组，不过看了眼虞今越的伤，念头又转。

尽管没人觉得这么点小伤是回事儿，但林塑以为，虞今越这种身份的人，应该没受过这种委屈，身体还挺金贵的。

出于一丝愧疚，他还是打算先送虞今越去处理伤口。

医务组大楼离办事中心不远，今天值班的依然是周雯霜，她今天可比那天见林塑积极多了，药都差她亲自上了。

虞今越作为年纪最轻的上层领导，出了任何问题，他们专组集体都没法儿向上局那边交差。

这不仅关系上局人才，更是工作大失误，没人担得起。

病房里，一个护士给虞今越上药包扎，伤口在锁骨下面一点，周雯霜在旁边嘘寒问暖，林塑就靠墙揣手看着。

他估摸了一下那个伤口，0.5厘米，不能再深了。这次“刺杀”净损两件衣服，还不错，要是没虞今越，甚至可以无衣伤亡了。

不过，也幸亏林塑出手快，不然他肩膀的经脉恐怕要断裂不少。

等护士好周雯霜等人走后，林塑敛了眉，问：“你不累吗？”

“什么？”

林塑指了下他腹肌，说：“凹造型。”

“……”虞今越边穿衣服，身形明显放松下来，边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人多，得注意一下形象。”

折腾一上午，这会儿正值饭点，几人托周雯霜订了几份家属餐，在病房里囫囵凑合了一顿。

吃完后，林塑不再和虞今越磨蹭，转身就要走：“我去办事大楼了，你好好休息吧。”

虞今越穿好衣服，大步跟上他，说：“我和你一起。”

林塑没吱声，忽然问：“你们专组没有特殊培训什么的吗？”

两人一边朝办事大楼走去，一边闲聊着。虞今越就在他身旁，向一泊依然精准地找清自己的位置，在他身后跟着。

“特殊培训，”要说培训这东西，在专组成立前他们参加过的多了去了，虞今越拿不准，“你指的什么？”

“格斗技能之类的。”

“这个倒没有，但是我个人学过摔跤。”虞今越想到那遥远的童年，不禁怅然感慨，洋洋洒洒就给他讲起来，“我从小个头就比别人大，我舅舅说我是个摔跤的好苗子，九岁就把我送去培训了。”

林塑成功被他带偏，问：“为什么是你舅舅？”

虞今越说：“我是他带大的——不说这个，反正学过几年，也拿过奖。”

林塑面色难言地看向他，有点难以置信：“拿过奖，还打不过马千耀那种人？”

“摔跤那不是赤手空拳，没考虑过对方带刀的情况。而且，”虞今越琢磨了一下，“不说了。”

“？”话说一半吊胃口，林塑简直想给他一拳，但表面还是好声好气端着，“而且什么？为什么不说了？”

虞今越瞥见他这副模样，不动声色笑了笑，又假装叹气，说：“而且，我好多年都没练过了。”

林塑毫无感情地“哦”了一声，没继续问了。

这下轮到虞今越着急了，歪头看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林塑冷漠地说：“因为你懒。”

“……”虞今越轻咳一声，耐心解释，“不是懒，因为后来有事耽搁了。”

林塑又毫无感情地“嗯”了一声，没打算问。

见他只哦哦嗯嗯的，虞今越又急了，撑着眼睛忙说：“你怎么不问我后来干什么事了？”

“后来你从政。”林塑无奈看向他，满脸无言，“我很傻吗？”

虞今越破功一笑，说：“上将聪明，但是，你不想知道过程细节吗？”

毕竟，他对林塑了如指掌，林塑对他的履历可一点都不知道。他还是很想林塑知道那么一两点的。

林塑看穿他心中所想，说：“你想说就说吧。”

“摔跤学了两三年吧，我十二岁的时候，有次翻我舅舅柜子找糖吃，结果找到一套试题。”虞今越有一出没一出地说着，“我不敢乱动他的东西，但我对那套题实在感兴趣，就拿出来做了，把答案写到另一张纸上。”

“一百道题，我十五分钟飞速做完了，我舅舅回来见了，抱着答案对半天，越到后面他眼里的光就越闪耀。对完后，他扔了东西，泪花闪闪，抱着我说——‘我们老耿家后继有人了！’。”

林塑怀疑：“老耿家？”

虞今越说：“我舅舅姓耿。”

“……”林塑捋了口气，无处吐槽，“你做的什么题，你舅舅这么高兴。”

他心想，难不成做套题就成了举球状元，然后顺利入学全球顶端大学，再一路向前、所向披靡？

似乎很符合虞今越的身份，如果他认真办事不张嘴的话，气质也很符合。

然后，他听见虞今越理所当然地说：“行测，上局内部地狱级难度的试题。”

眼见着刚进一楼大厅，林塑脚下陡然一崴，得亏虞今越扶住了，他才没倒地上去。

周围的人都被他们的动静惊到，纷纷投来异样目光。

“怎么了？”虞今越顶着满脸问号，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平地摔，低头看了看他脚踝处，“崴着没？”

“……”沉默。

“…………”还是沉默。

林塑脸上裂开一丝缝，难掩震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复述一遍：“行、测？”

“有问题吗？”虞今越眨了眨眼。

没问题吗？这问题大了去了好吧？为什么他们H-0星球选拔人才也考这种东西？

林塑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还考行测吗……”

“考啊！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虞今越说，“听说我们这玩意儿还是‘偷’的你们的，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偷的。”

“……”林塑面色难看，“为什么偷这么变……抽象的东西？”

虞今越感慨说：“就是因为太抽象了，一般的，咱们还瞧不上。”

林塑脸抽了抽，无言以对。

难怪，难怪他们的抽象思路和行测出题思路一模一样！

进了电梯，虞今越继续他的说着：“所以后来我舅舅，就把我送去星都的顶级政校学府了。事实证明，我不是摔跤的好苗子，但政理方面还不错。”

林塑从刚刚的震惊缓了缓，说：“那你成绩应该很好吧。”

虞今越回忆起什么，深然点头：“嗯，次次倒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