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敏一早便将怜巧叫来问话。
得到的答案
1、正经和尚不会拘魂,更不会用道家的符来镇魂。
2、正经和尚要是在寺中遇到危险或可疑人物,必然是会呼救的。
结论,这普化寺的和尚,不太正经。
问完话,容敏便将一盒香拿给怜巧,让她送往许府给许蕙。
而她自己则是去了行芷苑。
容敏进了正房,看到钱夫人正在理账,便开门见山道:“母亲,明日我想再去一趟那粮铺,烦请宋嬷嬷跟我一同前去吧。”
钱夫人皱眉,现下正是年关,她手头正是事多的时候,而宋嬷嬷作为她的贴心人,自然是需要帮她做事的,便有些不愿,“你去那粮铺何事?”
容敏道:“上次去就逛了一圈,但我想着,要是开那花坊,可能还需要将那铺子的布局调整调整。这次去便是想再仔细看看布局。”
钱夫人看向一旁的宋嬷嬷,“现下那铺子什么情况了?”
宋嬷嬷答,“回夫人话,昨天晚间那李掌柜派人来禀,说是那铺子里的粮食都已经收拾好了,都已经归笼到了城南的粮铺里,那铺子现在收拾好了,只等大姑娘过去接手了。”
钱夫人点点头,思忖片刻道:“既然已经收拾好了,那明天你自己带齐人去就行了,宋嬷嬷还有别的差事要做。仔细回来的时辰,别太晚就行了。”
容敏正中下怀,连连称是,还破天荒地说了几句好话。
钱夫人心下正舒服,便突然想到容敏的婚事,便道:“前些日子那廖家来退亲之事,你可还记得?”
容敏乖巧道:“女儿不敢忘。”
钱夫人:……一下子还真不太适应。
但还是忍着别扭继续道:“十几天前,那廖家少爷廖潭特意来了帖子,请你父亲于腊月初一在那天泉茶楼一聚,当面向老爷解释了那退亲一事,是个误会,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容敏一愣,僵硬地点了点头。
钱夫人则没注意到容敏的异样,而是叮嘱几句明天出门的事项,便放她走了。
而容敏左耳进右耳出的,满脑子都在想,初一?天泉茶楼?
那不就是自己跟许大少爷去的那间茶楼?
容敏有些不安,但又觉得自己没那么背,最后神思不属地离开了行芷苑。
而下午便有人传来,许家小姐送了一份糕点来给容家的几位姑娘尝尝。
容敏只分到一小碟,从食盒里拿出一样。
四块压有如意云纹的小糕就放在碟中,容敏拿起掰开一块,闻了闻,里面居然有陈皮的味道。
冯婆婆闻到这股味道,便道:“姑娘,这里面应该是加了香橙皮!”
容敏了然,看来那香是烧成了!
——
廖府
廖潭打开大通从尘宽禅房里拿到的那个薄册子。
那上面记录着一些方士或民间高人的信息。
【柳家柳化魁,擅寻医问药、驱邪镇宅、沟通阴阳,籍贯嘉定府,身高五尺半,体消瘦,面容姣好,男生女相。】
……
【灵霄派雷迅,擅雷法、符箓,籍贯邕州,身高五尺半,体健壮,面左有青色印迹。】
……
【萨满……】
各自的派别、籍贯、所长还有特征都很详细。
薄薄一个小册子,不过三十页,但对于廖潭来说,却像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
他自小学的是孔孟之道,读的是四书五经。
圣人言:‘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直都是存而不论。
而今天,居然有人苦心收集这样的信息,集结成册。
廖潭想了想,便拿出一本空白册,将上面的信息誊抄一遍。
之后便将这本册子交给大通,让他送去了约定好的地点。
这些内容,不是他这样的一个举子能探查的。
他随手翻开一页,上面下写着【驱邪镇宅、沟通阴阳】
沟通阴阳?
廖潭突然就想起那个穿着怪异服饰的容大小姐。
自己这位未婚妻子,怕是有不少秘密啊。
——
腊月十五一早,容敏便带着冯婆婆和阿辛、怜巧出了门。
作为容大姑娘光明正大,坐着马车出去的。
一行人并没直奔粮铺,而直奔同方向的城隍庙。
虽然是十五,但香火寥寥。
让已经站在主殿之内的赵秀儿显得格外突出。
而赵秀儿也被这刚进来的一行人吸引了注意力。
倒不是因为来者多么不凡,而是那位大家小姐打扮的姑娘,那张脸,跟她梦里的那个漂亮无常,一模一样!
赵秀儿的呼吸都被吓停了。
自己这是遇到半仙儿了,还是遇到真鬼了?
可这能在城隍殿里明晃晃进出的,就算是真鬼,怕是也有些道行!
赵秀儿思绪乱飞间,那姑娘却停在了她面前,对她的注视,不闪不避,直接问道:“那差事之事,你和你相公商量得怎么样了?”
赵秀儿倒吸口凉气,直接跌坐在地。
王清风连忙跑过来将这位善信搀扶起来。
这位可是他们城隍庙少数固定善信,可千万别摔坏了,耽误她初一上香!
赵秀儿都没顾得上谢那王庙祝,只是愣愣地看着容敏,似是不敢相信。
而王清风,也认出来了这一行人。
上次这位可是捐了十两银子的供奉,这可是他干了这城隍庙庙祝以来,接到的最大一笔供奉!自然记得这位!
连忙下意识行礼,“给容大姑娘请安……”说完便愣在当场。
这行的是什么礼?他又不是容家的奴才。
王清风暗骂自己蠢,但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呜呜呜,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容敏也被这礼给惊着了,忙道:“王庙祝客气了!”
王清风讪讪,“福生无量福生无量!”
容敏在王清风的注视下,恭敬行礼上香。
自然又捐了十两供奉。
看到这热腾腾的供奉,王清风突然觉得自己给这容大姑娘请安也不算什么。
安能摧眉折腰是权贵?除非他给香火钱!
但容敏显然没打算在城隍庙多呆,看着自己所上的香灰落尽,便带着还有些呆滞的赵秀儿往粮铺去了。
粮铺所在的位置,距离城隍庙也就三个转口的距离。
一行人从粮铺的后门进去。
正如李掌柜所言,粮库中的物品都已整理搬走,仓库里和货架上空空如也。
索性在柜台上还留有一套笔墨纸砚。
容敏吩咐怜巧,将粮铺的布局画了出来。
一式两份,待墨迹晾干,将其中一份儿递给了赵秀儿。
容敏道:“这间粮铺会改成一间花坊。你看看这布局上有什么需要调整的?你二人如果都给我打工的话,便可搬来这间粮铺,将那四角巷子的房子退租了,还能省点钱。”
这粮铺原先便有看铺子的伙计,房间倒是现成的。
赵秀儿连连应下。
容敏一行人和赵秀儿又离开了粮铺,去了趟南城的牙行。由牙行出保人,容敏委托给冯婆婆,以冯婆婆的名义与赵秀儿签了契。
钱夫人早在容敏及笄时,便将冯婆婆的身契给了她。及笄次日,容敏就解了冯婆婆的奴才身契,冯婆婆虽有工契,但早就是良民身份。是以今日才能由冯婆婆作为容敏的管事,替容敏签契。
直到拿着工契走出牙行,赵秀儿才有真实感。
想着刚才工契上雇主那一栏所填,她才知道,眼前这位小姐竟是文诚伯府的姑娘。
冯婆婆看看天色,提醒容敏要不要去京城有名的特色馆子用午饭。
正中容敏下怀。
赵秀儿却辞去,一是要跟家里人说此事,二是要回去收拾收拾,看能不能在年前搬到铺子里住。
之前她身份作假的事街坊四邻已经知晓了,她现在基本都不出家门,若是能搬,便想着赶紧搬走,免得难堪。
容敏便直接让冯婆婆将粮铺的钥匙给了赵秀儿,并约定好明后两日,便会有人来铺子里跟她联系后面的章程。
这样的信任让赵秀儿打消了疑虑,毕竟她还没弄明白这无常和东家到底是怎么个关系!
定下了此事,容敏一行人吃了饭,又去买了香料和金箔,这才回了容府。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各家各户都开始全面为岁节做准备。
外院的小厮迎来送往,内宅的丫鬟剪岁帖、挂灯笼。
着下人扫尘除秽,着仆役采办年货,盯着给府里各位主子的岁节物事是不是都打点了,还要将可能往来的人家的年礼也准备好!
毕竟文诚伯官职已定,这个岁节注定是要走动走动的!
钱夫人忙得是脚不沾地,还要操持岁节的家族祭礼。
敏烨则跟着钱夫人身边帮手,也是忙得团团转。
而容敏却在携兰居悠哉悠哉,不是看看花圃情况,便是盘算花坊之事,要不就是制香叠元宝的。打算多多的做,好让白元宝和城隍庙的那些在初一吃顿饱的!
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岁节,便是在这样的忙碌与轻闲中,迫不及待地来了。
容二爷因在外任,这个岁节假期不够回京的,便留在治所过节。
容三爷则在腊月二十六从外地赶到了家里。
除夕晚宴,老夫人、文诚伯一房和三房一房,汇聚一堂,似是许久未见这般热闹,老夫人脸上也终于是挂上了笑意。
晚宴过后,老夫人回了松鹤堂,便不跟小辈一起守岁了。
余下的便男女分席,男的喝酒赏月,聊小辈的读书进度。女的则玩起了叶子戏消磨时光。
容敏跟钱夫人告了个假,便回携兰居了。
在携兰居里,给了新年的赏钱,便将春杏和两个婆子遣回春熙院。
随后便关起院门,将香塔元宝给拿了出来,将引信点燃后扔进特意订制的大铜盆里,再续上黄裱纸和元宝,立时燃了起来。
容敏看着白元宝穿墙而入。
怜巧这种感应强一些的,已经察觉到周围的不对。
而阿辛和冯婆婆则对这种突然而来的阴冷,习以为常,熟练地将还想留下来的怜巧给带进了厢房。
火焰在铜盆里燃烧正旺,光亮照得整个院子都暖和了起来。
白元宝作揖,夹着嗓子唱道:“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容敏:……
结果她还没发表什么看法,却听到有鬼突然评价,“白兄这歌,真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