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帮忙把郑淑宁送进房间后就出来了,毕竟男女有别,郑淑宁是他的嫂子,她的房间沈度不宜久留。
在院内等了好一阵也不见有消息传出,沈度刚想上前问问,就见余笙引着大夫走了出来。
“怎么样?五嫂身子可有大碍?”沈度滚动轮椅上前。
“你放心,她没事,这位是……”余笙正准备介绍,愕然发现瞎大夫这个称呼似乎不太合适,便转头看向瞎大夫,“还未请教大夫贵姓?”
“啊?我姓夏,叫我夏大夫就行。”
余笙微汗,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也搞谐音梗。
“这位是夏大夫,之前去里正家串门的时候,里正娘子告诉我夏大夫擅长医治断骨,便想着请他来给你看看。”
“有劳。”沈度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有风度的,即便是坐在轮椅上,身子微微前倾,给夏大夫行了个礼。
“这个就是老李打的那个什么轮椅吧?哎哟喂,你们年轻人就是聪明哈。”夏大夫摆摆手,显然不在乎这些虚礼。
“你房间在哪儿?我们过去看看你的腿。”
余笙推着沈度回了东厢房。
“你现在站起来是什么感觉?使不上力,还是会有疼痛感?”夏大夫一边走一边询问沈度的情况。
“会有疼痛感,很尖锐,像是针扎一般。”沈度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什么位置疼?”夏大夫继续问道。
“从膝盖开始,直至脚踝以上。”
“腿脚是否有知觉?”
“有。”
夏大夫点点头,在屋内扫视一圈,看到屋内的盥洗盆,先去净了净手。
“你躺床上,我先摸摸你的骨头。”
沈度腿上的伤在后膝,大理寺有一种专门的酷刑,是用三寸宽的木板打在后膝弯处,致使痛感加倍却不会伤及性命。
夏大夫几乎一眼就发现沈度的伤处并不寻常,伤口虽已结痂,但痕迹还在。
不过夏大夫不是多事的人,即便发现也没过多询问,只是照常用手指在沈度的腿上一点一点摸着。
沈度的腿很长,如果能站起来,身材比例一定非常优越。
余笙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夏大夫检查,心里在胡思乱想着。
夏大夫年纪虽大,但十根黝黑的手指十分有力,指尖顺着腿上的骨缝一寸一寸下移,直至脚踝处才停手。
“疼就叫出来,你忍着我怎么判断呢?”夏大夫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余笙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可转头看向沈度,只见他表情凝重,眉头紧蹙,紧闭的双唇泛着白色,似乎十分痛苦。
“怎么了,很疼吗?”余笙问道。
沈度薄唇微张,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是,很疼。”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沈度的鬓角边渗出薄薄一层细汗。
“年纪不大,还挺能忍。”夏大夫嘿嘿一笑,伸手再次摸上了沈度的腿。
“忍不了就喊出来,怕疼不丢人。”
夏大夫反复摸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但沈度一声都没喊。原本以为夏大夫会趁机再调侃几句,没想到三次过后,他的表情骤然变得凝重。
“怎么了大夫,他的腿很严重吗?”余笙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里急得要死却不能轻易开口追问。
忍了好久,见夏大夫没有动作这才开口询问。
“嘶,左手伸出来,我探探脉。”
夏大夫拧着眉,坐在床边给沈度诊脉。
左手诊完换右手,右手诊完再换左手。
滴答滴答。
余笙感觉自己快站成化石了,身边夏大夫终于开口了。
“他的腿……没断。”
哦,没断。
嗯?没断???
余笙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夏大夫。
“没断?没断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他腿上的骨头完整,筋脉略有损伤,但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夏大夫说道。
余笙忍不住看向沈度,沈度也是一脸的震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那我为什么站不起来?”沈度缓缓开口,不知道是刚刚忍痛忍的,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声音居然格外的嘶哑。
“说实话,我没诊出来。不过按照我的经验判断,你应该是中毒了。”
!!!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中毒……
这下余笙也不得不凝重起来。
沈度是她从大理寺接回来的,回来时双腿上满是鲜血,后膝窝皮肉翻飞,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这种状态,让余笙和沈度都认为断腿是必然的。
如今却被告知沈度的腿没断,而是因为中毒,余笙感觉有些恍惚。
“您刚刚说没诊出来又是什么意思?”沈度很敏锐,立刻发现了夏大夫话里问题。
“还是字面意思,中毒的事不是诊脉诊出来的,而是我推测的。”夏大夫将枕包收进药箱,开口解释。
“你的脉象很正常,不像是中了毒,但你在腿骨和筋脉完好的情况下还站不起来,甚至伴有严重的刺痛,这就很像是中了毒。”
“你会武功吧?”夏大夫虽是询问的语气,但眼神却很肯定。
“是。”
“那就对了。这个毒很厉害,按理说应该不会只是让你站不起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毒效没能完全发作,毒素全部堆积在腿部,所以你站不起来。”
“可有什么办法解毒?”沈度问道。
“没有,我刚刚说的都是推测,我连诊都诊不出来,怎么可能会解。”夏大夫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沈度的眼神瞬间灰暗下来。
从京城出来,余笙给他找了不少大夫,没一个发现沈度中了毒。
如今到了云城,难道碰上一个医术高超的夏大夫,却也不能解开他身上的毒,难道他注定了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吗?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夏大夫大喘息,故意留了半截话。
“!”余笙两眼放光。
“什么办法?”
“你去找一个人,这个人不仅能知道他中了什么毒,说不定还能帮他解毒。”
“什么人?”
“毒王亲传弟子,钱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