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痒。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是又觉得现在生活得很不错。

大家一起像是蝙蝠一样躲在山洞里，“嗖嗖嗖”得开始练箭，日子过得平淡且快乐，就连村长刚刚骂大家是废物，也没法抹平这一点。

反正这里黑漆漆的，谁也看不到害臊的表情嘛，又是一起骂，而不是单独骂那么不留情面，老海很想得开。

只是训练完龙舟后，上床呼呼大睡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烫着自己的头。

这样下去怎么睡得好嘛，老海好脾气得撤下枕头，准备找几件衣服卷一卷继续睡，忽然，他摸到了一张发烫的纸条。

【消失大陆残卷一、黑暗并不正常，快去寻找光明！】

啥奇奇怪怪的东西啊，老海并不在意，可没想到扔到这一张，还有另一张，字数还更多。

【龙舟大赛规则：】

【1……

2……

3……】

等看到【3、你是人，不管现在变成什么模样都要牢记这一点。】

老海忽然感到自己的脑海里一片清明，他的困意彻底消失了。

靠，他是人啊！这都是在做什么！

遥想到自己见到洛月甚至带npc回来围剿的一幕，老海倒吸一口冷气，望着头顶黑洞洞的天花板，觉得这不是个办法。

他清楚得知道自己被污染了，在女鲛人说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后，自己简直像是换了个人，而整个蓝族村也同样如此。

脑子又开始变得混沌，他清醒的时间不长了，老海狠狠得揪着自己的头发保持清醒，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外界？

这多余的嘴和耳朵简直像是个怪物，他不是怪物！

耳朵？

老海愣了愣，忽然发动金手指【听力大师】，在非合作性的怪谈中他越来越少用到了，可现在，他希望能得到远方的帮助！

——

而另一边，洛月听到老海的声音还是很诧异的，该不会是什么幻听，或者是诡异们针对她的陷阱吧？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这样了。

“洛大佬，你能听见吗？我是老海，这是我的金手指听力大师，我清醒的时间不多了，有些消息想要告诉你。”

“第一，村长那里有很多秘密，我的两份规则就是在他家里找到的，比如说龙舟大赛规则，以及消失大陆残卷一。”

洛月立马就着其中的关键点和老海确认，果然，前者他们拿到的规则大体一样，只是老海的第十条变成了【10、想知道五张嘴在划龙舟时怎么运用吗？夜里看看吧。】

而后者残卷一倒是耐人寻味。

黑暗？光明？听上去很像是鸡汤一样的文字倒底指的是什么？

蓝族村深陷一片黑暗的岩洞中，而红族村却都是光线亮丽的白贝壳建筑，是这种视觉效果上的黑暗与光明吗？

“第二点，我是听到女鲛人黛丝的问题后，自我意识才消失不见，直到重新看到“我是人”这里才幡然醒悟，也许之前的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人了。”

这句话很绕口，但洛月也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自己像什么？”

“不知道，”老海的声音十分迷茫，“现在的我需要拽着自己的头发才能保持片刻清醒，对了，还有一个信息我想告诉你，我们这边没有巫师，我觉得……”

老海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信号不良一样。

洛月呼唤了几声，心也慢慢沉了下去，金手指失灵的情况很少，要么是进入到某个特定的怪谈场景不能使用，要么就是老海遇到了危险被动切断。

之前还能通话，就不会是怪谈场景的问题，一想到老海身上的污染越来越严重，洛月就很难心安。

因为他冒了这么大风险，与其说是在告知信息，不如说是在求救。

谁也不知道到了龙舟大赛那天，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出现啊。

门外突然出现了敲门声，聪聪的声音响起，“洛洛，我们十点的龙舟训练你来吗？”

这是难得的见识龙舟的好机会，去，还是不去？

洛月翻了个身，装作刚睡醒时的懵懂声线，“啊，我的手臂还没好，你们先吧，谢谢想着我了哈。”

“也是！”聪聪觉得洛月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要是自己身体不健全，也会不想多动，去了不也是干看着吗？这也太抓心挠肝了啊，“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聪聪走了，洛月不由松了口气。

要说红村人中她最不想欺骗的就是聪聪了，毕竟这兄弟除了最开始快言快语一些，后来的表现真是一个合格的同伴，在他的帮助下，自己找到了不少新的线索。

可是时间有问题。

就像老海关键时刻用金手指求救一样，洛月同样很看重自己的金手指，虽然在前两次副本中，她的能力被封印得死死的，但这更说明了情报的珍贵性不是吗？

有无伤得到真消息的办法，她绝不会放弃，不就是早睡早起吗？她这就睡！

何况，今晚的龙舟训练，未必安全。

——

“你为什么要帮那个人类啊？”里奥有些想不通，他蓝色的眸子里全是问号，不明白一向性格独立的黛丝为什么会改变了念头。

这呆呆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薅一把卷毛，黛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的爱意太过明显，里奥躺下来乖乖认撸，像是一只被顺毛的大狗狗。

他的性格说是大大咧咧，不如说是有些憨傻，族人总是嫌弃他没有半点鲛人的样子，每每都想唤醒他体内的另一道意识。

红眸的里奥行事颇有点邪气，却更被认为有男子气概，能成大事。

可是大美人黛丝却觉得蓝眸很好，说自己是傻人有傻福，没看到的人是他们的损失，就这样，他们顺利成章得在一起了，尽管好多族人说鲜花插到了牛粪上，毕竟自己除了一张脸外，似乎真的配不上黛丝。

但是爱情是没有道理的。

鲛人一生只有一个伴侣，里奥也不例外，他很爱重自己的伴侣，但是除了爱情外，他们还有无法割舍掉的责任。

自那次毁灭性的大陆倾塌后，海底多了很多居民，尤其，是人类。

红族人和蓝族人都是人类，是比鲛人更加纯粹的人类，尽管因为要适应海洋，他们进化出了多余的器官，但是比起拥有鱼尾的鲛人和更多鱼头还没去掉的鲨鱼人之外，他们无疑是天之骄子。

大陆消失了，可是人类依旧存活，这还不能证明他们的生命力吗？

里奥常常感到敬畏，可是人类却没有敬畏海底的生灵，不多时，自己的族人渐渐消失，鲛人奶奶说他们是失踪了，可是海洋中能让无数鲛人都失踪的存在恐怕不多。

里奥和黛丝都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意味，直到他们发现了自己体内的另一道意识。

那道意识告诉他们，毁灭，毁灭这一切。

静下来的时候，思绪似乎总是放得无限远，里奥默默地看着海底的月光，黛丝没有说什么，可这样的短暂相依也让人感到快乐了。

因为村尾处，一艘巨大的龙舟出现，红族人开始了龙舟训练。

——

洛月这觉睡得极不踏实，她把防身的道具一一放在了身边，就连许久不用的数学书也瘫在了胸前，以便遇到危险随时可以使用其中的防御阵。

海底的月光又大又圆，可是随着永不停息的波涛，简直晃得她头疼，就连戴上了助眠眼罩也疗效甚微，更别提沉闷的呼吸和击打声了，这些并不规律的声音简直是一拳拳得锤在了她的耳膜上。

十分扰人清梦。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它的身影比最黑的夜还要纯粹，因为它挡住了那一轮明月。

“想知道大陆为什么消失吗？”

“睁开眼，看看我啊，一个人的独角戏可没意思。”

“……真的不看嘛？这也许是你最接近真相的时候咯。”

“到了明天，一切都会被清理掉了。”

那道身影似乎伏下了身，“包括……你的朋友啊。”

洛月心弦绷紧，对于她们这些玩家来说，没有什么比“线索清零”更能威胁人了，而且，聪聪是npc不会那么轻易死，可还有老海，老海也许真的撑不了那么久了，他今天的传音就很勉强了。

黑影察觉到了洛月的在意，语调越发悠哉起来。

“好孩子，别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你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这怎么行呢？做人怎么能没有好奇心。”

“还是说，你不是人了？”

我，不是人？

这句话在洛月的脑海中反复回响，越想她越是在意。

是啊，哪有人在怪谈开始的时候被标注为“雌性”的？哪有人是长四只眼、五条手臂的？哪有人在海底深处来去自如，受了箭伤也并不疼痛的？

这些症状早就表明她早就不是人了，那她是谁？

她现在倒底是个什么生物？

黑影勾起嘴角，再接再厉道，“好孩子，相信你已经发现了这一切的奥秘，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字还没出口，黑影就惨叫了一声！

洛月仍是躺在床上，戴着眼罩，可一只手却在被子遮掩处牢牢地拽住了台灯的开关。

此时灯火通明，黑影的惨叫声如同野兽，可是，它终于慢慢消失了。

就像来时一样，皎洁的月光重新照在了洛月身上，这一回，洛月不再感到刺目，而是安心。

【消失大陆残卷一、黑暗并不正常，快去寻找光明！】

这里的黑暗，正在蛊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