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男人怀中的女子模样倒是极好，但又有一种难以言语的诡异。

分明是如荷花如柳树般清纯，周身的气质却只有妩媚，软若无骨地躺在男人怀中。

美眸流转间目光落在了路燿与万灏宁身上。

一瞬停顿之后是彻底落在了路燿身上。

手撑在男人的胸膛上，上半身也直了起来，更好的将完美的身材凹陷：“这位……就是年老爷找来的修士？”

她的舌尖也是充斥着诱人，在口腔中萦绕，吐露出美好香气。

男人彻底被她诱惑，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只是把人抱得更紧，汲取更多的好处：“是啊是啊，小柳最近总是头疼，我心疼啊，就怕有什么东西作怪，这不，他们一出手保证药到病除。”

她依旧直直盯着路燿。

眸子微弯，笑意更甚。

且不说路燿已经被盯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身边的万灏宁更是忍不住，漆黑危险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像是警告，像是威胁。

那一柄长剑也被他从虚空中召出。

就如他的冰灵根一样，他的剑也是晶莹剔透得紧，倒是剑柄上的火红剑穗压下了那锋利的冷意。

路燿是第一次看见万灏宁的剑，带着好奇与欣赏，不由多看了几眼，随后便开始思索剑穗的由来。

那看起来不像是万灏宁会主动戴上的东西。

而他在万灏宁身边也不曾见过有谁离他很近。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路燿连忙收回思绪，能当上主角的人肯定又强又有实力，能叫别人喜欢也是自然。

他俩倒不觉得把剑掏出来有什么问题，就是那女子开始恐惧大叫起来。

眼角挂着泪珠，整个人蜷缩在男人怀中，好不娇小，好不可怜。

年老爷不想在自己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即便看着那柄剑也是害怕极了，却还是如纸老虎般呵斥着。

万灏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身子就抖的像筛子一样。

他又看了眼女子，最后的警告也传递出去。

当女子终于不敢再多看，剑也被收了回来。

虽说是主角，但也太冲动了些。

路燿看着他，露出无奈的笑。

在众人沉默中，用餐的时机终于到来，路燿看着一桌的丰盛菜肴没了胃口。

废话，任谁看着每碗菜上都萦绕着漆黑漆黑的气息，谁都不敢下嘴。

哦，忘记还有个精神和眼神都不正常的了。

女子夹起一筷子就往年老爷口中喂，年老爷吃的也欢快，一边吃一边拍拍女子的后背，表示自己享受到了。

“嗯？两位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有美人作伴，方才的不悦早已抛之脑后。

能从百忙中敷衍他们一下，这位年老爷可是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毅力啊。

路燿表示担忧，露出一抹浅笑：“我们担心还没回来的同伴，食不下咽啊。”

路燿很喜欢笑，有时候与别人说话就会不自觉笑着，但像这样故意的、露出美好笑容的，少之又少。

万灏宁注意到小柳又在偷偷摸摸看他，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藏在桌下的手则是轻轻碰了路燿的小拇指。

用餐的时间不长，倒不是因为吃饱了，而是那小柳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一直说自己头疼。

年老爷心疼的啊，客都没心思管了，丢下他们就回房。

路燿看着他们，直到身边的下人尽数离去，才茫然问到：“被妖怪诱惑的人真的毫无感知吗，身体都一日比一日差了，也不怀疑身边人。”

那小柳看向自己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妖气都快把他薰入味了。

万灏宁说：“若是真能不被诱惑，都算是心性坚韧的人。”

路燿思绪又开始发散：“说起来那妖竟没有逼迫我们吃菜。”

“应当是清楚没用吧，”万灏宁说，“她一直在偷偷默默观察我们，大抵是在摸索对上后能够几成胜算。”

路燿瞪大双眼：“糟糕，如果她自觉对付不了我们，要跑怎么办？”

万灏宁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答，并且起身向路燿伸出一只手：“回去看看吧，想必他们也探查好了。”

回到厅堂就看见两个聚在一起愁眉苦脸的人。

路燿挑眉：“结果如何？”

若兰还做着持续符箓效果的手势，感知过后才说：“妖怪还在府内，年府也被我们包围了，等稍晚些时刻做点动作逼它出来。”

“这不是很好嘛，你们怎么一个个的不开心。”

“因为这是我们初次面对实力差距这么大的对手，况且，”他看了看万灏宁，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还是没逃过心中的催促，“万师兄也和我们一起，要是表现不好，会是被小看。”

万灏宁对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意外，小辈都是要面子的：“尽力即可。”

他们目前只需等待入夜。

天上的星明亮月皎洁，看上去是和平一片。

咒语在双唇轻碰中一个接一个流出，最后与符箓一起形成流水般的花纹，其光亮望天上冲去。

年府几乎都被笼罩在光亮之中。

路燿与万灏宁寻了个遮掩极好的地方看着。

视力极好的路燿看清了若兰与齐严脸上流出的汗水。

“向他们这样弄要搞到什么时候啊，别妖怪还没逼出来，自己倒先没力气了。”

路燿不太懂他们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行为，说着，手在虚空中一划。

往天空中冲的光亮瞬间多出了一支，转换了方向，竟是朝着年老爷的寝室去了。

撕心裂肺的吼叫震耳欲聋，仔细听还有男人恐惧的叫声。

若兰与齐严尽管惊讶，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拿出佩剑上前交战。

妖怪的模样和白日里看见的截然不同，身上布满了血红花纹，使那纯白的衣裙多了可怖。

这已经是被路燿重创下的形态了。

她的攻击也更是诡异，竟是从脖颈处伸出两条血肉长条，一边滴着淋淋血液一边朝四周横扫。

有时动作狠了，脑袋会如无骨头支撑一般，朝一侧狠狠倒塌，但永远不会掉落。

路燿差点吐了：“那是……什么？！”

万灏宁无波澜，更像是见怪不怪了：“妖怪修炼出现了漏洞，就会如此。”

“这样的妖若是没有了理智倒也罢，若还存留着理智，才最是苦不堪言。”

那些长肉条可不仅仅会向外攻击，更会向内侵蚀。

若兰与齐严已然乏力。

情况凶险万分，路燿不敢再等下去。

一步跃起至屋檐，快速靠近妖怪的途中大喝一声：“黑游！”

黑色霸气的见凭空而动，随着路燿的意念朝妖怪狠狠刺去。

带着剑尊剑意的黑游攻击不留余地，先后斩断两根长肉条后直逼妖怪脑袋。

路燿不敢掉以轻心，又能够伤害到妖怪要害的机会也不会放过。

双手捏决，将大半灵力输送进剑内，漆黑的剑身开始发红发烫，最后闪烁着滚烫的热焰砍下妖怪头颅。

“万灏宁，补刀！！”他是冰灵根，冰火交融，能叫这妖怪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路燿一滞，对了，万灏宁应该不知道补刀是什么意思。

随后便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身边飞过。

紧接着是在月光下闪着光芒与寒气，从地底突起的一根又一根巨大的冰刺。

化神期的火焰不会轻易被消除，那一刻反而看见了热烈的火焰在严寒的冰刺上萦绕的一幕。

直到一切化为点点荧光消散，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齐严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剧烈的心跳，看着路燿与万灏宁在高处的相视一笑，心中的憧憬被无限放大。

昨夜的年府声势浩大，晚上不敢来看热闹的人白日里都挤作一团，熙熙攘攘。

妖怪弄出的影响被解除，年老爷的身体终于在也无法支撑，苍白着脸色倒了下去。

却也是坚强的，躺在床上都在问小柳去了何处。

即便是人人都知道的真相，也不好在病人面前直说，路燿道：“小柳是昨晚唯一一个见到我们与妖怪打斗的人，在害怕中连夜跑走了。”

很粗糙的解释，但他们一口咬定死，就算年老爷不信也无可奈何。

事情结束，他们也应该回云虚门。

路燿放眼看向远方，说出拒绝的话：“其实啊，万师兄下山是得到密令了，他的任务没有完成可不能回去。”

“而我呢，就是好心肠发作，决定陪着他。”

他看着万灏宁，笑着。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宗门内再见。”

他们两个倒是不怀疑真伪，或者说他们已经在心里找好了理由。

要是万师兄真的是陪他们走这一趟，才会叫他们惊讶。

路燿与万灏宁依旧在庆州游荡，选择走的路却是人烟稀少的密林。

密林中的枯枝烂叶甚多，一脚下去宛若踩在烂泥之上，没走几步路燿就沉默的加快了步子。

“你说为什么妖怪都被杀了，庆州天上萦绕的黑气依然不散？”

万灏宁同样看得见那些，他的呼吸急促，快步将路燿拦在身侧。

他知道自己不论怎么说也不会改变路燿的想法，只能拼尽全力护着他：“说不定在前方会有答案。”

路燿却说：“不往前走了吧。”

“为什么？”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路燿直勾勾的目光让万灏宁无处可逃，声音更是一字不落地穿进耳中：“焦虑、恐惧，并且我能感觉到你散发出的，专对我的眷念。”

“说起来昨夜也是，一个人与我默契十足我当然开心，但……”

他心中突然升起不知名的焦虑：“你是不是认识我？”

于黑烟缭绕的世界中，路燿好似站在其中又好似站在外面，他看着万灏宁，又像是没有看着他。

恐慌在心中蔓延，万灏宁什么都顾不得了，快步上去就将人揽在怀里。

“即便是修仙者，在这个世界也会见到各种各样的神奇，”他的声音穿过黑雾，掷地有声地传入路燿耳中，“你相信这是天道给我的第二次生命吗？”

第二次生命？

那不就是重生吗？！

他就说原作中清冷的主角怎么对他就热情起来，原是之前就认识。

不对，就算认识也应该认识的是原主。

他只不过是前不久才穿来的陌生人。

心中的悸动突然被一只大手按压，路燿也被迫恢复平静，似是开玩笑问着：“既然认识我，那我后面的结局是什么？”

万灏宁沉默了。

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了。

路燿倒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在万灏宁记忆中的结局是原主的，而他现在来了，说明未来会有改变。

但他看不得万灏宁现在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往后退上一步，为万灏宁打气：“没事，有第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我们一起努力避开那个结局！”

他神采奕奕着，握紧了拳头在身前一挥，好似要把一切危险锤个粉身碎骨。

但路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万灏宁的神色，像快要哭了。

没想到他与原主的关系居然这样好，都能达到为其悲伤的程度。

也不知道他陪伴在万灏宁之后的时光，能不能代替原主留在他心中的印象。

同时路燿更好奇的是，难不成原主也是穿越的？不然万灏宁如何知晓补刀这个词的意思。

原来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解决，可又多了新的问题。

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黑雾的最深处有着一口井。

这口井安安静静在这里好多年了，长满了苔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