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置若罔闻,即使是替纪梵挡下了那刺眼的光芒,那一脸极强的目的性还是让纪梵感到厌恶。
“我让司机送你。”艾诚退了一步。
纪梵:“我不需要。”
“那还是坐我的车比较舒服,上车吧,我亲自当司机,送你回家。”林非繁一开始不可置信的表情迅速转变,他笑眯眯地接受了“小林司机”这个绰号。
他伸手抓住纪梵的手臂,却被对方反手一推,猝不及防地倒退几步。
纪梵皱着眉,嫌恶地压着情绪道:“别碰我。”
他的反应太大,林非繁霎时间变了脸色。他堪堪稳住身体,柔声说:“你别这么不给面子。”
“我不想绑着你送你回去。”
纪梵冷笑道:“我需要你们送吗?我不会打车?没有腿不会自己走?我给你面子干什么?”
全是反问句,句句难听。
林非繁就算是比他高,甚至体型也完全不在一个量级,还是被纪梵这强大无比的气场压制住。
艾诚乐于见到这个场面,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和林非繁明明是合作关系。他欣赏纪梵这浑身带刺的样子,甚至是每晚睡前都在闪回过曾经纪梵尖锐的模样。
只是他马上就意识到纪梵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不止是林非繁,还包括他自己。
纪梵往旁边离开,林非繁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余光里看见他要走,马上一抬手。
黑色商务车立刻启动,“砰!”地一声撞翻限制行走的石墩,半个车身喷着热气横挡住纪梵的去路。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艾诚要往前凑过去,被林非繁如铁块般沉重的力道摁住,他气息不稳道:“纪梵,我们找你可不是让你给我们甩脸色的。”
纪梵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那就是让我看你们给我下马威?”
“你听话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林非繁回道。
“我可不是你家一条姓林的狗,听不听话你还管不了我。”
如果艾诚现在是一个身处局外的人,一定是非常喜闻乐见这一出完全压倒性的闹剧。只是林非繁那一副明显开始显露出火气的样子,让他感觉到不适。
林非繁这个人似乎把脸已经融进了基因里,连快要发火了都还是那一张笑脸,只是扭曲恐怖得让人感觉像在看恐怖片。
“纪梵,这么晚了你叫不到车的。我送你回去。”艾诚移开林非繁的手,走到纪梵身边。
他在面对纪梵本人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保持着体贴入微的姿态。不料林非繁站在后面,轻飘飘来了一句:“艾诚,你忘记你是来干什么了吗?”
“我陪你过来抓人,不是让你在这里调情的吧?”
艾诚顿时脸色风云变幻,他低眸看见纪梵那一脸果不其然的冷漠样子,心里那死死抑制的怒火破了一个口子。
“那么,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艾诚深吸一口气,说道。
“记性这么不好啊?我才说了你得控制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了?急着把我踹开?”林非繁步步逼近,又恢复了那围住纪梵的姿势。
“都给我滚。”纪梵讨厌这种以身高压人的高傲姿态,他眼睛转了一圈,肩膀被人搭上。
“走吧。我们上车。”林非繁靠近他的侧脸,得到的是纪梵下了狠手掐住他的脖子。
“我说第二遍,别碰我。”纪梵的声线已经冷到了极点。他想过会遇到这两个人,却没想到还能是劲不往一处使的散沙少爷,大冷天在这里跟他较劲。
艾诚看向林非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伸手去拉纪梵。
就在纪梵准备动手的瞬间,一道突兀的女音插进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你们在做什么?”
三个人均是一愣,艾诚最先反应过来:“张嘉文?”
纪梵迅速往后走了几步,拉开距离。转头看去,一个穿着华贵的女生正拉着行李箱逐渐靠近。
那张脸很漂亮,自信高贵。
张嘉文看见林非繁和艾诚的那一刻,就打心底起了波澜:又在干什么?
当她看见纪梵那淡漠的脸时,来自雄厚家底的底气让她感到一阵怒气,顿时明白那两个人是在纠缠纪梵。
家世悬殊会产生仗势欺人的现象,张嘉文从来不摆有钱架子,她在学校也交了很多普通家庭的朋友,也就渐渐地不喜欢和同等家世的人接触。
这些人总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意无意地炫耀、显摆、嘲讽、看不起人。
她不如夏金蓓那样什么都外露,却也有着深刻的是非观。张嘉文并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但她在学校了解过纪梵之后,觉得他不过就是冷了点,手段比较实施得到位了点,根本没有任何错的地方能让那一帮少爷缠上。
同情心充斥在她心里,张嘉文顺了把长发,长靴踩过石板砖,站在纪梵身边。
她也不怕对面那两个比她高得多的男生,开口就说:“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们两个不在家跑来这里干什么?”
纪梵懒得看那两个人,把目光瞥到了一边。
“嘉文,这是我们的事。这么冷了你还是先回家吧,我打电话让虞黎瑞来接你。”林非繁没有正面回答她,作势要摸出手机。
就在他解锁手机的那一刹,张嘉文飞速把手机从林非繁手里抽了出来。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张嘉文手里握着他那款黑色手机。
“……”
林非繁嘴角挑了挑,并没开口。他没想说。
艾诚见状,说:“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回家吧。”
纪梵看着这人模狗样的样子,毫不掩饰地给他们翻了个白眼。
对面自然是都看见了。
张嘉文不屑于和他们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开口:“知道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吗?现在是凌晨四点四十,我是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比天还大的事值得你们要来飞机场出站口堵一个人?”
“堵人?”林非繁笑了一声,“你怎么看见了?”
“纪梵和你关系很好?”他的目光移到了她身边。
“林非繁。你别在这里一直反问,我现在用我眼睛看见的就是你、还有你,在这里纠缠纪梵,不让他离开,我说错了?”
林非繁黑色的眼眸看着她,片刻后点头:“没说错啊。”
“但那又怎么样?我们纠缠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笑脸终于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怒火。
“张嘉文,我还算是很有涵养的,没有跟你动手。现在这是我们的事,你横插一脚进来是那么多管闲事,你要开的展会不去办了吗?有空在这里管我?”他连珠炮一般说完了话,“现在还能跟你好好说话,是我给你一个女生面子。”
张嘉文也不惯着他,反唇相讥:“我多管闲事?他是你谁啊?姓林还是姓艾?跟你们有个屁的关系?我告诉你林非繁,今天只要纪梵说个不愿意,你们谁也别想着拦他。”
“怎么?你要带他走?”一直沉默的艾诚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他危险地开口。
“是啊。反正这么一个时间他也打不了车,他要是愿意和你们走也不会还是这样。只要他同意,我马上就让他上车。”
从头到尾没说话的纪梵其实谁的车也不想上,默默打开手机一看,的确是没有寻找得到车辆。
在张嘉文出现之前,他想的是如果他们敢采取强制手段的话,就动手先解决眼前问题。然后再走远点,打个电话叫薛以星来接。
现在这仗势,看来是张嘉文要帮他。
比起对面那两个臭着脸的人,一定要让纪梵做个选择的话,他会选择那个女生。
但说到底,他和张嘉文并不熟,在对方开始说话时才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个人。十分值得好奇的是,并不明白有什么理由值得她帮自己。
林非繁沉声说:“你敢这么做吗?”
张嘉文:“我有什么不敢?”
“纪梵。”她叫了身后人的名字,“走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纪梵的眼睛走了一圈,嘴唇微微开合:
“好。”
张嘉文露出笑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林非繁彻底失控,大吼道:“都给我下车!”
他来这里之前还能端着公子样,现在却如同被纪梵狠狠扇了个巴掌,尤其是张嘉文这一脸挑衅的模样,让他简直无法忍受!
“你以为就你带人来了?”张嘉文打了个响指,“你小心我给林访叔叔告状。”
张嘉文有家里给她配的精锐保镖,个个都是从各国的精英军人里挑选出来的。几乎每个人都有两米往上的身高,一脸凶相,和林非繁身后二十多个的黑衣保镖形成鲜明对比。
“我送你回去。”张嘉文转身拍了拍纪梵。
白人保镖往前两步,挺起胸膛挡住林非繁和艾诚吃人的目光。
林访和张嘉文是朋友,除了年龄相差没那么大外,其余的和忘年交没什么区别。林非繁也想不到,这个大小姐怎么突发奇想跑来英雄救美,还敢搬出他爸来威胁他。
艾诚碍于今天沈管家的命令,没有带人过来。此刻这两个少爷只能看见纪梵和张嘉文坐进加长版豪车后座,排气管冒出白烟,朝着远处驶去。
林非繁怒不可遏,他用英文对着白人保镖大骂:“滚!”
身后的黑衣保镖被艾诚示意回到车上,林非繁的前胸剧烈起伏,从脖子到脸都爬上恐怖的红色,手背上的青筋虬结,几乎能被气到呕血。
他怎么老是能不受控制?
总是能走?
总是能不听话!
林非繁把仇恨转到了张嘉文身上,他的手机被张嘉文扔回到了地上,他索性干脆地坐在了地板,打去了一个电话:
“你们动手吧。我来解决问题。”
电话那边一个女音说道:“我早就想收拾那个小姑娘了,你一直拦着。”
“我改变主意了。从她家公司到她都那么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就没必要看在关系的份上再留情面了。”
“行。再过几天你会满意的。”
林非繁挂了电话,他已经变态到了极点,而还站着的艾诚则是说:“你要做什么?”
“我要收拾张嘉文,你要拦我吗?”林非繁眼睛向上,眼睛里恐怖的红血丝蔓布。
艾诚发现他变了,从前不相信他会制造一起车祸的信任此刻已经完全崩塌,现在却能面无表情地说:“我会帮你。”
“那我就谢谢艾大公子了。”林非繁赫赫笑道。
他们都变了,这些的起因都是因为纪梵。
“他和庄亦白在一起了。”他又说。
林非繁站起来:“我知道。我会让纪梵明白,除了我们他以后谁也不能接触。”
艾诚挑起了一抹笑:“我希望你能做到。”
车里,纪梵出声问:“为什么要帮我?”
张嘉文困的要命,懒懒说:“帮就帮了。”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帮我只会让你惹上一身腥。”纪梵淡漠地讲话,他没期望过有人能帮忙。
“我会怕他们吗?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我们的父母都关系比较亲密,不敢轻易对我怎么样的。”
纪梵看得比她清楚,并不认为今天的那两个人会因为家世原因就轻易咽下这口气。但张嘉文已经这么说了,他只能提醒她:“你自己记得小心。”
张嘉文内心赞同了之前学校的朋友们对纪梵高度的评价,并决定回家以后和夏金蓓说,扭转她的看法。
她睁开眼,说:“加个联系方式吧?”
“我年后和我姐会开展会,请你来啊。”
纪梵感谢她今天的出现,闻言点头道:“好。”
年就这么到来了,白天接着黑夜,纪梵并没有实质性感到过年的氛围。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被薛以星带着出去放烟花、喝酒唱歌。
纪凌就只在年初一那天给纪梵转了钱,没有说多的话。纪梵点了退还,纪凌也没有坚持要他收下。
薛以星的朋友拉了一辆摩托车回杭城,说是送给他的单身礼物。薛以星回以白眼,并对着纪梵哭诉他们宿舍就剩下他一个人单身。
纪梵简短地安慰了一下他,在他安慰薛以星之前的一分钟,手机里还在和庄亦白聊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薛以星就莫名其妙地发现了纪梵也不是单身的事实。非常心疼地把那辆摩托车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