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谢知渝脸有点发热，她用了些力把手抽回，顺带揉了揉手腕，强装镇定的抬眸与他对视：“宋泠，我和你再说正事，不许再闹了。”

他的眼睛依旧是血红色，比上好的红宝石还精致，病态苍白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反而更加蛊惑人心。

就是被他这样子盯着，让她有种被全身上下剥开无处遁形之感。

此时的谢知渝不知紧张还是怎么的，丹凤眼难得泛了些雾色，白皙的颊上带着浅浅的红晕，柔软的耳垂也染了粉，表面却依旧淡定如初，当然这些她本人都不知道。

宋泠却是一览无余，在她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应，他心情很好，至少不讨厌就好.........

唔，姐姐对他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今日便试探到这里吧，再放肆，她估计真要生气了。

真系统就差没掩面痛哭了，可惜它没有脸。

只能在神识空间无能的上蹿下跳。

心机啊！他这八百个心眼子，都快写脸上了，宿主怎么就养出了个完全与她性子不相符的人。

“对不起，姐姐，我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的蛊术有时候会不受控制，眼睛会变红，别人看到都说我是怪物..........”

他长睫微颤，怯怯的垂下了脑袋，又变回了温顺乖巧的小白兔，可怜兮兮的。

压迫感顷刻间消散无余。

谢知渝：..............

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他，这看穿了他就是装乖但是又不忍心指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他长得太好看了。

果然人在面对好看的事物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心软。

但是转念一想，他是南疆人啊，该不会已经对她下蛊了吧？！！！

曾经看过的苗疆少年疯批文适时涌入脑海中。

一想到各种数不清的恶心虫子钻进你的皮肤，光是想象那个场面就够她头皮发麻。

这虫子要是真蹦到她身上，她指定连形象可能都无暇顾及，直接原地吱哇乱叫了。

谢知渝不敢细想下去，这实在太特么恐怖了，她怎么原先没想到这茬，她好像是有点太放心宋泠了。

脑子是这样想的，她的嘴却是这样安慰的：“怎么可能，在我眼你，你还是一样很好看啊，哪里像怪物。”

反正天塌下来，有嘴顶着，先夸就对了。

像宋泠这种实际性格偏执，阴晴不定的小可怜，不太适合质问，而且她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出现，还是等他冷静下来，改天找个时间再问他吧。

“我就知道姐姐还是心疼我的。”

被她这么一夸，他又要黏黏糊糊的缠上来抱她，结果被谢知渝捏着脸颊，不客气的提到了一边：“少来，话说你最近是不是太黏人了，还有你怎么会突然叫我姐姐？”

“唔，我们南疆习俗对喜欢的人就是要叫姐姐。”宋泠无辜的眨了眨眼，“而且我黏姐姐才不是最近的事”他一脸真诚的回答。

“..................”谢知渝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习俗。

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违和..........

但是他确实不是最近才那么黏她，只不过在京城她比较忙，在府里也待不久，说不上什么话就匆匆离开了，但只要回府，他都跟掐着点似的准时出现在她身边。

有了他之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心理准备之后。

这次他说喜欢她，至少没有那么惊讶。

但只要想着自己是因为像他要找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个替身。

换谁心里都不好受吧。

假如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上了他，那她岂不是知三当三。

还是别了，她任务进度缓慢，要是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了，免不得惹上一身麻烦事，现在宋泠起码也算是听她的话，等解决了玉骨酒这件案子，还是和他好好说，男女有别，即使他不是东黎人，也该保持点距离才好。

嗯，就这样办！

在谢知渝略微沉吟的片刻，宋泠瞥到了门那边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细小的缝，似乎是有人在暗中窥探着什么，红眸逐渐变的幽深，划过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总有人不知死活上赶着来找死。

他半蜷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略微动了动，隐秘的角落处，一只肉眼完全看不见的小虫，悄无声息的飞入了门外正在偷窥的店小二的眼睛里。

店小二还浑然不觉，以为有灰尘进了眼，还伸手去揉了揉，刚想继续窥探，忽然听到了老板娘叫他的声音，眼神空洞了一瞬，他后知后觉的合上门，离开的那刻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急匆匆的上了三楼。

这时，他们房间的窗户被人有规律的敲了3下。

是九夭。

眼看着她就要推窗而入。

谢知渝连忙翻身从宋泠身上下来，一把掀开被子把他团成一团塞了进去。

宋泠乖巧的任她摆弄，没有丝毫怨言。

九夭打开轩窗，脚还踏在窗沿，一抬头就看到自家殿下在扒拉人家被子的一幕。

意识到怕是又撞破了殿下的好事，她进来之后，轻手轻脚的合上了窗，自动自觉的面对着墙角而站，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谢知渝给他掖好被子，手动替他合上眼，强制入睡。

真是不让人省心，还有心情撒娇，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

她一转头，就看到九夭面对墙角站的笔直。

谢知渝：............

得了，这估计在她风流史上又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还直接被当场撞见了。

虽然她很想解释一下，她真的没有干什么，但在事实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谢知渝干咳了几下，走到了旁边的桌旁坐下：“事情办的怎么样？”

听到殿下开口，九夭这才转身快步走了过来，不用她多言，眼神略微迟疑的瞟了不远处在床上躺着的宋泠一眼。

谢知渝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九夭这才开始汇报她所调查得知的信息。

“殿下进了那间房间之后，我假扮商人在一楼与那些客人打探了一下此处的信息，发现大部分都是慕名而来，或者是第一次路过此处的客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直到我身旁坐下了一位被男侍搀扶的女客人，她身上有股很大的酒味还有来自那里的脂粉香气，属下以为..........”

九夭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毕竟这是皇室秘辛，还是关于当今陛下的私密。

这话让谢知渝马上联想到了不久之前，她与宋泠上楼擦肩而过的那名被搀扶的那名女子，她就说那异香怎么似曾相识。

那分明是隶属于天子，皇宫月香坊里才有的东西。

她之所以对这个印象深刻，也是因为中毒一事，当初请离京城的时候，她去过陛下的御书房。

她的寝殿几乎到处充斥着这种奇怪的脂粉香。

起初她还不太确定，本想去确定，又被江慕这边拦了下来，没有打探成功，但是眼下看九夭那踟躇的模样，定是探查到了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九夭身为暗卫对气味比她敏感的多，那次进宫，她也有跟着。

“若真是你我料想的如此，此事就摆不得明面了。”

谢知渝把倒放在白玉托盘里的白瓷杯一一取出，摆成正方形的模样，而其中一只放在正中间，她拎起茶壶，将中间的茶杯缓缓蓄满水。

“东黎将倾不过是时日问题。”

“若要破局，势必要借助江湖之力。”

“而且要借，自然要借最强的。”

话落，除了中间那杯盛满水的白瓷杯，其余四个角的白瓷杯须臾之间就被内力震碎化为了四小堆齑粉。

“殿下，是想借无间阁之力。”

九夭几乎马上明白殿下的意思。

她也曾是无间阁十二首席之一，排名十二，只是当初进阁，她早已另有所忠，是以她最后设计了一场假死，去秘阁偷来了解蛊的药，最后九死一生才换回了自由。

无间阁规则森严，上下等级严明。

进阁必须活着出血潭，而且自愿服下噬魂蛊，发誓效忠主上，一旦生出背叛之心，就会当场蛊毒发作而亡，阁内所有人对主上都要求绝对忠诚。

她也吃了蛊。

她没有天分，只能争分夺秒，努力修炼，比平时花费千倍百倍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了首席。

手上沾染鲜血无数，却能担保经她之手无一人无辜，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这与外界传闻无间阁十恶不赦，罪孽深重，滥杀无辜完全不符。

主上却任凭谣言四起，也无动于衷。

她曾以为阁内，冷血无情，人与人之间不会有信任，直到后来才发现并不是。

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追随主上。

她背叛了无间阁，背叛了主上，或许会有遗憾，但她并不后悔。

现在的她在无间阁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早就除名。

这也是她怕连累殿下，唯一瞒着她的事。

而她也从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