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辰在圣殿里转了一大圈,出来时,墨烟流正倚在温泉旁石头上喝酒。
他没来由就带了些气,坐墨烟流旁边一把将酒夺过来,自己对着嘴就灌了下去,喝完还不满意,咬牙切齿说:“酒量这么差一杯就晕,以后少喝。”
“少管我。”墨烟流手边又拿了一坛,还未揭开盖子就被宿星辰一把夺过去向后一抛,“咔嚓”,酒坛子清脆地碎在地上。
“你有病吧?刻你的陶去别烦我。”墨烟流拍了拍手,靠在石壁上闭了眼睛。
“你不回去躺这儿做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墨烟流睁开眼睛转头看他:“我上次回去找你,你躲着不见我,我不找你了你上赶着过来,你是纯犯 | 贱啊?”
宿星辰被气笑了,又觉得没劲,胳膊搭在石壁上,深蓝如墨的眼睛看着墨烟流,低笑说:“我就爱在你跟前犯丨贱。”
墨烟流看着宿星辰距他越来越近,心跳倏然间有些加速。他分明关了五感,却怎么也控制不了那颗心脏。
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墨烟流上手直接掐住宿星辰脖子:“别再靠过来了,否则我不保证对你做出什么。”
“那你不如对我做点什么。”
墨烟流掐着宿星辰脖子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骨骼捏爆,但宿星辰并没有什么反应。墨烟流知道就算自己将宿星辰撕成碎片,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无论□□还是精神。
而墨烟流的伤害也不在身体上,他是怕疼,但这世上有远比□□上的疼痛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而当你陷入泥沼后再拼尽全力抽身而出,至此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自己重要了。
墨烟流松手:“没什么意思。”
他扶着石头站起来,又被宿星辰握着手腕拽回去。关闭五感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他还会感知到自己的背好像撞上了石头,只是不会疼。
虽然不会疼,但还是很生气,“你折腾我好玩吗”几个字已经说到“我”,墨烟流一低头,宿星辰的胳膊在他背上垫着,脾气又没了。
“我太累了,你让我歇歇吧,离我远点。”
墨烟流整个人沉着,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跟宿星辰说话比下十个副本都让他精神状态不济,脑子转不过弯来,身体里所有一切都跟打着结扭曲翻涌。
温泉很热,氤氲出的水雾凝成珠铺在墨烟流身上,这种环境下很容易犯困。
他不想跟宿星辰掰扯,宿星辰这种神,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把人惹急了自己又开始绿茶。
墨烟流闭目养神,宿星辰就手臂撑着脑袋,倚在石头上看他。
不理他,他未必不会得寸进尺。
就好比现在,宿星辰看着墨烟流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就会想到他在两个副本里亲了温凉和裴野。
就算第二个副本他觉得裴野是宿星辰分身,那第一个副本算怎么回事?为了完成副本任务主动献身?
呵,陌生人都能亲,偏偏不能原谅他。不就是从他胸膛里拿了一颗心脏么?
宿星辰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上万年来接受四方朝宗,一切存在与毁灭都不过他一念之间。
想要什么东西动动手指的事情,甚至他不要都会有人上赶着送过去。
四时更替,光阴流转,生命变化,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天上地下,世间万物,只有墨烟流会觉得那件事算是偷。会因为那件事记恨他上百年,宁愿选择用自我毁灭来反抗宿星辰的掌控。
最开始他并不能理解,如果换作别人,宿星辰恐怕早就把他撕成齑粉或打入无间地狱,就算心存一丝怜悯,也该把他囚禁起来,永不见天日。
但就是没有如果,也没有别人,那种感情也根本就不是怜悯。
宿星辰一度怀疑,自己上万年存在的价值,就是爱上墨烟流,再看他自我毁灭,最后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墨烟流无法原谅的谎言,是自己给这世间留存的唯一真心。
宿星辰施了个法决把墨烟流五感解开,用手指戳了戳墨烟流,再去戳第二次时手指被墨烟流一把抓住。
墨烟流倏地睁开眼睛,冷冷看着宿星辰:“你有完没完?”
“副本里说喜欢我,出来碰一下都不行。墨烟流,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的喜欢是不是纯自我感动?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吧?”
“宿星辰你搞清楚,”墨烟流松开他的手指,坐起来说:“我就算喜欢你,也不代表你能对我做什么。”
“我不明白,我觉得你恨我。”
“这并不冲突,我……”墨烟流看着宿星辰眼睛,组织语言怔了许久,最终放弃:“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感情对于你这种生物实在太复杂了。”
“你原来不也是这样?是因为我把心脏还给你,你就自以为懂,然后开始高高在上教训我了是吗?”
宿星辰握着墨烟流手腕,他总想再近一步,却又不敢,唯一能触碰墨烟流的方式只能是握着他的手腕。
“好啊,你那么懂,为什么不肯原谅我?为什么要让我受这种折磨?墨烟流,最冷血的还是你!”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墨烟流并不想跟他掰扯,他直接站起来,宿星辰也跟着站起来。
“可我已经还给你了。”宿星辰咬了咬牙,不甘心问:“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这句话瞬间就把墨烟流点炸了,他一把将宿星辰推到树干上,压着他的脖子,大片的衣服燃着火焰。
“你已经还给我了?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不用,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要我原谅你是吧?”墨烟流退后几步,站在宿星辰面前指了指自己心口说:“把它取出去,亲手伸进来掏出去,像你当年一样,我就原谅你。”
“你怎么哭了?”宿星辰茫然走过去帮墨烟流拭泪,被墨烟流吼着拍开:“别碰我!”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清净会。”
“可你不想让我走。”
“你……”墨烟流一脸愤怒抬头,看见宿星辰点着自己眼下那颗赤红色的血痣。
“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绪。”
跟一个情商为0但能力完全碾压自己的人说话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他说的是事实,可他并不知道,不是所有的事实都是正确的。
有时候墨烟流更希望他能给自己预留一些说谎的余地,总是被拆穿,习惯后会慢慢适应,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觉得很累。
解释起来更累,因为他根本理解不了。所以很多时候墨烟流可能只是单纯想发脾气,到最后成了跟宿星辰的双人辩论赛。
宿星辰往前走了些,低头安抚:“就算不原谅,也可以陪着。”
墨烟流觉得宿星辰是在给他的情绪找台阶下。真是离谱,他竟然还会给别人找台阶。
“你别生气了。这都不重要,你原不原谅我也不重要,你喜欢谁,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宿星辰点了点墨烟流眼角的泪,柔声说:“我知道我应该让你一个人,也知道你恨我,但我必须要哄你,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难过。我只是想让你活着,却又总是想要太多,是我太贪了,总是怀揣着满身妄念。”
宿星辰是知道怎么让他心里不舒服的。墨烟流想,再多留一秒,再多听他说一句话,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第无数次爱上他。
但是他不能,被骗过一次已经够了,墨烟流不想陷进去后,才发现深渊下又是满满的刀子。
墨烟流头也不回往圣殿走,这次宿星辰没再跟上来,他走了几步却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
墨烟流知道,他和宿星辰每次剖开自我赤|裸对峙时,他们都会无数次重新爱上彼此,就像是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这种宿命让墨烟流时常觉得自己矫情。
拿又不敢拿,推又推不开。
墨烟流回头质问宿星辰:“上次,我喝醉酒,你是不是强吻了我?”
说完后他轻轻咬了咬下唇,耳尖有些泛红。
“是。”宿星辰站在原地有些无措,他觉得墨烟流可能又要生气了。
“你还咬我。”墨烟流干脆走了回去。
宿星辰没反驳,虽然后来是墨烟流喝醉无意识凑过来,但确实也是自己乘人之危。
墨烟流一咬牙,捧着宿星辰的脸强吻上去,狂风骤雨几乎是撕咬,宿星辰瞬间愣住了,他以为墨烟流回来是打算跟他发脾气,虽然现在的模样也跟发脾气没什么差别。
他分明没有心脏,却觉得浑身震颤发抖,扶着墨烟流的身体低头吻了上去,两具身体的重量重合在一起,舌尖勾缠发出淫丨靡的水声。
过了很久,墨烟流把宿星辰推开,红晕从侧脸沿着颈线漫进锁骨。
他擦了擦嘴角,挑着眉说:“就算不原谅,也可以接吻。”
宿星辰在墨烟流耳边吹了口气,轻笑着说:“当然,就算不原谅,也可以做|爱,要试试吗?”
墨烟流猛地一膝盖顶到宿星辰肚子上,疼得他弯腰直抽气,领口落下去时,墨烟流看到宿星辰脖子上挂着个吊坠。
“这是什么?”墨烟流把那根吊坠拿出来,“我的兔子?”
“你扔温泉里了,现在是我的兔子。”宿星辰护着吊坠生怕墨烟流做出什么虐杀兔子的坏事。
“送给我就是我的。”墨烟流一把拽下来,头也不回朝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