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柏祎吃完饭，放下筷子，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了眼被疯狂刷屏的论坛。
旁边的两人叽叽喳喳地在说一中校园四大传说。
池喻森不知道这个，扭头问：“哪四个？”
路政和季子源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位列第一的是教导主任王海宏的头发到底是不是假发。”
路政往食堂门口指，“就是那个老师。”
池喻森看过去，一个中年男性，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他的头发茂密得可怕。
池喻森见此，便深深地明白了为什么位列第一。
因为确实很像假发。
季子源又说，“第二是食堂阿姨的手怎么可以抖成帕金森，第三是市长的儿子到底是谁。最后一个就是校草校霸之争。”
池喻森不解，“为什么校草校霸也能排上去？”
路政惋惜般摇摇头，道，“三木啊，这你就不懂了吧。”
季子源接着他的话说，“当年咱们的邬柏祎，也就是现在的学生会长兼职校霸，可谓是风靡全校啊——”
“不知道是谁在论坛上发出的校草和校霸投票赛，邬柏祎两个都上榜了。”季子源骄傲地抬头，“当时吵得可凶了！一拨人说邬柏祎就该当校草，那张脸不然不久白长了；又一拨人说，他的武力值那么高，就应该当校霸！”
池喻森：“最后呢？”
路政接话，“自然是两个都当上啦！”
池喻森被路政揽住肩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
邬柏祎很帅。
应该的。
“不过——”季子源拿出手机，迅速点了几下，把手机屏幕给他们看。
赫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校草校霸投票榜。
校霸那一栏里，邬柏祎的票数甩了第二名足足一千多票。
好像这个学校也就才两千多个人。
池喻森视线下移，有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
只见校草那一栏中，池喻森那三个显眼的大字正在以迅猛的速度追赶前校草邬柏祎。
目前两人就差两百多票。
他问，“为什么我在上面？”
邬柏祎盯着他呆滞的脸，轻笑一声，把手机揣进兜里面。
路政嘿嘿一笑，把自己的手机屏幕也给他们看。
画面停留在一个群里面，群名叫相亲相爱的一中人·互助吃瓜分享版。
【路正：照片，照片。】
【路正：家人们，帅不帅？】
他发了两张池喻森的照片。
照片里，他穿着黑色短袖，身材瘦削，坐在椅子上，皮肤是冷白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尾却微微上调，眼神阴郁，垂着眸，没有看向镜头，腿很随意地放着，修长的手上戴着红绳。
似乎下一秒就要被他盯上，阴森森的，像蛇。
另外一张倒是大有不同。
那张照片里，池喻森正笑着，眼睛像是浸了水一般柔和，干净又清澈。脸上挂着浅笑，他看向镜头，两颊染上点红晕，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这张照片的主人公离镜头很近，近到可以看见他微颤的睫毛和日光下，透着暖色的眼睛。
邬柏祎撇了一眼，想，反差很大。
下面的回答皆是清一色的帅。舔屏，夸张，求联系方式，给个机会的数不胜数。
“然后我就把你投上去啦。”
路政看他，琥珀色的眼睛经常会被认为是戴了美瞳，手轻轻碰了一下池喻森僵住的身体，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怎么样？”
池喻森闷声回答，“嗯。”
路政松一口气，笑了一声，又转去和季子源聊天。
“……”
“走了。”
邬柏祎站起来，眼睛俯视池喻森。
从上往下看去，只能看见他柔软的发丝和白皙的肤色。
他把自己的的饭一端，转身就走。
池喻森又刨了几口饭，马上跟上去，走之前跟路政还有季子源点了点头。
邬柏祎走得很快，等到他把饭盘放好，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在人群中很显眼。
池喻森快步走上去，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就走了，不等那两个人了吗？
“三木，我跟你讲——”
往昔路政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有人一句不说就走，那他就是生气了。”
“那我要怎么做？”
路政脸上的表情十分高深莫测，“抱住他！拉住他！直接问出口！”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池喻森想，应该是点头，然后答应。
于是池喻森看着面前高大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地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
邬柏祎被扯了下，停下来，扭头看他，倒也没把他的手挪开，反而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池喻森踉跄一步，很快抬起眼睛看他。
他很真诚地看着邬柏祎的脸，视线划过他的眼睛，突然发现邬柏祎长了一双丹凤眼。
眼尾细长，略微上挑，黑眸很深内藏而不外露，此时他收敛了一下眼皮，垂着眼看他，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池喻森有些犹豫，没看他的眼睛，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下摆，露出了白皙的后颈，衣领不大，邬柏祎能看见他一小节突出的骨头。
看着很瘦，不怎么喜欢吃饭的样子。
他的手上，有一颗很小的痣。
池喻森问，“你在生气?”
“没有。”
邬柏祎回答得很快，池喻森往上瞥了一眼他的脸，发现他在看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路政没教过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邬柏祎心中一团乱麻，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他眉头轻皱，拨开池喻森抓住自己衣服的手。
“你很喜欢听别人话吗？”
池喻森不懂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拧起眉，问，“什么？”
邬柏祎这次没再说一遍，他平静了一下心情，将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下去，眉眼冷淡下来，跟他说，“没什么，你回去吧。”
哦。
池喻森转身走了，想，“当小弟好麻烦。”
会长事真多。
邬柏祎看着他离开，眸色深沉，觉得牙有点痒。
真不知道拒绝别人？
说走就走?
真的这么乖？
那干什么放自己鸽子？
“会长，有人找！”
从那两人回来过后，季子源就觉得两人之间怪怪的。
等邬柏祎出去后，他鬼鬼祟祟地挪动着身体，悄咪咪问池喻森。
“他怎么了?”
“怎么一副死人脸?”
池喻森想了想，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不知道。”
哦……
季子源神秘莫测地摸摸下巴，眼尖地发现某人正冷着一张脸走过来。
他赶忙闭嘴。
“三木，池喻森！”
路政在门口晃来晃去。
池喻森起身，刚巧路过邬柏祎。邬柏祎停下来，池喻森疑惑地看他一眼，然后绕过他，去和路政说话。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才在食堂碰见过的王海宏就走了过来。
王海宏撇了眼一旁严肃以待的路政，冷喝一声，“你怎么在这？”
路政陪笑，“哈哈哈，这不是来看我的朋友嘛。他才新来，我多来看看他。这不人生地不熟嘛，你说对吧，宏哥。”
宏哥，碍于王海宏的某次训话时不小心把自己高中的辉煌事迹给说漏了嘴，在其他偷听的学生中冒着闪光和崇拜的目光中，没忍住说了个全。譬如一打十之类的神奇事件。
从那过后，许多人都叫他宏哥。
王海宏眯眼睛，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方框眼镜闪着白色诡异的光，“就是你闲事多，是吧？”
“但凡你多对你的语文上点心，都不至于现在还在年纪六七十名！两年都没个长进！”
路政自知理亏，于是脚底抹油，应了几声后，就迅速跑走了。
王海宏看着他离开，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到乖乖站在门口的池喻森，瞬间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面带微笑，和蔼可亲起来。
他摸摸池喻森的肩膀，亲切地问，“新环境还适应吗？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他往教室看过去，一眼瞥到埋头的邬柏祎，于是满意一笑，拉着池喻森聊了会，然后转头就去抓在墙角龇牙咧嘴做表情的路政。
措不及防到路政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很是狰狞。
池喻森看着他，“你完了……”
王海宏怒喝，“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你给我站住，别跑！”
池喻森一默，选择走进教室，远离战争。
季子源正在骚扰邬柏祎。
他把手机屏幕给邬柏祎看，里面是校草校霸投票榜。
他戳了戳邬柏祎的肩膀，“投一下投一下。”
邬柏祎看他，“你跟他关系这么好？”
季子源头也没抬，“对啊，那可是我新的哥们。”
邬柏祎转回去，“嗯。”
他点了点手机，没管扑面而来的消息，打开投票榜，给池喻森的名字投了几票。
季子源满意了，“我开了好几个号呢，还好马上就超过你了。”他又在群里面和反复刷屏，致力于让池喻森的照片走遍全校。
马上就要被超过的某人无语，“几个号？”
季子源：“三四个吧？路政给了我几个小号。”
他嘀嘀咕咕，一边换号，一边说，“谁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号。”
池喻森刚巧听到这句话，他给季子源解释，“我有一个小号在他那里。”
邬柏祎抬眼看他，嘴里蹦出几个冷淡没有丝毫起伏的字，像是机器人：“你们关系真好。”
季子源察觉不对，盯着邬柏祎看了几眼，他还是那副样子，跟平常的装样一样，没啥区别，于是又放心地继续宣传新任已预订的校草。
争取早日把过气的校草曾经的传说给干下去。然后就立马把邬柏祎给踹了，让位给池喻森。
一想到这里，季子源又热血沸腾了。顿时间，他加快了手速。
池喻森点点头，看回去，“嗯。”
他贯彻了多说几个字的原则，又补充说，“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
邬柏祎：“……”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