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政串班过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季子源的位置上,手掏掏池喻森。
池喻森扭头看他,手上还拿着笔。
路政面色有点僵硬,“三木,你不会还要继续写吧?”
池喻森:“还有语文没写。”
季子源顿时倒地不起,“哥们,不要给我压力啊!我现在才写完两张啊!”
池喻森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轻轻皱了一下眉,“你写得好慢。”
他补充,“邬柏祎写得也很快。”
池喻森的眼睛转了转,咕噜咕噜的,停在了邬柏祎的脸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速度跟我差不多的。”
就是没有自己写得快。
自己比他多写了一点。
池喻森暗自比较,有点莫名的骄傲。
邬柏祎嘴角微弯,“嗯哼。”
季子源身中数把大剑,穿心而过,吐血不止。
路政颤抖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有些勉强,“停,三木。”
“别说了。”
路政倚在季子源的身上,两兄弟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才三张…”
季子源大惊,“你竟然背叛我!?”
路政谦虚摆手,“一般水平,一般水平。”
季子源:“……”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最慢,对吗?
他攻击,“你一个二班的来我们班干嘛?”
路政抖腿,“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路政!”
“干什么呢快回来!你卷子还没写完,下节课就要交了!”
二班班主任眼尖地发现了他。
池喻森:“……”
邬柏祎:“……”
季子源:“……”
路政:“。”
可否放过我?
就抓着我一个人不放?
他灰溜溜地走了,池喻森注视着他的背影。
看着挺悲壮的。
自习,池喻森沉着眼睛看卷子。
[9.文中描述表演片段花费了大量笔墨,其中“眼睛”、“习惯”、“传统”等词语更是多次出现,请结合个人经历,任选一个词语分析其背后的含义并谈谈你的理解。]
池喻森回去看原文,然后看了一遍题目。
他不信邪地又去看了一遍原文。
池喻森:“……”
他能有什么理解?
目前这张卷子只差这个题就结束了。
池喻森思考了一会,冷冷地盯着那个题目。
他今天就要跟这个题目杠上了——
“三个角度。”
邬柏祎的声音响起,他把头伸过来,食指点着原文的题目,中指跟无名指夹着一只黑色签字笔。
“主人公、作者、社会。”
“情感还有明暗线。”
池喻森恍然大悟,他决定大发慈悲地放过这道题目。
邬柏祎把手拿回来,池喻森对他说了声谢,他点头。
等到池喻森写完这道题,心满意足地掏出高考必刷题的时候,他的袖子被邬柏祎碰了碰。
池喻森拿书的手一顿,额前的头发乖巧地垂着,面无表情地看向邬柏祎的方向。
不小心的?
池喻森迟疑片刻,又继续拿书。
几秒后。
他的胳膊被某人蹭了一下,池喻森正在写名字,笔一下子歪了一撇。
池喻森顿了顿,转头看他。
邬柏祎正在转笔。
黑色的笔被夹在食指跟中指间,手腕一转,无名指扣住笔的中端,下一秒,笔就顺着他的动作转了一圈。
十分丝滑。
“?”
池喻森定定地看了几秒,在邬柏祎看过来前又慢吞吞地收回目光。
还是不小心的?
他掀开第一页,正落下笔,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一碰。
笔尖停留在原地,晕染出一个黑色的点。
池喻森:“。”
他转头,目光阴森地盯着邬柏祎。
你最好是有个理由,不然我——
池喻森一愣,不然什么?
好像自己也干不了什么。
而且邬柏祎现在还是自己的大哥。
目前自己好像也没那个权力。
能篡位吗?
邬柏祎好像也没把他怎样?
邬柏祎扯了扯他的衣袖,手指摁着一张纸条,给他挪过来。
池喻森看那张纸条,心思被打断。
【你渴不渴?】
【不渴。】
【可是我渴了。】
池喻森盯着那行字,“……”
怪不得打断我三次。
闲的。
【。】
【喝什么?】
【都行。^O^!!】
池喻森收起纸条,随意地揣进口袋里面。
下课,池喻森去给邬柏祎买水。
一中的绿化很好,颗颗法国梧桐立在路上,抬头往上看,一片绿茵,中间参杂着点点白色,白鸟张开翅膀,扑腾着飞走。
教学楼下边有个池子,就在操场跟教学楼的中间,叫做揽月池。
里面没有荷花也没有浮萍,平静的湖水被锦鲤摆着尾巴晃起波澜,衬着阳光,像是铺了一层金色的布,假山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亭子。
看起来很好看。
池喻森走到自主售卖机前,买了一瓶橙汁。
他抬眼,售卖机旁站着一个人。
是那个平头。
平头纠结地看着他,眉骨处的那道疤留在阴影处。
“那个,有人找你。”
“谁?”
平头磕磕绊绊地回答:“叫什么付眠。”
“就在后门,他好像…在哭。”
“哦,还有几个人,他们老大叫陈远。你认识吗?我们学校的。”
池喻森面色一冷。
“你确定?”
平头认真道,“确定。”
他把橙汁扔给他,神情冰冷,“拿着,给邬柏祎。”
平头,也就是瞿白音。
瞿白音手上一冷,牢牢抓住那瓶橙汁,他错愕地转头,只来得及瞥见那人阴沉的脸庞。
视线很沉,眸色很暗,像是即将蕴含着危机的深海。
跟他平时看到的冷淡、不怎么说话、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完全不一样。
瞿白音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手上的橙汁还泛着冷气。
冰凉凉的。
—
池喻森在狂奔,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了。
可能是开学的这几天他过得太好了,太安宁了。
以至于自己有些不习惯。
或许他早就该明白,那个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那双眼睛里冰冷的神色也更加清晰。
后门。
“你哭什么?你的哥哥不是来了吗?”
“喏,多快啊。”
拿着刀的人轻佻地拍了拍付眠的肩膀,脚下踩着他白色的书包,脸上挂着笑,嘴里叼着烟,一中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竟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他看着巷口还在喘气的人,手上一松,被揽住肩膀的付眠退后半步,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去看他。
“好久不见啊,池喻森。”
“我们好友不见这么久了,你不欢迎一下我吗?”
池喻森还在喘气,胸膛一起一伏的。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人,嘴角不耐烦地扯了扯,吐出两个字。
“陈远。”
陈远朝他颔首,扑哧一笑,“你还是这副样子。”
他语气放慢了点,好像在回忆,“从初一开始你就是这个样子。”
“不管我怎么讨好你,你都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好像谁都不能牵动你的情绪。”
陈远眯着眼睛,往后抓住付眠,把他往前用力一扯,嘲讽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想。”
站在他旁边的小弟把付眠按在地下,让他抬起一张脸。
池喻森瞳孔一缩。
“到底是谁才可以看见你其他的模样。”
陈远看他,突然笑了一声,“你这不是很不错吗?池喻森。”
池喻森捏紧手,往前走了几步,沉默地看着他们。
视线从陈远的脸上滑到布满灰尘的地上,最后落到眼眶通红的付眠身上。
他早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陈远这个神经病,怎么可能放过他?
池喻森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但他能猜个大概。就是从谁谁谁的口中知道了付眠是他的邻居,然后威胁付眠来找他,让他们见面。
陈远这人脑子不太好,蠢。
从初一开始,陈远就缠着他。
一直到初三。
中间他们对打过,池喻森有时候能赢,有时候又赢不了。
不过,初三后半时间,陈远就只是盯着他,视线阴冷又带着恶意。
他不清楚陈远要干什么,只知道陈远终于不来烦他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付眠的身上,他的衣袖往上卷了一小截,露出了又细又白的胳膊。
上面沾了点灰。
很脏。
付眠很聪明,也很听话。
他们家里人很喜欢他,只是工作很忙,所以不怎么回来。平时学习上遇到不懂的,就会晚上来敲池喻森家的门,拿着习题本来问他。
付眠是早产儿,身高不高,自然卷,脸颊有点婴儿肥,还带着一个黑框眼镜。
看着很呆。
池喻森很喜欢他,他把付眠当作弟弟看。
他知道付眠很聪明,是异于常人的聪明。
付眠平时也不怎么跟他说学习之外的事情。
那天他回家的时候,他起了点疑心,但没有想到这上面来。
陈远还在说着什么,池喻森听不太清,他眼中似乎只看的到付眠。
他的嘴轻抿,哭着喊他的名字。
付眠说,“森森哥……对不起。”
泪水落在地上,混着灰尘跟泥土。
“……”
池喻森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他握起拳头猛地就朝着陈远打去——措不及防到陈远来不及反应,只能老老实实地挨这一拳。
付眠看见这一幕,赶紧挣脱其他人,躲在了一旁。
他脸上绷紧,手上带着凌厉的风。
“滚。”
池喻森甩了甩拳头,顿了一秒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陈远。
他面无表情,“还是说,你觉得就凭你们几个人就能打赢我了?”
池喻森冷声问他,“谁他妈给你的胆子?”
周围一静,小弟都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