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越来越快,距离考试也越来越近。
池喻森暂时把小提琴的练习进度放下了,一心一意投入到复习中。
自然的,复习重点是语文。
路政每次晃到一班的时候,都能看见池喻森拿着一本语文书或是文言文翻译在背。
从谏太宗十思疏背到阿房宫赋,再到赤壁赋,路政听着听着自己都过一遍了。邬柏祎就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等着他背完,然后跟他说哪里背错了,哪里有疏漏。
他眼睁睁看着池喻森跟邬柏祎两人从上午一直背到下午,中间都不带停的。
路政悄咪咪跟季子源吐槽:“他俩一直都这样?”
季子源眯眼睛,生无可恋道,“已经两天了。我每天都在经历魔音撩绕,昨天做梦都能梦到苏轼问我为什么不吃东坡肉!”
他双手抱头,崩溃道,“我怎么知道梦里面我不吃东陂肉啊!梦里面不应该都是反的吗?!”
路政怜爱地看着他,“好惨。”
另一边,池喻森问邬柏祎,神色紧张,“这一遍有背错吗?”
邬柏祎拉了下嘴角,笑道,“没有。”
他点了点池喻森的桌子,手指轻敲,“你都背了三遍了,从头到尾背了三遍,你慌什么?”
池喻森语重心长,“万一背错了,六分就没有了。”
邬柏祎挑眉,“六分而已。”
池喻森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想考110以上。”
邬柏祎嘴角突然一僵,对啊,池喻森语文不太好。
池喻森没说话了,他把邬柏祎随便做的语文复习笔记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看。
其他想要来问题的人已经退避三舍了。
没有人可以在这个时候阻止已经疯魔的校草。
托邬柏祎这几天的放纵所致,池喻森的后桌,已经饱受了两天来自语文的攻击,现在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路政夸张尖叫:“子源哥你不要倒下啊!”
池喻森转身看他,抿着嘴,又转回去了。
邬柏祎看到了,慢悠悠地撇了装死的季子源一眼。
季子源顿时跳起,血值加满。
路政:“……”
他看看埋头复习语文的池喻森,又看看低头笑的邬柏祎,心中觉得古怪,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说起。
池喻森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上面的笔记,邬柏祎的字很好看,笔锋像是一把出鞘的刀,特别帅。
在期中考过后会有家长会,然后就是运动会跟艺术节。
他的眼睛转了转,映出那些锋利的字,抿着的嘴唇很是红润,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里想着和温文说的话。
他跟妈妈说好了,如果他这次考试能进到年纪前二十的话,温文就算再忙都会来参加他的家长会。
算着时间,他跟他妈妈差不多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上次给妈妈打电话的时间就在前天,他听着妈妈的声音很疲惫,好像是几天都没有睡好的样子。
池喻森坐在床上,手中抱着葡萄,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葡萄的毛,跟温文打视频电话。
温文那边的光明亮又刺眼,打在温文身上,显得她的眉眼有些锋利。
池喻森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后说,“妈妈,这次你有空来参加家长会吗?”
温文正忙着写资料,“嗯什么?”
池喻森又说了一遍,“这一次的家长会,你有时间吗?”
温文想了想,跟他一模一样的杏眼弯了弯,“如果乖宝可以考到年纪前二十的话。”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来参加好不好?”
池喻森眼睛一亮,语气略带兴奋,点头说,“好。”
——所以自己要努力考到年级前二十。
池喻森捏着手中的复习资料,决定再看一篇阅读。
旁边的邬柏祎看他,手指晃了晃,收回视线。
池喻森在语文课上终于不是两眼一闭就睡过去了,这让语文老师特别高兴。但她发现,就算是不睡觉,池喻森也只会听着听着就走神。
别问语文老师是怎么发现的,问就是池喻森的眼睛很没有神,就像八百年没有喝过水的鱼一样,要死不活的。
但是总比睡觉强。
也行吧。
语文老师些许欣慰。
或许是池喻森带起来的复习效应,一班人均复习的时间比之前早了两三天,连带着警觉的二班都开始一起复习,最后卷到了全年级。
本来王海宏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全年级都这么重视这次考试,看得出来他们知道自己是高三了,懂得珍惜时间了。
结果,就在他日常巡查的时候,从路政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往一班门口飘去,定睛一看,池喻森掏着一本语文复习笔记,嘴上念念有词。
王海宏:“。”
也行。
至少也在复习,还带动了良好的风气。
他转身,偷摸向彭君兰打探池喻森是不是只复习语文,彭君兰抿着嘴告诉他,不是。
因为池喻森只会在课下复习语文,自习课写语文卷子,然后其他课上复习其他科目。
王海宏:“……”
于是他走了。
眼神中带着惊奇。
_
考试如约而至,第一堂就是语文。
池喻森拿着由邬柏祎亲手写的复习笔记,十分郑重地拜了拜,深怕自己怠慢了这笔记。
邬柏祎盯着他看,视线落到他手上的一颗痣上。
路政还在那边跟季子源聊天,他跟季子源是一个考场,都是三号考场。
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听说握了学神的手可以有好运加成哦!”
池喻森顿了顿,看向邬柏祎。
两眼相对。
两人僵持了一秒钟,池喻森纠结地开口,“那个……”
邬柏祎双手抱胸,背靠在走廊墙壁上,“嗯?”
池喻森垂眼,僵硬地把语文笔记放好,伸出手,“要不……握一下?”
邬柏祎没说话。
池喻森低头了。
“大哥。”
“请和我握手。”
邬柏祎这才慢悠悠地把手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很大,张开的时候可以盖住池喻森的脸。
池喻森抱着敬畏之心握上去了。
手中传来异样的温度,他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手指,正想着收回的时候,自己的手就被紧紧握住。
然后上下摇了摇。
他抬起眼,不解地看向邬柏祎。
邬柏祎脸上带笑,说,“不用谢。”
语罢,他转身走了。
手中残留的温度烫得厉害,邬柏祎觉得自己心脏跳得有点快。
一中是允许提前交卷的,不过池喻森这次没有提前交。
他做完后,老老实实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的作文通读了一遍,直到觉得没有问题后,他才满意地放下笔盖,手把卷子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的正中心。
池喻森抬头,还有半小时,不多不少。
刚好够发呆的。
邬柏祎提前交卷后就在外面站着,身体随意地靠在墙上,往二考场看。
池喻森在盯着卷子发呆。
邬柏祎想了想,好像他确实不喜欢检查,平时也不怎么检查卷子。
当时,池喻森瞥了他一眼,说,“好麻烦。”
声音又闷又小,像是多看一秒卷子都会“吧唧”一下死掉的小猫。
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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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
考试结束,邬柏祎看着池喻森顺着人群走出来。
他想,不愧是校草,帅。
“你提前交卷了?”
“嗯。”
池喻森“哦”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笔记本,把笔往自己兜里面一揣。
“感觉怎么样?”
池喻森慢吞吞地回他,“一般。”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白,他眨了眨眼睛,把头发掀开一点,转头对邬柏祎笑,“但是应该可以过110。”
邬柏祎站直,眉眼含笑,“那我期待一下。”
池喻森:“嗯。”
“可以期待一下。”
路政跟季子源在身后叫他们,池喻森还没走过去老远就听见他们在争执什么。
池喻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
路政念念有词:“我都说了,这道题肯定是选A!!你根本就没有理解到这个选项的含义!作者就是像我这么想的!”
季子源反哼一声,“你才是错的,这道题明明选D!你能明白什么叫做悲痛吗!?作者明明就是想通过这个景色描写来烘托他自己的心情!”
路政冷脸,“你的意思是作者通过这一片红澄澄、喜庆得不得了的枫叶凸显自己的悲伤?你脑子进水了?”
路政嗤之以鼻:“鬼都不信。”
季子源自信摆头,“懂不懂什么叫做以乐景衬悲情!?树下孤独的人影说明了什么?说明那就是作者的化身,那是作者对自己心情的外在体现!”
季子源呵呵一声,“你懂不懂?”
眼见着两人的争执马上就要进展到下一步,池喻森手疾眼快地抓住邬柏祎的手就想转身离开——
“欸三木,你来说这道题选什么!”
池喻森僵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来,在两人的注视下缓慢地吐出一个字,“C。”
季子源大吃一惊:“这道题怎么可能选C!”
路政面色震惊:“不是吧,我第一个排除的就是C!”
池喻森:“……”
他咬牙切齿地反问,“为什么不能选C。”
路政疑惑:“你的意思是说作者通过这一连串的景物描写,然后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
池喻森眯眼睛:“不行吗?”
路政挠脑袋,“全文有说他的故乡吗?”
季子源拿出卷子,“没有啊。”
池喻森夺过他手中的卷子,飞快地看了一遍,然后指着某处,说,“这·里。”
两人看过去——
在文章的第二段倒数第三排最后几个字,上面提到了以前的家四个字。
池喻森扬起下巴,“就在这里。”
路政表示怀疑:“不应该啊?”
季子源奉和道,“对啊,真不应该啊?”
池喻森:“……”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脑袋昏昏的,闷闷的。
可能是被气的。
池喻森嘴角抿直,捏紧手,转身走了,剩下路政跟季子源继续争辩这道题。
邬柏祎跟上来,拉住他。
池喻森回头,脸上还有点郁闷。
“?”
邬柏祎凑到他耳边,嘴唇碰到他的耳朵,池喻森一顿,还没撇开,就听到邬柏祎的声音。
“我也选的C。”
池喻森眼睛一亮,猛地转头,嘴角擦过邬柏祎的下颚,“真的?”
邬柏祎楞了一会才说,“真的,不骗你。”
他刮了一眼池喻森的脸,手把卷子拿出来给池喻森看,声音有点低,“我跟你一样。”
池喻森高兴了。
两人十分愉快地吃了一次午饭。
旁边的路政跟季子源已经从选择题说到问答题了,池喻森一律不听,就算跟他的答案对不上,邬柏祎也会凑到他耳边跟他说答案。
池喻森对了一下,发现自己几乎是全对!
平时都是对半开。
但是这一次就只错了一个。
于是他高兴地又吃了一块糖醋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