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戏中人物之间的感情突进。
今天这一场是松祁渐渐觉得自己对林则百的心思似乎也没有那么单一了。
他突然想去了解林则百,想去了解他为什么要始终没有离开这里,他明明有能力。
又是跟着林则百下地干活的一天。
太阳落山很久以后,松祁踩着木板桥拉着林则百的衣袖。
他不经意地问,“明天是要外出卖菜吗?”
林则百回他嗯。
松祁已经忘记了他们到底经过了多少个日夜才有了如今和谐的相处方式。
林则百对于他甚至多出了许多纵容。
松祁从拽着他的衣袖变成了拉上了他的手。
林则百的手心总是冰冷。
无论是热天还是冷天。
但林则百不再拒绝。
松祁握得很紧,他问,“那如果卖不完,你晚上还回来吗?”
林则百:“不回来,在那边过夜。”
松祁哦了一声。
如果没有林则百在,那他就不能偷懒了。
如果他偷懒,那些人的目光就会放在他的身上。
只有林则百在的时候,他才能借着和林则百争吵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
况且林钢那个老不死的,最近似乎发现了什么。
每当他和林则百回去,林钢那边的灯虽然关了,但是他们的房间总有被翻动的痕迹。
松祁担心地问,“你不回来,那老头要是来这里和那帮村民看着我干活,怎么办?”
林则百说得很直接,“不会,那老头现在连床都起不来了,活不了太久了。”
“那之后呢!他死了之后呢?”松祁抓住林则百的手问。
林则百装作不知道,“什么之后?”
松祁:“我们的之后,我不想在这,我要回家。”
林则百看了他一眼,他回答,“到时候我帮你。”
松祁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则百,这是他第一次从林则百口中得到确切的回答,虽然他已经有预感林则百会帮助他离开。
可是从前无论说什么,林则百要么不回答,要么用其他声音搪塞过去。
“你真的会帮我?林则百,你真的会帮我?对吗!”
林则百在夜色下久违的笑了,他说,“对。”
松祁激动起来,“那我们一起出去,也对吗?”
林则百没有完全收回笑容,他松开了松祁的手,却因为担心他害怕又扶着他的肩膀,“我不走。”
松祁不明白,“可是我们?”
林则百避开了这样的问题,他只是仔细道,“下次出去,我带你一起,你先像上次那样熟悉路线。”
现在的松祁在这里的人眼里已经是完全不想逃的形象了。
因为有一次当着村民的面,他被林则百压上一辆摩托车,摩托车的两边都是要拿出去卖的菜,他手里还抱着一筐,背上也背了一筐。
那个时候松祁是不想去的,因为当时的林则百给他的态度就是去做苦力,他不会有任何离开的希望。
但即使是那样,在他坐上林则百的摩托车的时候,周围纷纷围上了人。
那些人明明希望松祁能想林则百一样替他们干活,却在松祁有可能逃走的情况下,强硬地把林则百拦下,他们告诉林则百,松祁不能离开这里。
松祁自己不想去和被这些人围着不能去完全是两码事,这些人就是恶鬼,他们每个人都神神道道就算了,还在这种事情上团结一致。
按照他的脾气,他差点要撕破脸了。
他不装了!挨打就挨打吧!
这些恶心人的鬼!
但是当时的林则百只是说了声没事,就拧着油门走了。松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猛地往后一仰,差点摔下去的时候被后面背的筐子卡住。
他及时坐稳,又艰难地去拉着林则百的衣服。
就这样,他在林则百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一旦能够逃离,再让松祁回去可谓是比杀了他还难,他趁着和林则百卖菜的间隙不停地找机会逃跑。
于是他在林则百不注意的时候跑掉了,林则百竟然也没有任何阻拦。
但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没有手机。
那个地方也只是比山村好了一点。
但它依旧道路复杂,周围没有人肯相信他。
最后松祁不得已回到了离开的地方。
他发现林则百的菜已经卖完了,他站在原地等着自己。
等自己走近林则百的时候,他只听到林则百说了一句,“没玩够下次再来。”
之后他坐上摩托车就和林则百回去了。
当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松祁一向觉得这里的村民一定在练什么邪术,他们带着恶意看人的目光空洞吓人不说,就是在大半夜集体熄灯都够把人吓得半死,像进行什么仪式一样。
如果不是他和林则百因为和他们的血脉不一致被排除在了集体之外,不用和他们一起熄灯。
松祁真想不到自己会怎么和那些邪教观念斗。
但是第二天,几乎是一大早。
他和林则百的房门就被村民踢开了。
当时的松祁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幸好他们昨晚因为太累没有做那种事。
不然被发现了,他和林则百就要被烧死了。
这些事情松祁是怎么知道的,很大一部分是靠林则百有意无意地透露,而另一部分则是靠松祁自己的推测和观察。
总之,这就是邪教村。
破门后,那些村民在看到松祁没有逃离后,他们二话没说,又自顾自地点头走了。
松祁无论想多少次都觉得毛骨悚然,那些人的目光像活死人。
也就是那次以后,村民逐渐对松祁放松了不少。
再加上后来林则百又带着松祁出去过几次,松祁都安安分分地回来后,他们就对松祁和林则百一起出去没什么阻拦了。
之后松祁知道,林则百也算是用心良苦。
他想让自己多记一点方向。
还会有意无意提起哪边有小路。
可是现在的松祁想和林则百一起出去。
“林则百,如果离开这里,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你能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松祁走在木板桥上渴望道。
林则百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到这句话后看了松祁很久,久到萤火虫竟然发着光找上了他们。
松祁又道,“你相信我吗?你相信这里以外的世界吗?警察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父母的,你不该在这。”
林则百突然笑了,为了遮盖眼角的泪,他选择吻上了松祁的额头,他答应了松祁,在林钢死后会想办法和他一起离开。
松祁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要等林钢死后,因为在他看来,林钢根本毫无威胁力。
至少从他到这里来了以后,林钢都是一个快死的、毫无存在感的有病老头而已。
但林则百答应了他,这让他觉得安心。
他已经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他会和林则百变成这种关注,他很想和林则百一起走出去,再一起把这个邪教村曝光。
松祁的斗志在一瞬间点燃,他开始畅想起和林则百未来的好日子,他们从针锋相对,互相看对方不爽到如今追着萤火虫跑。
松祁拉着林则百的手,他揉捏林则百的指骨,批评它犯下的罪恶行径。
松祁永远都是话最多的那一个,他们走在木板搭起的桥上,下方还有急促流淌的水声,清透又悦耳。
这段戏停在了松祁抬着林则百的手指着夜色下的萤火虫。导演喊卡的时候,向阑时甚至觉得他美好到让人不想结束。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情感的微妙变化。他感到幸福,尤其是当他们一次一次躲着人群,在夜深人静的板桥上说着只有清风、小草和流水才能听到的小话时,他觉得没有哪一刻能比得上现在。
向阑时的目光仍然保留着刚才的喜悦,他发现自己在和程敬先演戏的时候演技有些下滑,因为每当一段感情戏结束,他都不能立刻出戏。
出戏了以后甚至还会让他很难受。
向阑时在片场谨慎地松开了程敬先的指尖,动作看起来非常像冒犯了前辈的小辈。
程敬戏惊讶地发现向阑时在这段戏过后眼睛冒出了水光,他低头去看向阑时的眼睛,当着剧组工作人员的面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没出戏?”
向阑时犹豫地点了点头。
程敬戏主动抱上了他,按着他的脑袋道,“没关系。”
徐封看到这一幕还有点意外,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倒是常见,但是放在程敬戏身上就实属不对劲。
他确实知道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单纯。
但是拍戏过程中,两个人规规矩矩惯了。
这还是让他激动了一下。
这种场合下,徐封主动喊退了工作人员。
大家也知道是因为主角入戏太深需要时间调整,所以他们收拾完机器后很快离开了。
程敬先揉着他的后颈,他看到向阑时身后闪烁的萤火虫,问他要不要看。
向阑时顺着他的目光离开了他的怀抱,手指却被程敬先握住了,程敬先带着他的手想去捉那个萤火虫,还没伸出去,萤火虫就飞高了。
向阑时在萤火虫发出的光线下笑,他看起来很放松。
程敬先握着他的手突然动了动,但又很快松开了,他站在向阑时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木板桥的下方,是淙淙的流水,它们互相推着彼此向前,时而依偎出涟漪,时而荡漾出细纹。
四面穿过一阵夜晚的凉风,它们和那些零零散散的萤火虫相遇,又一同在凉如水的夏日夜色中见证着流动的气息。
向阑时转过身,抬起头。
他的这双眼睛不用过分探究,永远动人。
那始终拥有着使人心动和平静的心灵,契合在这样的夜色中,望上了程敬先。
程敬先的目光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沦陷,却在这个时候才有所行动。
他按着向阑时的腰,握上了他的一只手,又软又细,他低头吻上了向阑时。
那样窄的木板桥上,他们的吻仅是蜻蜓点水。
程敬先又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他的眼角带着笑意,很轻地用手指去触摸向阑时发红的耳朵。这个细微的、一直存在的小动作看起来如此亲密又浪漫。
“阑时,我们也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