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温思檀忧心忡忡地问。
能有什么大事,这小子跟天塌了一样。
罗漠摸了摸他的头,扬起嘴角。
“你自己不也参与试验了?还担心我做什么。”
一旁记录的付杰沉默地停住笔。
然后清了清嗓子。
“收敛点啊,干正事呢。”
他看向罗漠,转了转手中的笔。
“真没想到啊,肖雅竟然会向邦白山提出这个方案。我真是第一次看到宣发部来得这么齐,大驾光临啊哈哈哈!”
“我也没想到。喂,这药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罗漠摸摸鼻子,瞧了眼胳膊上的针孔。
“会有一点,比如胡子长不出来什么的——”
“这什么鬼啊。”
“你不也不留胡子吗?”
“谁说的?我三十岁之后留。”
“干嘛,纪念一下?”
“差不多。”
付杰干笑一声,对着温思檀摇了摇笔。
“你说,那会不会很扎人?”
温思檀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会。”
“你喜欢胡子吗?短胡茬?”
“还好,但没想过要留。”
“这东西很好的,调情的时候可以用。”
温思檀原本还注意着付杰的胡子,听到这里耳根微红,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不要逗他,这些歪道你自己收着。东西记完了吗?”
罗漠伸手,打了一下付杰的袖子。
“差点忘了,来来来。”
试验参与人数勉强达标。
试验结果基本符合预期。
特效药副作用尚不危及生命。
预计在两个月内完成第一批量产。
“你可以永远相信付杰的能力。”
“嗯。”
“你也可以永远相信肖雅。”
温思檀惊讶地望向他。
“为什么?”
“她不会做任何对洛德斯克不利的事。”
罗漠摇下车窗。
“走,我们去西郊看看情况。”
车子一路颠簸。
路过一间宗教堂的时候,车子熄火了。
司机骂骂咧咧地撬开引擎盖,从副驾驶拎出一个满是灰的工具箱。
“废弃宗教堂?有意思。”
罗漠兴致昂扬地转向温思檀。
“要去看看吗?那个很有年代的锁一根铁丝就能搞定。”
“你哪来的铁丝?”
“从付杰零件箱里顺的。”
“他…知道吗?”
“那是他专门收拾给我玩的。就一堆废弃零件,没事的。”
“奇怪。”
“嗯?”
“门是锁的,窗户却开着。窗沿很干净,像是刚有人来过。”
“那我们撬门?”
“压根不用。你会爬窗的,对吧?”
“啊?”
温思檀再三确认后,妥协地跟着罗漠走到那扇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窗户旁。
“尽量不碰到别的地方的灰尘,保持原状。”
“好。”
罗漠推开窗户。
阳光落进昏暗的宗教堂,形成一道光剑,切割开巨大的阴影。
台上摆着一尘不染的雕像,墙上挂着俊美男子满是灰的画像。
尼拉的恶面一动不动地对着大门,狰狞的面容,带血的獠牙,手中举着的锁链生了锈。
一个奇怪的东西蜷缩在不起眼的角落。
那应该是个人。
罗漠示意温思檀先不要跟过来。
他慢慢靠近那正在痛哭流涕的家伙。
然后看见了他背上巨大的一块白布丁,上面模糊不清全是黑漆漆的字。
能分辨出来的只有“尼拉之子”、“美貌之祸”、“坦勒”、“疯了”和“五年”。
罗漠心一沉。
那场美貌之祸他只是略有耳闻,不想在这里见到的有可能是故事主人公。
他示意温思檀跟过来。
坦斯战役爆发后,曾有一次谈判。
坦勒首领路过岚城,在西郊外看见了一座雄伟壮观的宗教堂。
他停下脚步,走了进去,见到了宗教堂正中央一位黑披风银流苏的神徒。
那是他见过最像神的人。
年少,悲悯且善良,被当地人称作尼拉之子,有种超乎常人的美貌。
人们记不清他的名字,都管他叫尼尔,把他的画像挂在宗教堂。
那天,坦勒首领静静聆听完经书,走出宗教堂,头也不回地下令把尼尔带走。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高高在上的长官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他只要人。
尼尔这一去就是五年。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尼尔重新出现在了岚城附近的荒郊野岭里面,日日哭笑徘徊。
他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头发斑白潦草疯癫,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岁的疯子。
人们靠近他,捉住他,把他带回宗教堂。他哀嚎不已,挣扎翻滚着被锁了进去。
从他身上的伤疤,人们猜测他被锁链锁住过手脚,也曾被无情地殴打。
尼尔身上什么样的痕迹都有,尤其是脸上那道可怖的结痂的口子。
他的双手布满厚厚的茧子,可能是长期挣扎导致的;他的喉咙喑哑,应该是经历过痛苦呐喊直至出血。
人们把他锁住后,隔着窗户把食物扔进去,一周去打扫一次卫生。
有一天,打扫的孩子回来说,疯子跪在雕像前念念有词。
那雕像突然转动起来,又慢慢地停住了。
尼拉示以他极恶之面,獠牙锁链。
那疯子看了好一会,猛地磕起了头,弄得满地都是鲜血,难打扫极了。
孩子还说,那天之后,疯子就不再企图从宗教堂逃出去了。
他好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