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越晃晃脑袋,将她爹极其古板的发言甩出去。
“不是说谢家二姑娘经常女扮男装吗?方才过去的是两个女子啊。”
都越身子探出长廊,似要离方才人影一闪而过的远处近些。
“概是来庙中参拜女儿身方便,适才望去,女眷众多。”
杳清然没太在意,毕竟那是人家的自由。她正要拉着江之禾二人前往别处,方才脚步匆匆的谢家姊妹在一僧人带领下越来越近。
看样子是专门朝她们走来的。江之禾看着杳清然突然端起来,微扬起下巴,对着带着妹妹行礼的谢韵灵微微一笑。
都越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爹爹口中的谢家姊妹。眼底都是好奇。
姊妹俩人一前一后,都越最先注意到跟在姐姐后面的谢韵澜。
跟她不一样,哪怕谢家老二经常女扮男装,穿女装时却没不适,不像都越,她老是嫌长裙不便,衣裳少有穿碍事的长裙。
“方才听小师父说郡主在此,便带着妹妹前来拜见殿下,请殿下安。”
谢家姊妹站在阶台下朝着杳清然行礼。
几句寒暄,彼此都不太熟悉,没留着一起,谢家姊妹便告退了。
一旁的都越却托起下巴,眼神探究看着杳清然。
“清然啊,人已经走了,放松点。”
杳清然一反常态,都越一时摸不着头绪,不明白她怎么这样了……
“本郡主……摆一摆郡主的威风……”杳清然叉着腰,斜睨着都越,“不行吗?”
“行行行。”
都越抬头看了看天,道:“挂红绶时辰还早,清然不是说要去后山……唔……”
话没说完,被杳清然抬手捂住嘴:“我没说过,阿禾我没说过的吧?”
杳清然按住“唔唔”抗议的都越,拼命对着江之禾使眼色。
“……没有。”
“都小将军怕是记错了,我说带你们去后院下棋的。”
这话声音有点大,看着倒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靖琳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杳清然却没看她,反是转动眼睛扫视着最可能藏人的角落。
靖莫要是能让她找到,就又该挨板子了。
一无所获,杳清然松开手,都越理着被弄皱的衣袖躲到了江之禾身后。
都越双手搭在江之禾肩膀上,脑袋从一旁探出,整个人站得离杳清然远远的。
江之禾默不作声:“……”
杳清然:“……”
她又不是白日鬼……
最后在杳清然盛情邀请下,都越言辞抗议下,江之禾夹在两人之间,这劝一句那摸一下,稀里糊涂来到了杳清然口中摆有棋盘的后院。
越过一拱门,正面便是一亭子,红柱灰瓦,有长廊连接至深处客房。亭子两侧种满了矮灌木,石栏石阶两侧花朵争相开放。亭子正中央摆放着一石棋盘,两盒棋子静静放在一旁。
“我们,手谈一局?”
杳清然抬手指着棋盘。
都越撩起下摆坐在一旁亭子的横板上,顺口一问道:“谁先来?”
“我和阿越先来?”杳清然询问的眼神看向江之禾,江之禾点点头。
都越可不客气,没推脱,起身又坐在杳清然对面。
“下什么?”
“五子棋。”
“五子棋……啊?”
“你不是说五子棋不够高雅吗?”
都越捏着棋子停在半空。
“我说过吗?”杳清然装傻不认。
都越:“……”
“速下。”
都越不欲纠缠,捏着黑子落棋催着杳清然。
杳清然收声落子。
两人一来一回,江之禾在一旁看着棋局若有所思。
“郡主殿下,你只算着把我堵死在角落里,要不要回头看看另一角?”
都越抬手将一颗黑棋落下,彻底连成一串五子。
“结束,换阿禾。”
“我方才没看到,这个不算,不算。”
说着,杳清然上手要捏起黑子,都越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
“又赖是不是?堂堂郡主,愿赌服输啊。”
杳清然在都越这,整一个臭棋篓子。
都越不耐挥挥手让她起身,杳清然一脸不服气站起来。
江之禾坐下,杳清然站在一旁煽风点火:“阿禾,赢过她,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高手。”
江之禾被杳清然寄予厚望,抿着唇蹦出来一句话:“我尽力。”
“阿禾,不要尽力,要全力。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诶诶,太狠了啊……”
都越收着棋子随口埋怨。
清理好棋局,江之禾接过换来的棋盒。
五子棋易懂易上手,江之禾以前也陪兄长下过,她对整个棋局的把握胸有成竹。
杳清然在一旁指指点点,试图干扰都越,都越没顾及身份,一个眼刀甩过去,杳清然笑着抿唇做“禁言”势。
杳清然在一旁看着,下棋的两人一言不发,神情严肃,一副高手过招的样子。
江之禾和都越有来有回,杳清然忽然觉得她乱操心了。
看了好一会,还没有结束,杳清然坐不住,走出凉亭,来到守在一旁的靖琳身边。
“殿下。”
“靖琳啊,你给我指指靖莫在哪里,一直没看到他,他不会玩忽职守跑了吧?”杳清然明知故问,试图从靖琳口中撬出靖莫的藏身处。
“你会告诉我的是吧?”
惹怒王爷还是得罪郡主,靖琳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她不言,只是规规矩矩对着杳清然笑,一问三摇头。
杳清然:“……”
“你不说我自己找了?”
杳清然试图威胁靖琳。
不成。
靖琳还抬手示意她请便。
自己找就自己找。
杳清然狠狠甩了下袖子,一步一步在院子里探着,路过犄角旮旯还要扒开挡住的树枝探头看。
目睹全程的靖琳:“……”
很想告知郡主让她放弃,但开口肯定被缠上,靖琳选择自己放弃说服,抱着剑静静看着。
杳清然寻找无果,遂放弃。
返回凉亭,被都越告知这是两人第二局。
“上一局谁赢了?”
杳清然摩拳擦掌眼底带着期盼,看向江之禾。
“阿禾。”都越替江之禾回答了。
杳清然满意了。
杳清然解下腰间的玉佩,系有青色流苏,放在江之禾手边。
“怎能没有彩头呢?阿禾,这是你赢下的。”
她出门没带别的饰物,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玉佩拿得出手。
都越瞪圆眼睛和杳清然对视。
“我方才赢你时,怎没说彩头?”
“我刚定下的规矩。”
“我不认可。”
“不认可无效。”
“欸……”
“愤怒无效。”
都越无话可说。
杳清然斗嘴告捷,笑着将玉佩别在江之禾腰间。
“不许推脱,一个玉佩而已。”
江之禾未说出口的话又咽回肚子,收下了。
杳清然看着明媚的日光,对于不能去后山颇为遗憾。
于是她脑瓜子一转:“我们去放纸鸢吧!”
都越回想着三人带来的东西。
“你带纸鸢了吗?”
“没带。”
十分果断的回应。
“那放什么纸鸢……”
都越表情一言难尽,双手摊开。
“……”
相顾无言。
不知谁先笑出了声,三人笑作一团。
“郡主下次考虑事情周到些啊。”
都越拍着杳清然的肩膀语重心长。
“我以为你会带的。”杳清然试图挽尊,“再说,我也是期待着和你们一起外出,一时大意罢了。”
“下次不会了。”
杳清然草草带过此事。
三人相携走出院子,恰巧碰上前来寻她们的小僧。
“施主,挂红绶的时辰到了,请随我来。”
来到木牌子前,她们接过小僧递来的红绶带,在小僧的指引下,站在木牌前拜了拜,随后将其挂在木牌空处。
到此,来庙中的祈福就结束了,只余下午时的斋饭即可离开。
她们在客房用过斋饭后便向庙中主事告辞。
杳清然坐在回程马车上唉声叹气,撩起帘子一角,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我还想着能去后山呢……”
一想到靖莫在某个角落待着,回府后会将她的一言一行尽数告知李渝她就难受,但又不得不屈服。
“后山有什么吗?”江之禾不太能理解杳清然的执着。
“后山种了一片海棠,每每这个时候就会开花,很美但危机四伏。”
“危机四伏”是李渝的原话,杳清然去寺里前一日,李渝专程跑到宫内找到杳清然,名为“嘱托”实为“告诫”让她不要打后山的主意。
“我不会去的。”杳清然一脸认真保证。
“你最好是。”李渝撂下这话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杳清然在她走之后变了一副样子,和文善商量了许久“如何甩开靖莫,只让靖琳跟着”。
无果。
文善劝说她要听话。
杳清然左耳进右耳出。
最后也没能商量出结果,她决定见机行事。
结果,失败。
归根结底,她还是怕李渝,被李渝治怕了,一想到李渝阴沉的脸,杳清然心尖尖颤抖……
随后作罢。
下次吧,下次吧,杳清然只得如此宽慰自己。
“阿禾,医馆是不是快要建好了?”
杳清然将不切实际的念头甩至天边,扯到江之禾身上事。
“是的。下月初一。”
也就是三天后。
那日和江寒朔聊过后,江之禾坐在房中想了许多,最后下定了决心,联络了李渝,告知她的意愿。
李渝便将其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