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所见略同！”时郗看着林汐离开的背影，确保附近没人后压低了声音道，“有一种……”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皱着眉头。
林妤看她一眼，默默接上：“有一种魔的气息，对吗？”
“对对对。”时郗连忙点头，随即又疑惑起来，“明明昨天还没有。她昨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林妤回想昨天和林汐待在一起那小半个时辰，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昨天晚上肯定出事了。”
昨天的林汐虽然感觉不到灵力外泄，但也没有今天这种淡淡的魔气。
那种魔气，根本不是遇到了魔沾染上的，而且林汐本身自带的…
一夜不见，林汐仿佛入了魔……
“跟上去看看？”时郗见林妤久久没动，提议道。
林妤深深地看她一眼，就在时郗内心打鼓、以为林妤肯定会拒绝的时候，却听她轻声但坚定道：“走！”
两人远远跟着林汐出了城主府，却见对方好像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从东边到西边，从北到南，最后在护城河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她大老远就是为了跑这儿来坐着？”时郗有些不相信，戳了戳身旁发呆的林妤。
被她戳了，林妤也没有不耐烦，而是道：“你记不记得，她说城中有了妖的传闻后，她在河边日夜守着？”
时郗有些忘了，经她这么一说瞬间想起来：“对对对，她是这么说过。”
说完，她自己也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她在这儿等着那个她从没见过的妖？”时郗说完又觉得不对，“但是我们刚才说起有妖来过的时候，她虽然不知道，但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
林妤也想到这一点，她总是觉得她们好像忘了什么，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还有，林汐昨晚去了哪里？今天又为什么突然提起薛家小姐？
仅仅是因为好奇吗？
两人看了许久，林汐始终坐在长椅上没动过，也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样子。
林妤率先转身：“走吧。”
“这就走了？”时郗边走边回头看，一转头发现林妤已经走了很远了，连忙小跑两步跟上。
“晚上再来看看。”林妤等着时郗跟上，这才又往前走。
时郗正要问，突然想起林汐先前的话，就闭了嘴。也是，晚上来看看，说不定收获更大。
“那我们现在……”时郗正想问现在做什么，却见林妤停下脚步。
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顿时怒从心起。
入眼的三三两两几个妖正扭打在一起，林妤一眼就看出来，里面有个正是昨晚上的天青猿。她握住佩剑的手一动。
一旁看准时机的妇人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被吓到的哭闹的小孩就跑。然而刚迈开步子，就被另外几个妖发现。
“跑？你往哪儿跑！”
“他还是个孩子，你们就非得吃了他？！”妇人见自己被抓回来，逃是逃不掉了，她只是紧紧护住哭闹的孩子。
时郗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定睛一看，原来是前天给两人指路的大娘。
而那个哭闹的孩子，就是那个拿着风车的小孩。
一听说“吃人”两字，时郗站不住了，抬步就要过去救人。
“你做什么？”时郗不可置信地看着将她拉住的林妤，“你拦着我？”
“再等等。”林妤察觉到她的不满，抿了抿嘴唇，默默松开她的袖子。
“ 还等什么！”时郗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妤，见她不说话，也不动，轻笑一声，甩甩袖子。
她没有剑，一向喜欢用树枝代替。
地上被风吹落的树枝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她的步伐“嗖嗖嗖”地向几只妖飞过去。
“哎哟！”
“谁！”
树枝毕竟不够锋利，只是堪堪划破那只天青猿的皮肤。
它虽然已经能说话了，但还没有化形的能力。
因此它顶着一张猿脸，满目狰狞冲向时郗。
“今天就先吃了你！”
“哗！”
“铿——”
还不等她冲到时郗跟前，林妤手中的剑已经出鞘。
天青猿鼻孔冒着热气，反手抓住林妤的剑，满眼猩红：“原来是你！”
“哼。”
林妤沉着脸色，扫了一眼其他几个想逃跑的小妖。
“时郗，其他的交给你了。”她催动灵力，将天青猿手中的剑召回来。
剑诀一起，数百道剑光将一人一妖团团围住。
“哼，天真的人类，不会以为这就能困住我了吧。”天青猿很不屑地冷哼一声，先是环顾一圈这剑光，最后才看向林妤。
林妤闭着眼睛，仿佛没听见。
天青猿怒吼几声，双手成拳猛地砸下地面。
另一边的时郗只觉得脚下的土地抖了三抖。
她用随手捡的绳子将几个小妖捆好，又将妇人和小孩安顿好，这才有空担忧地看向林妤。
只可惜两人被林妤的剑围住，她什么都看不见。
剑阵之内，天青猿恼怒地将拳头砸向剑阵，试图冲出去。
林妤猛地睁开眼，眼中微微泛起一丝柔光，还不待天青猿有所反应，她的身形已经消失。
“你们人类只会躲躲藏藏吗！”天青猿找不到林妤，也冲不破这剑阵。
“我当是什么厉害的妖，原来还是只会靠蛮力……”
林妤幽幽的声音回荡在剑阵内。
话音一落，霎时间，数百道剑光仿佛有了生命，化成一把把利剑同时射向中间的天青猿。
“啊！”
一声惨叫过后，剑阵消失，林妤握着剑重新现身。
她身上的衣裳没有沾染一丝灰尘，白得似雪。
发丝随风而拂，她眼神冷冽而专注地看着已经受伤的天青猿。
昨夜的天青猿借了夜色的优势，她一时不察让它逃了，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了。
对上它仇恨的眼神，林妤想都没想，手中的剑瞬间穿过它的心脏，不给它一丝出手的机会。
“师姐。”
见她都处理完了，时郗这才跑过来。她指着已经死掉的天青猿：“这怎么处理？”
“带回城主府。”林妤瞥都没瞥一眼，又指了指那边被时郗捆住的妖，“那些也一样。等会儿让城主府的人过来处理。”
“哦～”
时郗淡淡地答应一声，蹲下去去看天青猿的尸体。
林妤也不管她，只是静静看着，淡声开口：“站住。”
身后的妇人脚步不仅不停，反而更快了。
“咻——”
“怎么了？”时郗终于察觉不对，抬头就看见林妤随手丢一张符纸过去，一个小型结界顿时挡在两人跟前。
林妤不答，只是面若寒霜一步一步向两人走过去。
小孩子这时候也不哭不闹了，只是惊恐地盯着朝他们走过来的林妤，害怕地往妇人怀里钻。
妇人身体颤抖，仍然拍了拍小孩子的背以示安慰，挤出一个笑来：“仙……仙师，谢谢仙师！”
她突然跪下朝林妤的方向磕头，便磕便哭：“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奶奶，奶奶！”
小孩子想去拉妇人起来，见拉不动，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跪下：“谢谢仙师！”
“不客气不客气。”
时郗也不知道林妤怎么了，但她还是连忙跑过去将两人扶起来：“你们太客气了。除妖除魔，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妇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顾不上一旁的孙子，拉着时郗的手：“谢…”
一句“谢谢”还没出口，时郗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见妇人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正缓缓渗透出鲜血。
时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住，她手一松，妇人就软趴趴地倒下，脖子上全是鲜血，眼珠子仿佛要跳出眼眶。
诡异的是，嘴角还带着那抹感谢两人的微笑。
“哇！”
小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妇人嚎啕大哭：“奶奶！奶奶！”
时郗听见他的哭声，只觉得自己脑子才有点意识。
她不满地看向身后慢慢踱步过来的林妤：“你干什么？”
“你怎么也随随便便杀人啊！”
林妤的脚步一顿，将佩剑上的血擦干净，这才看向满眼愤怒的时郗。
她有些不满，轻轻皱眉，略抬下巴指着那个妇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妖吗？”
“够了！”时郗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你仔仔细细看清楚了，这分明是人！你见过死后不会恢复原型的妖吗？”
时郗不知想到了什么，满眼通红：“刚才你不愿救人，这就算了。现在你还一言不发就杀人了？三墟的大师姐就是这样的？！”
林妤想不通她为何如此激动，心中不满，语气就有些生硬：“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她确确实实就是妖，你看清楚了再说话。
“还有，你自己也说了，除妖除魔为修者职责，我又没有做错，你激动什么。”
她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落在时郗眼中只觉得刺眼。
多年以前……
她觉得心一顿一顿地疼：“先不管是不是妖。就算是妖又怎么了，她又没有伤人，还尽力保护其他人，你一言不发就把它杀了，合适吗！”
林妤都被她的言论气笑了，十分不解：“妖就是妖，本身就是和人类对立的存在，哪里分什么伤没伤过人。”
“你自己也是修士，不觉得刚才的话很奇怪吗？”
“你真是……”时郗回神，只觉得有些心梗，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妤替她接上，认真地看着她：“你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