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泠笙,从实招来,大晚上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刚到家,鞋子还没换,鹿泠笙便被闺蜜夏意堵在门口刨根问底。
“我告诉你,别想随便编个瞎话哄我,我可不是刚出社会的小姑娘了。”夏意眯眼上下打量她,“说,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
鹿泠笙被闺蜜新奇脑回路气笑,推开她,从鞋柜里拿出拖着换上,“就是普通朋友。”
夏意明显不信,“你身边什么人我不认识,就是一条公狗跑过去,我都得撇两眼,别说刚送你回来那个,有颜又有钱的高富帅了,他开得车可是劳斯莱斯,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如姐妹,大学时共同留在京北本地,毕业后鹿泠笙进入京北安仁医院,夏意在一家杂志社当记者,因为距离近,两人一直是合租。
“再说,你身边要是有个这样的优质男,你妈还会整天费尽心思让你去相亲?”
鹿泠笙被问的招架不住,只好如实回答:“他是我一个病人的家属,今天刚好碰到,就好心送我回来了。”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夏意眯眼打量,鹿泠笙坦荡让她看。
“行吧,信你一回。”
“但现在病人家属颜值都这么高吗?早知道当初报志愿我也学医了。”
鹿泠笙绕过客厅去厨房拿水喝,夏意跟着,鹿泠笙递给她一瓶可乐,“你采访的都是娱乐圈大明星,每天见过的美女帅哥比我一年都多,羡慕我?”
“但没今天这个劳斯莱斯帅哥颜值高嘛。”夏意用肩膀撞他,轻笑,“今天相亲怎么样?不会就是这个吧,那姐妹下半辈子就靠你了。”
“不是,他只是我的一个病人家属。”鹿泠笙喝了口水,“何况,以我妈的关系网,你觉得会认识吗?”
夏意想了下,“也是,身高腿长,五官端正,眉目清秀,完全长在你鹿泠笙颜控的审美上,要是你妈介绍的每个都这种质量,你早就答应了。”
“我有这么肤浅吗?”鹿泠笙说,“我也是很看中内在品格的。”
夏意无情戳穿,“你有,我对你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不想跟你说了。”鹿泠笙起身要回房间。
“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喜欢长得帅的不就是人之常情……诶,等等,你头怎么回事!怎么有个纱布!”
鹿泠笙呛了下,连忙加快步伐:“我记得有个报告还没写,我先……”
“站住!”
鹿泠笙脚步一顿。
夏意已经站在她面前挡住路,一动不动盯着她,眼睛漆黑,像深蓝色的幕布,能把人心看穿,“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不小心磕到了,已经不疼……”
鹿泠笙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她都没底气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全抖了出来。
“去他大爷的狗男人,当自己是谁啊,你答应跟他吃饭已经够他祖上积八辈子德了,竟还敢推你,他家在哪,不打的他跪地求饶,我就不姓夏!”
夏意气得牙痒痒,撸起袖子,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走,我现在就替你报仇。”
“等等!”
鹿泠笙赶紧把门锁上,“你现在去他家把他打一顿也于事无补,不仅要赔医药费,我们今晚也别想回来了。”
夏意之恨铁不成钢,“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你白白被欺负吧。”
鹿泠笙让她坐下消气,拿出手机给她看,“我早就留好证据了,这个是他推我的监控画面,还有我的伤情鉴定报告,餐厅的工作人员也愿意出来帮我作证,这些证据加起来,怎么也够狠狠教训他一顿了。”
“你还拿我当不当朋友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夏意心疼道。
“我不是怕你冲动嘛,想等事情结束了再跟你说。”
夏意的情绪平静下来,抽了抽鼻子,“疼不疼啊,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鹿泠笙轻笑,“不疼,纱布都包起来了怎么吹啊,好了,累一天了,你赶紧去洗澡吧。”
夏意不放心,鹿泠笙又说几句好话,才勉强安抚好。
浴室门关上,她轻轻松口气,同时又有点欣慰,能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应该算是她最大的幸运。
在车上时鹿泠笙给母亲又发了几条短信,但一条都没回,电话关机打不通,母亲还在生她的气。
鹿听妍:【姐,妈已经睡了,我陪在妈身边,你放心吧。】
鹿泠笙:【妍妍,谢谢你。】
鹿听妍:【妈就是这样,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你已经忍让这么多次了,不是你的错,姐你别太自责。】
鹿泠笙看着墙上的天花板,没有回复,柔软的大床像个巨大的黑洞,她静静地躺在中间,四角张开向她靠近,探出触角包裹住她的身体,让她喘不过气,但又在快窒息时,慢慢松开,然后再次收紧。
鹿泠笙觉得她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对母亲恨的不彻底,爱又不能够完全。
有时她就想,要不按照母亲的意愿,随便结个婚算了,起码一方如意。
但她又好不甘心,明明都这么努力了,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生活。
沉默很久,鹿泠笙才说:【这是我跟妈的事,你别为了我跟妈吵架,早点睡觉,有任何事情告诉我。】
说完她放下手机,准备睡觉,眸光却定住。
两条短信,来自祁沐白。
祁沐白:【伤口碰水会感染留疤,今天最好别洗澡,想洗的话用保鲜膜包一下伤口,不要沾到水。】
下面还附了一张图片,鹿泠笙点开,一张手写的注意事项,细心到什么时间点换药,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都写的清清楚楚。
字迹工整,刚劲有力,隐约能看到边角未干的墨水,似乎是他刚写的。
鹿泠笙惊叹于祁沐白的周到体贴,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表示感谢。
祁沐白回的很快:【这几天伤口结痂,饮食要以清淡为主,辛辣刺激的食物再喜欢也要少吃,不然很容易留疤。】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辣的。
可能是随口一提,鹿泠笙没在意,低头打字:【谢谢,不过祁先生是不是忘了,我是医生。】
祁沐白:【鹿医生是不是也忘了,你现在是病人。】
鹿泠笙一顿,恍然想起医院走廊的话。
她有些窘迫:【这么晚,您还没睡啊?】
问完,鹿泠笙才反应话题转移的有多生硬,人家要是睡了还能跟她在这聊天。
祁沐白像是没在意她干巴巴的问话,依旧谦和有礼:【嗯,有些紧张。】
紧张?
鹿泠笙:【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如果我能帮忙,祁先生尽管告诉我】
那边沉默很久。
卧室只开了一盏灯,光线昏暗,照在鹿泠笙脸上,细小绒毛泛着光。
她打了个哈欠,脑袋昏昏沉沉,很久没回复,她都打算关灯睡觉。
叮一声,发来条五秒的语音。
深夜无人,这一声悄然打破寂静,像平静的河面被人扔了颗石子。
她忽然有些紧张。
冰凉的手机屏幕贴在脸颊,男人一如既往温润谦和的声音,顺着电流滑入耳尖,一字一顿落在她心上。
“想到鹿医生约我吃饭,紧张得有些睡不着。”
……
自那晚与母亲不欢而散后,鹿泠笙抽空回了趟家,母亲仍在气头上,见她回来表情很淡。
鹿泠笙有意讨好母亲,买了一大堆水果和保健品,江依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不再说她浪费钱,只是很客气地说拿给鹿听妍。
鹿听妍不想看母亲和姐姐关系闹这么僵,从中打圆场缓和,“妈,姐给你买了礼物,你过来看看。”
江依仍旧坐在那吃饭,不看她一眼。
态度平静到可怕。
鹿听妍看不下去了,“都这样道歉哄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你说相亲姐去了,因为这破相亲,姐额头还受伤了,结果你还生起气来了。”
江依目光微动。
因为伤口不深,纱布已经拆了,鹿泠笙又用刘海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以后你们的事我都不管了。”江依收回视线,转身回屋。
“妈。”鹿听妍气得跺脚。
“算了妍妍,我还有事先回医院,过几天再回来,你照顾好妈。”
鹿听妍点点头。
之后的一个星期,鹿泠笙都很忙,一边要动手术,一边还要写课题报告,没空去想这些事情,转眼周日这天到的很快。
鹿泠笙早上有台手术,下午跟着科室主任去省里开会,研究最新医学进展和分享近期临床经验。
开车来回两个小时,再加上开会时间,下午三点,鹿泠笙才跟着车子回到医院。
主任让他们每人写份三千字的心得报告,又嘱咐鹿泠笙下周徽城转来一位病人,患有严重乳腺癌,同时有轻微抑郁症,让她做好接收准备,术前安抚好病人。
鹿泠笙表示没问题,自己会尽全力医治。
主任拍她肩膀轻笑了两声,说有她在自己是一百个放心,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后,鹿泠笙去病房查房,今天不是她值班,五点钟一到,鹿泠笙准时下班。
回到家简单梳洗一番,打开柜子,鹿泠笙开始犯难。
因为她妈的缘故,鹿泠笙跟不少男士吃过饭,按理说已经习惯,但想起那天晚上祁沐白说过的话,鹿泠笙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以至于看着满柜子的衣服,竟找不出一件合适的。
“又跟你那位开劳斯莱斯的大帅哥出去约会?”夏意从身后冒出来。
“我们是第一次出去吃饭,而且也不是约会。”
鹿泠笙拿着纯白色纱裙问她,“这件怎么样,看起来会不会太休闲,不够正式。”
“你是去吃饭,又不是见家长。”
夏意抬眸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不得不承认,鹿泠笙长得极漂亮,身材匀称,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腰身到大腿根没有一丝赘肉,肩胛骨流畅,完美到极致。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打算长成这样的,怎么长大就……
哎,一言难尽。
“听我的,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你就算披件麻袋去,也能把他迷的两眼冒金光。”
“那我就穿这件了?”
“哎呀,赶紧去换吧,不然来不及了。”
夏意对这顿饭表现的比鹿泠笙还热情,推着她就往浴室走,换完衣服,又帮她打理头发,化妆一应俱全,都不用自己动手。
完成后,她还不忘欣赏自己的杰作,“完美,出门一百米,不迷倒两个小迷弟算我输。”
火锅店位于市中心,距离她住的地方要四十分钟路程,鹿泠笙赶过去时已经将近七点半。
不好停车,司机便找了个路口把她放下,按照导航走了五百米,鹿泠笙一眼看到不远处的男人。
一身休闲白色体恤,头发似乎刚剪过,蓬松而有朝气,下颌线流畅利落,在熙熙攘攘的闹市中,他眉眼低垂,神情认真。
单手插兜,时不时抬眼看下周围,安静地像个白色精致雕塑。
他似乎在等她。
鹿泠笙不禁加快脚步过去,同时,祁沐白也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她看见他嘴角轻勾了下,然后听见熟悉的声音。
“鹿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