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已经将近九点钟,祁沐白不是个话多的人,平常一句话能说清楚绝不不浪费两句,但今晚在江依面前,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鹿泠笙知道他是为了让母亲放心,才出此下策,但那些动人心弦的誓言,也像个小水滴平缓地落在她心上。
时针缓慢转动,天幕黑亮,江依起身准备回家:“你们俩明天还有事,早点休息,我就回去了。”
“妈。”鹿泠笙有些不舍,轻轻抱了抱母亲:“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江依笑她:“马上奔三的大姑娘了,还缠着我不放,知不知羞。”
鹿泠笙撇嘴嘟囔,双手紧紧抱着,就是不放开,江依被她蹭得脖子痒,使劲推了两下竟没推开,这丫头到底是长大了,比她力气都大了,小时候她还能一手抱俩。
江依无奈道:“沐白在旁边看着,丢不丢脸。”
“妈,不如今晚留下吧,你和笙笙很久没见了,她这段时间经常说想您了。”
鹿泠笙立即点头附和:“是啊,留下吧,空房间很多,够您住。”
祁沐白站在一旁,眉目清秀,看着亲密挽着的两人提议道:“正好明天笙笙休息,你们可以多待一会儿。”
“您回去也是一个人,黑灯瞎火的,留下我还能陪您说说话,而且第一次来不住两天别人还以为我们不孝顺,不让您住下。”
江依瞪鹿泠笙一眼,让她好好说话,便答应下来。
鹿泠笙高兴地带母亲去房间参观,介绍各种家具,床单被罩刚换好,没有换洗衣服,她就把自己新买的拿给母亲,两人身影相似,尺寸刚好,不大不小。
“别忙活我了,快去收拾你自己,早点睡觉。”
等江依去洗澡,房间安静无声,鹿泠笙慢慢拉开放在床上的小黑包,把卡塞了进去。
怕母亲一会儿发现,她特意放在了最里面夹层里。
做完这些后,她才想起来母亲留下,她就要跟祁沐白住一间房,但她刚才忘记跟祁沐白商量就擅自让母亲留下了。
祁沐白会不会介意?
应该不会,毕竟刚才是他先提议,而且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可以看出祁沐白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不至于因为母亲留下不高兴。
母亲留下,至少到明天离开,她都要和祁沐白把这场戏演好。
祁沐白接了个电话就去书房工作了,这会儿房门正关着。
鹿泠笙拿不定他是不是在工作,不好贸然去打扰,在门口站了十分钟,没见祁沐白出来的架势,轻轻敲了下门。
“进。”
鹿泠笙轻轻扭开门,一眼看见书房里的祁沐白。
他正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屏幕。
鹿泠笙在书桌旁站定,想了想,开口道:“我今晚可能要住你的房间。”
祁沐白抬眼看她。
工作时,他会戴着一副黑金框眼睛,镜面光滑透亮,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见她进来时,他推了下边框,骨络分明,隐约可见的青筋透露出冷静而克制的禁欲。
书桌上放着香薰,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木质香,透过他深邃明亮的眼睛,仿佛让人思绪有过一刹那的恍惚。
鹿泠笙别开视线,抿唇道:“你放心我不挑,我睡沙发你睡床,但是还需要你陪我演场戏,把我妈骗过去,下次你有事我也会帮你。”
“你介意?”祁沐白忽然问。
鹿泠笙一愣,没反应过来:“介意什么?”
“介意跟我睡一张床。”
“我不介意啊。”
“那为什么你去睡沙发。”
“我不介意,但是……”鹿泠笙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这个话题,干脆道:“我睡觉喜欢梦游,踢被子,可能会打扰你睡觉。”
“我不介意。”
“我还会翻来覆,有时候不小心踢到其他人,梦里没有一点意识,踢下床摔到骨头都有可能。”鹿泠笙心下一紧,慌不择路一样胡说八道起来:“总之,跟我睡一起很危险。”
“致命吗?”
“……”
总不至于这个程度。
“你没见过梦游的人不知道,虽然没有严重的生命危险,但我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到时候……”
“你怕我?”祁沐白眼神微凛,忽然站起身,眉毛压低,高大的阴影慢慢随之压下来,鹿泠笙下意识后退,背部却紧紧抵着书桌,再无地方可退。
面前男人身高腿长,强势地一步步把她困住,面前只能看见一个结实有力的胸膛。
透过微热的体温,仿佛空气里浮动着蓬勃的荷尔蒙气息。
鹿泠笙咬了咬唇,很没气势地说:“我…我不怕啊。”
明明说的是真话,但出口的瞬间,她莫名底气不足,甚至称得上心虚。
祁沐白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前倾,整个人呈半包围姿势把鹿泠笙裹在里面,一时间没说话也没动,就这么笔直地盯着鹿泠笙。
鹿泠笙背后仿佛有什么爬过,一阵心凉。
她试探着把他推开,手刚放到滚烫的胸膛上,还没用力,祁沐白似乎猜到她的意图,盯着她的眼神下一秒瞬间变得冰凉,如同冰天雪地,吓得鹿泠笙立马收回手。
距离太近,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厮磨。
鹿泠笙屏住呼吸,视线慢慢从几乎要抵着她的胸膛移到下巴,嘴唇,再到眼睛。
目光很淡,如同一滩深秋隔着雾气的湖水,漠然地凝视着她。
这是鹿泠笙第一次见到祁沐白这种眼神,冷静又危险。
“……怎么了?”她试探性开口:“有事吗?”
祁沐白不答反问:“不害怕为什么找理由。”
“我没找理由。”
“那就是你不愿意跟我睡一张床。”
“没有,我愿意。”
说出口的瞬间,鹿泠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闭上嘴巴,祁沐白却仿佛计谋得逞,很轻地动了下眉头,笑得从容又淡定。
“愿意什么?”他看着她明知故问。
鹿泠笙干脆破罐子破摔吓他:“我可能会对你动手动脚,做不好的事,但我不会有记忆,不会负责,你小心点。”
“可以。”
“……”
“我没你那么胆小。”祁沐白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介意你动手动脚,或者做些不好的事。”
他声音低醇,带着夜色独有的倦懒,吐出不好的事时刻意放缓语速,沉而缓,一字一句敲打在鹿泠笙耳边。
“我知道在妈面前怎么做,放心,我有分寸。”他已经重新站直身体,单手撑着红漆木桌面,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我还有工作,你先回房休息,我晚点回去。”
短短几句话下来,掌控者的角色就倒置轮转了,云淡风轻指点江山。
“……要给你留灯吗?”
祁沐白抬眼看她:“不用,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哦。”
鹿泠笙走出书房,合上门,洗完澡换上睡衣,躺在充满祁沐白气息的床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柔软的被子将她覆盖,明明是舒适的,她却有种置身云端,双手双脚不属于这里的陌生感。
黑白色的床单,每一处都昭示着房屋主人的习惯,属于他的气息太多,似若有若无的冷冽松木,翻来覆去半天,鹿泠笙都没有睡着。
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房间,以后每天早晨她都会从这张床上醒来,春夏秋冬,循环往复。
催眠了大概半个小时,鹿泠笙脑袋逐渐昏沉。
她安静地闭上眼睛,抓着被角侧躺,然而视野里一片黑暗时,嗅觉和触觉都在深夜里愈发敏感和清晰。
他明明不在,但身上的气息却似有若无地萦绕在她脸颊,耳畔,无处可藏。
夜色一分一秒慢慢流逝,清浅的呼吸声缓慢传开,寂静又美好,然而鹿泠笙却在这无声的深夜,做了难以言说的梦。
温热的水缓缓流进她的身体,像一手悠扬的乐曲,舒服又干净,她急切地吸收,想要更多,抬起身体去迎接,水流仿佛知晓她的心思,变大,膨胀,喷薄而出,传入四肢百骸。
她欢快地尽数汲取,吸收进身体里,身体膨胀起来,像个不知满足的大皮球,但慢慢的,原本湿润潮湿的地方开始变的干涸,她不满地靠近求取,面前的水流却不再流淌,愣愣的看着她,问道。
“想要吗?”
鹿泠笙飞快的点头,脸颊红晕滚烫。
“那我是谁?”
鹿泠笙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随口答了句,水流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满,转身要走,她急忙拉住,嘴唇红润,眉眼盈盈,看得人心尖滴血。
水流便再次低下头,极尽所能满足她。
她再次愉悦地在水中跳跃,像条鱼一样畅游,想要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
她低声呢喃,不知道说了什么。
忽然水流停下,接着眼前浮现出一张脸,男人眉眼清秀,笑着问她喜欢吗?
鹿泠笙猛然惊醒。
满头大汗,她大口地呼吸,胸口砰砰直跳,被触摸亲吻过的地方也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房门忽然打开,漆黑中出现一张与梦中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