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画临时起意,突来之举,虽令纳兰煊离与蝶千芊诧异莫名,不觉都对楚千画此人深感惊奇,甚至还都有几分恼羞成怒介意不悦。
纳兰煊离与蝶千芊瞪着楚千画纳罕半晌,两人各自目光也在不经意间交错而过,而结果却是纳兰煊离与蝶千芊并非一致,只听得蝶千芊忙慌张躲避退怯推托道:“看我作甚?这起头儿的又不是我,要这么比你们俩自己比去。
芊可不想去对付这些怪物,况且芊有谬师论者,什么都不要害怕,哈哈!”
纳兰煊离啐了一口,“切,胆小鬼!”
蝶千芊羞怒不已,凛眉怒斥道:“你说谁?有种单挑啊?芊可不怕你,魔界公主就了不起吗?芊照样打得你屁滚尿流满地找牙,不信你试试?!”
纳兰煊离眼带轻蔑,不置可否,只旋握剑锋,一泻流光,道:“天鸿飞雪,烘炉蹈海。孤灯拂照,星河月明。剑如纳兰破天荒,永夜不归梦煊离。徒羡流萤一点痴,陨落流星未嫌迟。”
剑锋流萤,绝映永夜,却只闻一声沉喝,傲骨嶙峋,“飞天流萤,拂照永夜。痴情不悔,抱雪不归。纳兰煊离,何惧!”
蝶千芊见状,不禁讶异,遂将目光转向剑池主人。
闻人笑我却似乎无意理会,待将眼前亡灵斩杀殆尽。便自顾自把酒信步而过,迳往阁中潇洒走去,“你们最好谁都别看我,闻者方才正好打得有些累了。
这会儿呢,闻者就只想清静清静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等闻者这一觉睡醒了,便满足你们每人一个请求心愿,先说好可不准要求太高咯,闻者为人向来小气,可是不敢随便慷慨啊!”
楚千画和纳兰煊离尚未敢确信,便听得蝶千芊急忙问道:“谬师论者,此言可当真?芊有一个心愿,等了好久都没敢跟谬师论者你说呢,能不能现在就让芊……”
“不能!闻者说等闻者睡醒再说,那就是等闻者睡醒再说。即便是闻者最溺爱心疼的小阿芊,也绝不允许不守规矩,要知道闻者可是最讲究公平公正的哦,小阿芊也会听闻者的话的吧?”闻人笑我道。
“剑池主人,确定此言非虚?”楚千画道。
“我也想要确认一下,先生如此允诺于我们三人,可是有何条件?”纳兰煊离道。
闻人笑我笑了笑,掩门转身,笑语渐淡,确似寒暄,“当然,闻者既作此承诺,自然便有此气量,但闻者睡觉最不喜欢被旁人打扰,尤其是一些邪祟亡灵之类的东西,诸位姑娘倘能为闻者分担此困扰,闻者有所酬谢岂非也是该然?”
随后,但听一阵悠悠诗吟,自阁内缓缓传出,“闻人笑我多虚名,浪迹人间乞忘情。太上忘情非我意,青衫磊落觑红尘。”
话音方落,门已掩上,转眼间,门外三人与阁中之人已然调换,三人皆各自明白接下来等待她们的,将不再有阁中如方才嬉闹喧哗之闲逸悠哉,而必将面对的是无数暗夜亡灵穷凶极恶的即来之战!
至于剑池主人闻人笑我此举究竟有何深意,三人心中却都只感到一片迷惘任谁猜测不出,而只能等到以后再行琢磨分说。但眼前暗夜亡灵再次来袭,已不容得三人再多分神犹疑,一场血战伴随浓浓血腥扑面,三人默契会意皆知此战必万分凶险,唯有同舟共济方能顺利渡过此劫难。
“芊姑娘,敢问剑池主人叫什么名字?听诗号,你家主人似乎确实来历不凡,绝非寻常之人,但却又好像有着很多刻骨铭心不为人知的过往心事,谅必也是一位女儿情长多愁善感的性情之人吧?”楚千画道。
蝶千芊闻言,不禁笑道:“你问我家主人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比如说我家主人就喜欢吃烧鹅豆腐,天山白狐炖华山熊掌,菠萝葱白拌鹿茸蛇胆……还有青灯花心莲子羹,总之这些都是我家主人爱吃的,而且,我家主人还会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日行一善,多吃多福。世上熙熙攘攘魑魅魍魉何其多,最好煎煮烹炸酱醋红烧烩一锅,还有……”
“小阿芊,你若再不住嘴的话,以后可就再也吃不到谬师论者的绝佳手艺蒸笼绝品了哦。至于,楚姑娘想要问的,闻者方才岂非也已相告,‘闻人笑我,多虚名。太上终究,难忘情。’
闻者所能告知姑娘的仅止于此,倘若姑娘再想了解与闻者有关的任何故事,请恕闻者无法坦言,也无须坦言!”
“哟哟哟,大智度谬师论者居然也会生气勒?芊可再也不敢随便跟别人乱说了,要不然谬师论者可真要被芊得罪了勒!芊以后一定什么都听谬师论者的,绝不再乱讲谬师论者一句坏话,芊保证……”蝶千芊咧嘴嬉笑指天发誓道。
纳兰煊离被眼前氛围所感染,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罢了,随你吧。闻者也懒得再与你计较,而且闻者也累了,长夜漫漫,何其难挨,所以,闻者不想挨,也挨不住,那么闻者便先睡觉咯。最后,切记哦,诸位姑娘与闻者的约定……”
“嗯,知道啦!谬师论者要睡大觉,芊要保护谬师论者,不让坏人与邪祟打扰,芊必须……”蝶千芊。
“小心!”蓦然,亡灵杀招袭至,直扑蝶千芊身后,纳兰煊离无意看见惊觉危险刹那,飞天流萤剑出一瞬,亡灵邪祟应声爆碎,而蝶千芊也侥幸躲过一劫,连声鼓掌叫好对纳兰煊离赞叹感激不已。
蝶千芊惊诧回头,眼中不禁流露几分艳羡,“这把剑真漂亮,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我想,它的主人一定也是位十分特别之人吧?而且,它对于它的主人必定也有着十分重要极不寻常的特别意义吧?”
“小姑娘话倒是不少,但即便告诉你也无妨。”纳兰煊离一边应对亡灵来犯,一边欣然得意地微笑着,以手中佩剑飞天流萤挥纵来回,却见剑锋犹如皓月当空,所过之处晶莹闪耀,仿若流萤追随不离不弃,“看见了吧?此剑剑锋乃用月光之精华所铸炼而成,且以天河之水化为甘露附着灌注于剑身之上。
故而,此剑一出必惊艳夺目清光闪耀,但我虽然也十分喜爱珍惜这剑锋皓月,可比起这不知人间烟火为何物的冷漠月色。
我却还是更偏爱眷恋,那剑锋之下虽短暂易逝却赏心悦目美丽动人的晶莹流光,就像是同为芸芸众生里沧海一粟的我一样,虽则渺小卑微不足为人所见,却也依然坚信希望与光明。
所以,大概也正因此,我才会专门为此剑取那‘碧海千万里,暮云遮万家。飞天聚流萤,望极已天涯。’之意,将此剑取名为‘飞天流萤,望极天涯’吧。”
楚千画此刻似已听不见任何声响,仿佛纳兰煊离方才所说一切,都无不回荡响彻在她心中。曾几何时,她也曾经像她一样偏执任性迷惘忧伤,却仍不失少女天性烂漫天真倔强执着。
但自从当初梦见城城破之日起,她便再也回不到那从前了。
“省下那些多余无谓的话,还是先以处理眼前之事为要吧!”楚千画旋锋一划神剑华胥,数只亡灵随即爆裂四散,然而转眼却又再次凝聚成形,远处数不清的亡灵身影也正浪潮般向剑池涌来,“今夜,看来当真如剑池主人所言,注定漫长难挨了,这些亡灵邪祟倒真是有些麻烦棘手呢!”
“你怕了?可我却早就已经习惯很久很久了。”
纳兰煊离神色凄迷,幽微呢喃,冷笑道:“如果说这是一场恶梦,那我似乎从来都不曾醒来过。白昼虽美,却终要沉沦于黑夜怀中,而我的一切挣扎无助都显得愚蠢可笑至极,唯有这把剑与我始终相伴不曾离弃,而我也愿如此剑‘飞天流萤碧空尽,抱雪天涯终不还。’”
泪落脸庞,晶莹欲滴。灼灼柔弱,我见犹怜。
“但纳兰煊离虽愿梦如流萤,却也必将惊艳绝美于众生之上飞天之下,这才是我所仰望期待孜孜以求那个真正的我——‘飞天流萤,纳兰煊离。’啊!”
清声如梦,朗然欢笑中。
忽听萧瑟风起四野,乍见流萤剑芒过处,皓光倾泻,挡者披靡。
楚千画道:“不差,但根基造诣却犹显不足,假以时日勤修苦练必成大器。届时想必江湖上又将出现一位教世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女剑魔’,为这片血腥残酷快意恩仇的江湖再添变量与异数。”
纳兰煊离孤影若剑,疏冷一笑,道:“多谢,但愿若真有那一日,我这个女魔头也不会死在那令人不齿的奸邪宵小之辈手中。若要死,那也须得是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场面才够排面气派壮烈悲情呀!
我纳兰煊离可不要做那种随便几个小兵小卒就能将我给打倒的角色,哈哈哈……”
楚千画道:“怎会呢!身在江湖,虽不由己。但凭此心,便不枉矣。魔界之女又如何?只要心向正道光明磊落,苍天世人自有公论,纵然最后不得清白公道又如何,我楚千画一路走来又何尝不是如此无奈孤独呢?
但我却始终坚信也一直坚守,为天地正心,为生民立命,盛世之时不必有我,乱世之中必定有吾,这便是我楚千画毕生所秉持之道不二之心!”
“你们都在说什么呀?听起来好难懂勒,芊觉得吧,有坏人就杀掉坏人,有祸害就除掉祸害,不就好了?哪有那么多复杂的问题麻烦,反正谁若让芊不称意不顺眼,那芊就让它知道芊的厉害!
芊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幸福都快乐,要让整个人世间都亮起万家灯火,让所有人都感到美满与温暖。”
“呵呵,小孩子就是可爱天真,我要是也能像你这么简单快乐多好。”纳兰煊离。
“难得!这世间每个人若都能像芊一样多好,那这个世界不就真正太平安宁了?但愿有一天,真能芊所愿吧!”楚千画。
蝶千芊一解香囊,化现剑锋,暗里流香,琥珀琅琊,剑若鸣珰,风起长林之外,百花芳树其时,翔集而飞,毕至天涯,却听蝶千芊把剑前置,旋舞轻举,肝胆快意,飒飒笑道:“纵使人生难以顺心称意,两位姐姐又何必如此悲伤失落呢?
岂不闻,谬师有云,‘天下若不安分太平,那就将它踏平踩实不就好了?江湖若是风高浪急,那就高歌磨剑将它斩破蹈落不就行了?’”
“好,那就都依你所言,咱们肩并肩背靠背一起杀它个天昏地暗不醉……不归!”
说罢,千画置酒,三人共饮。痛饮江湖,但求一醉。
剑中有梦,江湖有情,楚千画和纳兰煊离看着蝶千芊如此可爱纯粹的模样,不由得豁然开朗心生欢喜,相视一笑,携手并肩一起大战万千邪祟亡灵怒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