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沈言川抽回了手，示意夏辞注意一些。

夏辞回头，见来人是沈曼妮，直接用鞋底将地上沈言川写下的字迹抹干净了。

沈曼妮当然能看得出夏辞这是在刻意隐藏些什么：“怎么？这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所以害怕我看见吗？”

夏辞刚想说没有，就听见沈言川抢先一步回应沈曼妮：“当然了，不然还要跟你共享吗？”

“那还真实可惜了，我还想跟你交换一下信息呢。”沈曼妮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珠子，赫然是那天阿塔从火堆里捡出的红珠子。

沈言川装作第一次见到这种红珠子似的，问沈曼妮：“这是什么？”

“种子。”这是沈曼妮告诉沈言川的第一个信息，她得先给点儿甜头，才能让对方信任自己。

夏辞默默地退到沈言川身后，他不知道沈言川想做什么，也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对沈言川态度恶劣的沈曼妮，现在为什么要主动找到沈言川求合作。

——后来沈言川告诉过夏辞，在故事会里，玩家们为了活着，没有什么仇什么怨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是化解不了的。

“种子？”沈言川和夏辞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便有了大致的答案。

在曼萨族，孩子就是种子，包括珍珍和奇奇那两个名字——“籹童”和“籽童”，也都在告诉玩家，孩童就是种子。

在这里，男人喝下圣水，生出种子，女人种下种子，长出树，再由男人砍掉那些长得太密了、或是长得不好看的树……

让人无端想到现实世界中的生儿育女，不同的是在现实世界中，是由女人诞下生命，二人共同养育成人。要是孩子的成长方向不尽人意，同样是需要人工进行干涉的。

沈曼妮将原本摊开的手掌握拳，将那颗红色的“种子”收回手心：“怎么样，现在想要跟我互换消息了吗？”

“好啊。”沈言川将经书递到沈曼妮面前，“这一页上，就有你想要的信息，你可以使用金手指翻译这上面的曼萨文字。如果你不想浪费金手指的话，就告诉我们你知道的消息，那么我也会告诉你上面翻译之后的内容。”

“今天一早，阿塔拿出这些种子来，让村里一起进树林的几个女人在挖坑种树。而我和安安则被安排了去砍树，”沈曼妮告诉沈言川，“阿军是挺着大肚子来的，看起来行动不是很方便，所以阿塔就没有让他砍树。”

“男人生产，女人种树，孩子是种子。”沈言川总结之余，还顺便向沈曼妮透露了经书上的内容，“琼支摩喝下圣河水后，会怀孕整整十年。琼支摩生下的种子可以长成圣树，圣树会长成新的琼支摩，这个过程每二十年一轮回。”

“所以玩家就是日次里，日次里砍下的，是他们的孩子。”沈曼妮面色沉重，“幸好我没砍树，否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夏辞问了一嘴：“那安安呢，她应该也喝下圣河水了吧？”

“对，她今天早上还问我，为什么她和阿军都喝了圣河水，阿军半夜里肚子忽然大了起来，自己却没有感觉。”沈曼妮告诉二人，“看来在这里，只有男人才能生下孩子，难道女人喝了圣河水，完全没效果吗？”

“你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沈言川抱臂看着沈曼妮，“你是女的，圣河水对女人有没有作用，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吧？”

“我不清楚啊，我又没喝。”沈曼妮承认地倒是很干脆，“你们俩应该也没喝吧，否则现在你们俩应该也跟阿军一样，躺在那里等着生孩子了。”

正如沈言川所料，沈曼妮同他一样作为一个成熟的老玩家，是不可能喝下圣河水，也不会砍树的。

“曼妮姐！”安安忽然冲过来，抓住了沈曼妮的胳膊，“你快救救我！”

“怎么了？”沈曼妮刚问完，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安安冲锋衣下边穿着的黑裤子，因为颜色的缘故，让人看不出异常。

直到有鲜血流经鞋面，滴落到了地上，浓稠地留下一摊污迹。

沈曼妮一把扶住了快要脱力瘫倒在地的安安：“你怎么了？”

在帐篷里的阿塔听到动静，也冲了出来，看到快要晕过去的安安之后，大喝一声：“别声张，快，把她扶到我家去。”

夏辞不知道为什么阿塔让他们别声张，但他怀疑这或许跟曼萨族负责生产的并非是女人有关。不知道是不是跟安安是个外来者有关，所以她才会因为喝下圣河水而怀孕。

沈言川拉住了夏辞，跟沈曼妮说：“你先去盯着，我跟夏辞再到琼支摩那里看看，到时候咱们再共享信息，怎么样？”

“没问题。”沈曼妮朝着沈言川和夏辞挥了挥手中的经书，“那这个我就拿走咯。”

反正经书里面的内容，沈言川已经全部看过了，除了夏辞指的那一页，半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所以沈言川也就随她去了。

等到沈言川和夏辞再次回到琼支摩的帐篷里时，立马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浓到好像整个帐篷都在一个巨大的血缸里泡过了一样。

琼支摩依旧躺在他那把兽皮椅子里，但他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树干的质感，身下的兽皮已经被血浸透了，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

第一天珍珍和奇奇坐着的石台，取而代之的是两节树根。树根中间被挖空，塞满了烛油，幽幽地燃烧着。

夏辞的视线莫名其妙地被那两支拉住吸引，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之后，却被他发现了不对劲：“这两支蜡烛，怎么一直烧都不见少？”

夏辞话音刚落，就听见“叮”的一声，两支蜡烛上弹出两个金色的标，就跟那天珍珍和奇奇头上出现的一样——【长明灯】。

“……”夏辞半张着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习惯就好了，这故事会经常这样抽风。”沈言川手动帮夏辞把下巴合上了，“看来你小子的运气是真的不错，这种隐藏彩蛋都能被你发现。”

“隐藏彩蛋？”夏辞又遇到了陌生词汇。

“嗯，这个彩蛋每个故事里都会有，但十有八九都不会被触发的。我进入故事会这么久，一次都没有触发过，而且只看到过一次被别人触发隐藏彩蛋，你这是第二次。”沈言川告诉夏辞，“你第一次进故事会，就能发现隐藏彩蛋，看来你真的很好运呢，锦鲤少年。”

“所以……触发了隐藏彩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夏辞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如常，只是多出来那两个金色的tital。

“如果你能活到故事结束的话，会获得额外奖励的。”沈言川说，“到时候别忘了还债哦。”

“……”夏辞心道，我这额外奖励实际是给你赚的吧。

夏辞一个白眼还没翻完，余光忽然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化木的琼支摩，在他肚脐正下方，被下裤盖住了一半的树轮，夏辞怎么看怎么面熟。

等到沈言川注意到夏辞的动作时，就见夏辞正在动手去掀琼支摩的裤腰。

“喂，那边的锦鲤少年。”沈言川戏谑的眼神看向夏辞，“你在干嘛？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难道琼支摩这种，是你喜欢的类型？”

沈言川的三连问，把夏辞彻底钉在了男同协会的位置上。

夏辞总不能告诉沈言川，自己是因为看见那一枚树轮的形状，很像自己实验室的logo吧？

这话要是说出口了，可就更加解释不清了。夏辞现在宁愿让沈言川把自己当成真的男同。

夏辞悻悻地收回拽着琼支摩裤腰的手，指着琼支摩肚脐偏下的位置，问沈言川：“警官先生，如果我高中学的生物知识还没有完全还给老师的话，这个地方应该是子宫，对吗？”

虽然沈言川的专业让他对人体的生理结构有所了解，但这下也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毕竟在现实世界，男人没有子宫。不过如果换算到女性的身体结构上的话，这个地方确实是子宫的位置。

“没错。”沈言川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下一秒，夏辞语不惊人死不休：“那麻烦你，把这里劈开吧。”

“？”沈言川在那一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我都不打算去林子里砍树，你让我在这里砍？”

“听我的，这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夏辞十分笃定。

“为什么这么说？”沈言川需要夏辞的解释，“你发现了什么吗？”

“直觉吧。”夏辞记得自己跟沈言川之前说过同样的理由，这次说起来倒是比之前显得得心应手了许多，“我的直觉很准的，你不是都说了吗，我运气绝佳啊。少年，你要相信锦鲤说的话。”

沈言川还在纠结，却见木化的琼支摩在身下血液的侵蚀之下，在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