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炎热,在有水有风的庭院很清凉。莉娅倚在廊柱上,阖着眼养精蓄锐。
“莉娅宝贝儿?”
莉娅睁开眼睛,看到回廊拐角处转出来的戴安娜,也是一愣。
戴安娜一身黑底白色碎花的迤地和服,风情万种的大波浪盘成松松垮垮的发髻,两缕额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妆容精致,拎着下摆向她快速走来的身姿…更风情万种了。
戴安娜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莉娅张张嘴,随即瞥见了同样从拐角出来的道伯曼中将,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和上司出来应酬。”
来这种地方,说是单纯吃饭傻子都不信。
戴安娜眼睛一眯,脸色就不好看了:“应酬?跟哪个上司出来应酬?”
莉娅连忙安抚颇有点撸起袖子替自家女儿找黑心老板干仗的意思的戴安娜:“就是和政府官员打打交道,一起吃个饭,以后好办事嘛。我一个新入职的小职员就是来凑个数,这不,吃了点东西就出来透风啦。”
道伯曼也穿了一身灰色和服,赤着脚铁塔一般站在两人身后,吝啬地分了莉娅一道目光,然后紧盯住戴安娜,对莉娅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莉娅:“啊?不了吧,道伯曼中将,我也算是出来办公,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下之意我出来是办公,你们出来也不见得是在约会吧?
道伯曼往后退了半步,把通向走廊右侧的路挡得严严实实,他强势而不容抗拒地说:“都是熟人长辈,去打个招呼不会有影响。”
莉娅眼皮一跳。
道伯曼中将此人,除了平时路上遇见,她打个招呼对方能点点头或是“嗯”一声,今天以前正经就跟她说过三次话,分别是:“她在哪层楼?”、“那女人喜欢什么?”以及“那个医生和她什么关系?”
三次交谈都脱不开戴安娜,那么和她从来只有点头之交的道伯曼中将这次是为什么和她说话…原因都不用费脑子想。
她看向戴安娜,戴安娜握着她的手,轻描淡写:“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当然,我觉得去一下也没什么。”
莉娅大惊失色,道伯曼中将一介凶神恶煞的直男莽汉,什么时候竟有这等本事能策反了戴安娜?!
戴安娜没好气地在她额上戳啊戳:“想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你好,赶紧把这点破事搞清楚解决掉,你看看你这段时间,个子拔了三公分,体重掉了有没有十斤?”
莉娅:“这不是新入职工作忙嘛…”
戴安娜冷笑:“骗鬼呢?一到周末就窝在家,偶尔出来两趟,不是往医院跑,就是带力利去看泽法大将,我看你都快闲出花来了。”
莉娅:“……”
熟人面前容易掉底啊。
走廊左侧尽头的门拉开,一位和服女招待端着空酒瓶子从里面退出来。女招待跪坐在地上刚合上门,和室的拉门突然从里面被重重拉开。
里面出来一个披着黑色和服的男人,女招待惊吓地往一边缩了缩:“客…客人?”
萨卡斯基转过脸,沉郁的瞳孔直勾勾地落在走廊尽头的莉娅脸上。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莉娅被萨卡斯基眼底隐约翻滚的戾气吓了一跳。
才一个月没见,萨卡斯基给人的感觉威严更重,气场更强,也更危险了。
见萨卡斯基大步走过来,道伯曼拉上戴安娜离开:“让他们自己谈谈吧。”
戴安娜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莉娅,还是被道伯曼搂着离开了。
夜色深重,廊下每个房间门口都只设一盏豆大的油灯堪堪看清路,更斑斓的光色隔着纸门从房间内隐隐约约透出,这是和风的风情。
微弱的光芒在低矮的和风建筑里圈成一块块私密的光影,跳动的烛火在萨卡斯基冷硬的一边侧脸上摇曳,另一边脸没在黑暗里,两点墨色的眼睛在泛光的表面下深不见底。
他有一阵没看到这小姑娘了。
高了些,也瘦了不少。盛满暖色光线的蓝色大眼睛光华流转,仰头看着他时,睫毛在眼睑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剪影,丰润的淡红色唇瓣轻轻抿住。
她有心事或心情不好时就会这样抿嘴,这几年他基本上靠看她的微表情判断她的心情,勉强躲过几次“雷霆之怒”。
虽然再“雷霆”也就是不理他而已。
莉娅穿着一条白色的半袖长裙,胳膊肘里挎着呢子大衣和白色挎包。尽管隔得挺近,马林梵多的气温比香波地诸岛低得多了。
她不是会任由场面冷着的人,率先打破沉默礼貌地叫了一声:“萨卡斯基中将,好巧。”
萨卡斯基没有说话,沉默几秒,才缓缓“嗯”了一声,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莉娅言简意赅:“工作。”
萨卡斯基眉头一皱:“谁带你来的?”
莉娅无奈,心说西瑟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带她来了个什么地方?
出来的时间其实不算久,但这里的气氛不太适合继续继续待下去,莉娅微微一笑:“就是和上司出来应酬。说起来,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我就先告辞了,萨卡斯基中将。”
她转身欲走,突然被萨卡斯基拉住小臂,踉跄一下,差点没贴进对方怀里。
莉娅惊讶地抬头看他。
熟悉的微烫热度和粗糙的掌心茧,力度不至于让她感到疼痛,却也不是她有能力挣扎开的。
萨卡斯基的怀抱温度略高,独属于他的荷尔蒙加杂着一丝酒气的气味在热度传导下瞬间裹在她周身。
本能地感觉被侵犯了人身自由,莉娅后退了一小步,手上一紧。
现在有点疼了。
她轻轻皱眉,听见他在头顶低声问:“还在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