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出去!出去!”
妇人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吼着,用力推开安玉珍,发丝因剧烈动作而凌乱地散落。
“梁南星不除,你反倒来推搡我?”此刻的安玉珍,满心满眼只有无尽的愤怒与决绝,紧握着剑的手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微微颤抖。
安玉珍提着剑,脚步匆匆,急切地四处寻找梁南星。
“你们把梁南星关在哪里了?”
声音中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随着喝问,她挨着踢开那些紧闭的门。
当安玉珍的目光触及到时豹和刘清妍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猛地一滞,脸上满是惊愕与疑惑。
“你们怎么在这里?”她不禁脱口而出。
“玉珍!”
刘清妍迅速站起身来,眼中带着委屈与焦急。
“是梁南星,为了获得信任,说我和时豹是间谍,非要把我们关起来!”
“你怎么在这?我们听说你有危险。”时豹快步走上前,脸上写满了关切。
“我没事,你们先走,我要去杀了梁南星!”
安玉珍没有丝毫犹豫,一边说着,一边立马挥刀劈开捆在两人身上的绳子,动作干脆利落,尽显杀伐果断。
“杀了梁南星??”
时豹和刘清妍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困惑与难以置信。
曾经那亲密无间、情谊深厚的两人,如今竟走到拔刀相向的地步,实在令人唏嘘。
见安玉珍提着剑就要往外走,时豹赶忙一把拉住了她。
“玉珍,没事的,梁南星虽然这样对我们,但我们并没有受伤。”
他试图劝阻,语气中带着几分温和与劝解。
安玉珍用力推开时豹的手,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他不仅抓你们,还是极寒会的间谍,还杀死了我弟弟!”
听到这话,时豹和刘清妍瞬间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震惊与愤怒交织。
片刻之后,他们不再阻拦安玉珍,默默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安玉珍紧握着刀,脚步急促而沉重,一路朝着关押梁南星的地方奔去。
每一步落下,都似带着满心的愤懑与决绝。
刚一见到安玉珍的身影,梁南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期待:“你来救我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上前抱住安玉珍,就像以往那些亲密无间的时刻。
然而,安玉珍却猛地抬起剑,剑尖直直地指向梁南星,那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夜的霜刃:“不,我是来杀你的!”
说罢,她步步紧逼,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像是要用这脚步声碾碎过往的一切美好幻想。
梁南星的神色瞬间变得惊恐,不由自主地缓缓后退,嘴里喃喃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安玉珍重复着他的话,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嘶吼:“你杀我弟弟,骗我感情,还博取我的信任,把云隐阁的情报送出去!”
随着一声声质问,她越走越近,梁南星被她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我不明白!我想不通!大雪天里,我买下被人打得半死的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安玉珍的声音带着哭腔,愤怒与悲伤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身体都微微颤抖。
梁南星缓缓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因为...那晚只是一个骗你的局。”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极寒会精心策划的最大阴谋。
他们深知安玉珍心地善良、心软,于是故意安排一个看似软弱无助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等着她出手相救,然后一步步取得她的信任,留在她身边......
安玉珍瞪大了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梁南星也变得影影绰绰:“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至少,爱你是真的。”
梁南星不再退后,他猛地抬手,紧紧捏住安玉珍手中的剑刃。
一瞬间,鲜血涌出,沾湿了剑刃,又顺着剑身缓缓滴落,在地面上晕染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你觉得我信吗?”安玉珍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剑刃擦过梁南星的血肉,再往前一分,便能抵住他的脖颈。
“当然!我舍不得杀你。”
梁南星说着,眼中竟还含着深情,可这在安玉珍看来,只觉得无比恶心。
“舍不得?你主动和我接吻,不就是为了让我吃下蛊虫吗?”
安玉珍愤怒地质问道。
梁南星沉默了,只是低头不语,像是默认了这一切。
就在这时,“砰砰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劈里啪啦的嘈杂声传了过来。
安玉珍心中顿感不妙,刚想出去查看情况,却被梁南星一把拽住。
“早在很久之前,我便向极寒会发送了最后一封情报,如今就是极寒会来攻打云隐阁的日子,你出去就是送死,不如和我好好地呆在这里。”
梁南星紧紧抓着安玉珍的胳膊,急切地说道。
“什么?”
安玉珍大惊失色,听到这话,她更是心急如焚,一心想要出去。
云隐阁是她长大的地方,那里有她的回忆、她的朋友,纵使此刻满心都是被背叛的伤心,她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云隐阁毁于一旦!
“是啊,我不能出去!但我要先杀了你再出去!”
安玉珍拼尽全力甩开梁南星的手,手中那泛着寒光的剑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砍去。
梁南星身形一闪,快速侧身躲闪,趁着安玉珍因攻击落空而短暂失衡、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猛地一个手刀劈下,精准地打在她的后颈,安玉珍瞬间双眼一闭,软软地晕倒在地。
恰在此时,好不容易从那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逃出来的刘清妍和时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云隐阁内一片混乱,四处火光冲天,无数云隐阁弟子与极寒会的人厮杀成一团,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仔细看去,竟发现有不少云隐阁弟子是极寒会安插的奸细,此刻正里应外合,让云隐阁陷入绝境。
熊熊大火无情地燃烧着,似乎想要将这场充满罪孽的屠杀彻底掩埋。
时豹见状,脸色大变,迅速提起剑,心急如焚地喊道:“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不能久留!”
说着便要朝着阁外冲去。
刘清妍却心急如焚,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可玉珍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么抛下她不管啊!”
“可是……以我们的力量,怎么能和极寒会的人抗衡?去了不过是白白送死。”
时豹满脸无奈与焦急,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刘清妍低头不语,内心天人交战。
她紧咬下唇,指甲都快嵌进掌心。
犹豫再三,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她明白时豹说得在理,自己和时豹前去,确实难以扭转乾坤,最终还是狠狠心,和时豹乖乖离开了这危险之地。
不知过去了多久,安玉珍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不在那阴暗逼仄的牢房之中,而是身处云隐阁的院子中央。
她脑袋昏沉,太阳穴突突直跳,意识逐渐回笼,眼中满是迷茫。
她缓缓撑着地面站起身,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抬眼望去,眼前的云隐阁一片死寂,全然没了当年的气派与繁华。
楼阁残垣断壁,焦黑的木头冒着缕缕青烟,未被大火烧到的地方,惨白的招魂幡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她脚步虚浮,像具行尸走肉般在云隐阁中游走。
阁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与焦糊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鲜血早已干涸,在地面凝结成暗红色的斑块。
安玉珍麻木地走着,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脚下不是土地,而是千斤巨石。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具尸体上,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是她的父亲,曾经威严而高大的父亲,此刻却静静地躺在死人堆里,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脸上还残留着痛苦与不甘。
安玉珍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却又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踉跄着奔到父亲身旁,猛地跪地,膝盖砸在满是碎石与鲜血的地面,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像抱住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父亲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早已消逝的生机。
“爹……”
她的嘴唇颤抖着,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而沙哑的声音。
母亲离世的伤痛还未愈合,如今父亲又惨死在自己深爱的人手中,这双重的打击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进她的心窝。
那个在大雪天被她救下的梁南星,那个她曾倾心相付的人,竟成了毁灭她整个世界的恶魔。
安玉珍呆愣地抱着父亲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无数种伤感、愤怒、绝望交织在一起,令她窒息。
“啊——”
她张了张嘴,想要痛哭,想要嘶吼,可喉咙干涩,眼眶干涩,这几天的泪水似乎真的已经流干,只剩下无尽的麻木与空洞。
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已消失,只剩下她和父亲冰冷的尸体,在这破败的云隐阁中,孤独地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往昔和父亲那些激烈争吵、互不相让的场景,此刻走马灯般在安玉珍脑海中浮现。
那些因为理念不合而产生的矛盾,那些赌气时说出口的伤人话语,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瞬间变得如此微不足道,此刻,统统烟消云散。
安玉珍的眼神空洞又绝望,满心只剩悔恨。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痛骂自己,若不是自己心软,执意救下梁南星,又怎么会引狼入室?
若不是自己沉溺在虚假的爱情里,轻信梁南星的花言巧语,云隐阁又怎会惨遭灭顶之灾?
父亲又怎会命丧黄泉?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可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万分之一。
她瘫坐在地,怀里紧紧抱着父亲逐渐冰冷的身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中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愧疚与自责。
安玉珍不在哭泣,她站起身来,她想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