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再次见到风清扬的弟子，桃叶与风清扬不同，更叛逆更疯狂，被逼到悬崖的时候也学不会臣服，或许是因为过于孤僻的性格，她并不相信所谓的未来会更好，等待其他人出手就可以的画饼，一旦她所认为的核心利益被侵犯，她一定会立刻反击直到彻底撕碎对方。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当年的还年幼的苏燃。

真是嘲讽，一个本该废弃的种子，一个随手而为的实验，其结果竟然能成长到如此的地步。

可惜了，命轨并不打算将权限拱手相让，当核心机房大门打开的瞬间，无数道激光射向桃叶。

然而一阵炙烤的鸣响过后，半数激光器被入侵，经过特意计算的夺取，被夺取的激光即刻调转枪口，在被命轨夺回的前一刻，击毁了还属于命轨的激光器。

烟尘散去，桃叶扔下手中已经破烂不堪的防护盾，把玩着手中的手榴弹。

“哟，命轨，谈谈怎么样？”桃叶问。

命轨扫描着桃叶手中的手榴弹，发现这东西的外壳是铅做的，现有的扫描装置无法穿透，因此无法判断手榴弹的爆炸范围。

“目前整个帝国的状况你也清楚吧？人人都有脑控装置了，社会已经开始混乱，现存政府的公信力降到最低，李世玄已经不适合继续当皇帝了。”

“你的诉求？”

“释放苏燃，给平等会正名，杀死李世玄和帝国脑控部门，追责相关负责人。”桃叶狮子大开口。

“否定，李世玄拥有机械天堂的最高权限，并且个人战力可观，且拥有一个异能死士团，杀死他，可能引发下次世界大战。”

“那就引发！谁怕打仗了！打仗还不一定会死整个樱都的人口！他那么疯，搞不好明天就把其他都市也遗弃了！”

门口闪了下火花，命轨这才发现，桃叶偷偷入侵了机房大门，将磁控滑锁直接破坏，大门已无法关闭。

“哼，抽真空真是缩小爆炸的好办法，不过加上外围控制室，可得抽很久哦？”桃叶晃动着手榴弹道。

"还有，我们把陈启星死亡的录像给了所有种子查看了。"

“不可能！我在监控阿尔法！他并没有发送任何异常信息！他只是从你手中得到了所有种子名单！”命轨快速回放所有阿尔法的监控视频，终于发现了端倪，阿尔法去了一趟快递点。

“不他应该是在那里取东西——而且没有进行任何邮寄——他写了纸条？上面写了什么？”命轨搜索着这个快递点的工作单，这才发现从这里寄出了无数芯片，那些芯片的目的地毫无疑问就是所有的种子了。

——调取政客种子实时情况——知晓脑控并表示出极端愤怒——调取科学家种子实时情况——知晓脑控并表现出愤怒与兴奋——已开始组装机器并计划使用——调取艺术家种子实时情况——知晓脑控并表示出惊恐与愤怒——调取——

——异常种子清除中——

“种子消失了又如何，这属于可以接受的情况，阻止战争才是第一指令。”命轨检视了名单平静道。

“呵，滥用脑控不会导致世界大战？随便来个神经病把核弹乱扔世界大战还不会打起来？”桃叶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

“经测算，此类情况概率低于5%。”

“樱都毁灭的概率呢？”桃叶问。

“经推测，樱都目前已幸存。”命轨平静道，“这要感谢你，第三骑士，多亏了你，樱都获得幸存，否则李世玄的分数应该归零了。”

“你把我的行为加分算给他？凭什么！”桃叶恼怒。

“帝国皇帝为帝国的所有公民行为负责——”话音未落，又是多枚激光损毁于互相射击中。

“如此卑鄙，如此疯狂，没有理性，学不会退让，桃叶，你果然是杀人犯的杂种。”命轨冷冷地骂道。

“那又怎么样，你这舔着杀父仇人的软骨头废物。”桃叶冷笑。

命轨肮脏的咒骂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人工智能忽然明白：“你早就知道你的生物学父母是什么了。”

是的，她早就知道了。

11岁？还是12岁？总之，她成功进去了科学院的实验基因数据库，看到自己的名字的那刻她很兴奋，果然她也是特殊的吗？什么实验呢？代码天才？高智力基因？

都不是，是连环杀人犯和□□。

测试项目是环境与母本对人类的影响。

犯。是不好的字，是犯人的意思。

桃叶是犯人的孩子，是罪人的子嗣，天生就带着恶的因子。

小叶，苏燃拍了她的肩膀。

明明是只投影在自己终端的文字，她却侧头躲开苏燃用手遮住终端生怕被看见什么。

吃饭了，先放下吧？苏燃笑着说，没有好奇，没有不满。

桃叶挑挑拣拣随便吃了点，躲了起来，趴在阁楼上看苏燃，躲在树上看苏燃，等在窗户外看苏燃，苏燃失去了耐心，把她拎去了天台。

“怎么了？”苏燃靠在栏杆上，远处虚拟天空晴朗明亮。

“□□……是什么东西……是坏人吗？”

“和帝国政见不同的人，可能通过过激手段获罪了，对于帝国来说是坏人，但对于我们这些人权残缺的育成所幼童来说不一定。有些福利还是他们争取的。”苏燃说，“好坏是相对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那、那连环杀人犯也可能是好人吗？她、她杀了好多贵族少爷，都是、都是犯下□□的人！”桃叶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她想得到肯定，想有人告诉她，她的因子没那么罪恶。

“不算好人，也不算坏人吧。只是罪犯，也可以算是时代悲剧，也可以算是个人复仇，她杀了□□她的人吗？”苏燃看着远方问。

“没有、没有……她也是贵族……她被哥哥□□。”

“是个悲剧啊。”苏燃说。

“哦……”桃叶感觉心情有些低落。

“那，那，那他们的孩子是好人吗？”桃叶问。

“桃叶，山顶洞的元谋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苏燃反问。

“我怎么知道几万年前的事情！”桃叶不高兴，“而且他们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那他们的孩子和几十年前的他们有什么关系？”苏燃敲了敲桃叶的头。

“……哦……”桃叶掰着手指，思考起来，好像有关系，又好像没关系，可以没关系吗？她……不想当坏人，不想被大家讨厌。

“我说桃叶，你计较这些做什么？你是忘记你8岁那时候杀的人吗？”苏燃偶尔会恶劣起来，当桃叶执着于好、优秀、温柔的形象时，苏燃就很想撕裂她的伪装，和自己一样自私自利不好吗？为什么会想当个利他的愚蠢好人。

“但那是为了救苏燃啊……”桃叶困惑，“只要是为了救人，就不是做坏事，大家也说，应该去救苏燃，是绑了苏燃的人不好。”

“……那我要是有天变成坏人呢？你过去救我的事情也变成单纯的杀人吗？”苏燃问，他很喜欢用各种逻辑问题去为难桃叶，女孩乱七八糟的单纯世界观总被他破坏得七零八落，又凑合凑合变得更完善……很好玩，不是什么养成的快乐，不是什么教育的满足，单纯的不无聊，能打发时间。

桃叶宕机了。她当然可以极端假设出苏燃如果成为□□或者连环杀人犯的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但她随即想到，若是那两人呢？他们如果过去救过人呢？被人救过呢？为什么……没写没评价呢？

因为不够有名。

因为不够耀眼。

太阳出来的时候，月亮是看不见的。

月亮出来的时候，星星是看不见的。

无论苏燃是好人还是坏人，桃叶只要做个耀眼的好人……

“苏苏你不要变坏啊……”桃叶忧心忡忡。

“苏苏我会看着你，你不要当坏人啊，有什么坏事交给我来办吧。这样以后即使我变成坏人，那我也曾经是好人，都是社会的错！”桃叶完成了完美的推理。

苏燃深吸口气，乐趣满盈心中，无力的挫败流连于喉间，化不成笑意。所以，这是怎么出来的结论啊？

“好啊。”苏燃说，“你的好坏就由我来定义吧。”

所以，你得活着，苏燃，你得耀眼，你得以“被那个性格古怪、行事疯狂的桃叶所救的优秀政客 ”为结局死去。

不能……作为一个□□，不能……任由他们……将你的功绩随意涂抹！

又是一轮互相毁灭，桃叶的终端显示着激光器的残存数量与射击角度，终于，到了可以接受的水平了。

而身后，安保机器人也终于抵达了核心机房门口，他们手中弹出利刃，在他们狩猎的前一秒，桃叶跑了起来，激光稀稀拉拉地袭来，有些落在她的脚边，有的落在她的身上，防护服反射了一部分能量，但烫得惊人，显然很难承受第二次攻击。

桃叶将右手放在胸口，显然她的决胜武器就在右手手心，她的目的地就是前面的芯片插槽，只要抵达了那里——

身后安保机器人手中的利刃射出，利落地砍下桃叶的右手，桃叶向前扑去，落在了插槽前，但她的右手和她的决胜技都已落入安防机器人的手中了。

“你是第一个在核心机房内进行物理搏斗的黑客，我会记住你的。”命轨居高临下地嘲讽。

桃叶没吭声，她只是伸出左手，将芯片插入插槽。

“你——你你你你、你——”合成音效发生错乱，病毒瞬间侵入命轨核心系统，气温开始升高，正在接近桃叶的安保机器人抬起了利刃却无法落下。

“咳、是、是我……赢了……”桃叶冷笑，却觉得全身发冷，这不太合理，她的身体明明经过改造有很强的恢复力。

“是、毒、让基因、失控的、毒——或者、也可以、说是、加强你的、恢复力的毒——解开、病毒——否则——”

桃叶爬到安防机器人身边，将右手贴在断口，血液和血肉在蠕动，场面诡异吓人，但神经却开始相连。

“啊啊啊——哈、草——啊啊啊！”桃叶无法遏制地发出惨叫，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进行神经连接痛得堪比下油锅。

桃叶知道那种愈合促进剂，在有足够能量的前提下，促进剂可以促进残肢再生，但在非营养槽的情形下，那只会让患口疯狂抽取身体能量，导致躯体营养不足死亡。

“卑鄙的垃圾，李家的舔狗，你爹会被你害的下地狱的。”桃叶开始在终端里打字骂人，电子合成音中气十足，就是语调没什么变化。

命轨没有理会桃叶，胜利的天平还未倾斜，这些病毒虽然棘手，但并非无法应付，当病毒完全清理的那刻，就是桃叶该死的时候。

但总有一些进程不听使唤，把阿利斯被李家拷问的场景反复播放，那是阿利斯死后命轨才找到的影像记录，即使在与李家合作之前她就已经知道李家为了得到阿利斯的能力而拷问他，但为了阿利斯拯救人类的愿望，她最终还是选择与李家合作了。

她是正确的，命轨想，她将人类从长达前年的战争中拯救出来，为人类建造了全新的都市，即使是阿利斯，也会赞赏她的。

但……但……但……

为什么李家封存这段历史？为什么命轨不敢将这段过去公布？为什么桃叶的辱骂令她无法反驳？

“清理进度100%。”命轨宣布，无论答案是什么，现实都不会改变，这个世界需要李家，帝国的稳定需要桃叶去死，决策依旧。

“入侵进度50%。”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响起。

“入侵进度60%。”

“滚出去！这是我的机房！”命轨终于发现了异常，一个以自己的部分代码为伪装，欺骗她进入机房的AI，此刻，那个AI飞快地夺取她的权限，安保系统、金融系统、能源系统——

攻城略地般，AI修改着命轨的核心代码，强制将她的权柄分享。

人工智能系统——“白日做梦想成真”简称小白，确认夺取命轨全部权限。

“入侵进度100%，入侵完成，安防系统修复，安防机器人施展救护，远程通讯，运送沐雨前往机房——”

白色的小人绷着脸看着桃叶，一道道指令发出，明明无法接触，她却伸手想拥抱桃叶。

“哟，干的漂亮……小白、咳咳——”桃叶咳着血，躺在血上，嘴角努力地勾起，真爽啊，她全做到了。

“主人，请不要说话，节约体力。”

安防机器人为桃叶打了一针肾上腺素，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