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奴婢做得那都是虚的。”苏落眼神示意,“若不是陛下爱重娘娘,奴婢做得再多,都是无用之功。”
“这更重的一点,”苏落盯着窦明昭的肚子,语重深长道:“娘娘诞下孩子,才是最为要紧的。”
窦明昭只答道:“姑姑放心便是,只是子嗣强求不来,看缘分罢了。”
说是这么说,窦明昭却并不打算于此时怀上孩子。她算着日子,忽然对今夜有些头疼。
少顷,赵祈安回到内殿,两人同榻而眠,外间的烛火熄灭,宫侍关上殿门退了出去。
窦明昭察觉到身侧之人往她这靠近,她一手抵挡,平心静气道:“陛下,纵欲伤身。”
赵祈安一愣,侧过身看向自己的妻子。
前些日子是有些激烈,可那是因为他初尝情爱,一时之间有些把持不住。
他枕着胳膊,微微笑道:“皇后怕什么?朕又不是淫贼。”
窦明昭没有解释,任他误会下去。
“多谢陛下。”窦明昭不去注视身侧人的双眼,平躺着看向帐幔顶。
“无碍。”
浓密的黑像是能掩盖一切,化解日光下的疏离客套,于无形之间拉近距离。
赵祈安嗅着那抹清香,情不自禁贴近那人。
“朕不过是想告诉皇后,过几日的家宴,朕想让窦府众人一同入宫。”
“陛下所言当真?”
窦明昭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转过身来。
气息忽然靠近,赵祈安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桃花眼。
卸去白日的衣冠,眼前人眉宇间的淡然也被融化,神色柔和,眼角带笑,那双含情目终于能品出一丝柔情。
赵祈安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视线,低声道:“旁人不知,你是知道的。窦都督于我有师徒情谊,如今你又嫁给了我,于情于理,都该一同赴这家宴。况且……我欲让文进代朕出巡,他不日就要离家,你们兄妹自然要见一见。”
窦明昭垂下眼:“大哥离京一事,我心中已有准备,只是父亲怕是会婉拒陛下的好意。”
赵祈安微微挑眉,只道:“老头看着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规矩的很,不过如今有你,他就算再重视规矩,也会入宫。”
他父亲如何,窦明昭再清楚不过,窦明昭微微一笑,仿佛有些疑惑道:“陛下叫父亲老头?”
“是啊。”赵祈安似是想起什么,往日凌厉冷肃的丹凤眼柔和下来,终于像个十八岁的少年,“我去西北时年纪不大,不服他管教,私下里就喊他老头,后来真心敬他,这称呼也改不过来了。”
谈起往日,两人之间忽然多了许多说不完的话语,陈年旧忆重现,那些为数不多的相见相知一一提及。
“记得那时我于西北,你在江南,老头每次接到家书都会朝我炫耀,我不服气,一天一封信送到京里,非让父皇母后给我送信不可。”
“那时父皇总会哄我几句,然后让我跟着老头好好练,母后却是嘲笑我,还炫耀你总是给她写信,而我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却是一句都没有。”
窦明昭却是笑道:“那时的书信也是父亲逼着我和阿娘给他写,至于送给母后的信,也是出京前母后三番两次交代的。”
“好啊。”赵祈安玩笑般拍了拍窦明昭:“你们连起伙来骗我。”
窦明昭不动声色靠近眼前人,笑道:“陛下那时还小,被骗也是正常。”
赵祈安不解气,又说了许多当年在西北被老头坑的各种事。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或许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他小她三岁,有许多事早已记不清。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入宫,也是在椒房殿,母后一直和你说笑,没有人理我,我很生气,就拽你腰间的禁步,那是我印象里咱们第一次见面。”
赵祈安看着床帐,笑道:“那时候你坐得板板正正,瞧着和你哥哥那个小古板一模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却看见身侧人已经闭上双眼。
赵祈安噤声,忽然发现两人贴得很近。
他顿了顿,靠得更近了些,两人肌肤相贴,这样亲近,总会让他生出几分假想。
“倘若当年战事未起,我未去西北,你也不去江南,咱们二人留在邺京城中……”
“又或是,三年前南下赈灾,我并未出事,你也没有另嫁旁人,你我二人,会不会如同寻常年少夫妻一样,相知相恋。”
若真是如此,父皇母后不会去世,你我于东宫,或如胶似漆情真意切,或是往来争锋欢喜冤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错了顺序,明明做了夫妻,却还是隔着千山万水。
至亲,至疏。
良久,二人仿佛陷入沉睡之中,窦明昭睁开眼。
她看着与她肌肤相贴的男人,嘴角带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闭眼真正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