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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三更红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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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找着了吗?”

棺材板外,声音的主人怒气冲天,“这个女的和公子命格最配,你们快给我找!”

“都翻遍了,这间屋子刚才就搜过了,没有啊!”另一人回答,“再说不是还有一个吗?要不就用那个!这么些年了,公子什么时候也没见缺药,少这又能怎样?”

“闭嘴吧!”

“不是我说,咱帮老爷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儿,捞着什么好处了?说是能延年益寿,可是天天困在这宋宅里面,延年益寿也和坐牢一样!再说了,就公子那个病怏怏的样,活那么长有什么…”

“你这话最好别让老爷听到!”

众人现在听出这声音是谁了,是一开始给他们上茶的管家。

“你赶紧带人继续找,我去禀报老爷,误了吉时,免不了又是一通责罚。这话你跟我说说就是了,若是传出去,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听见了么?”

另一人没再答话,匆匆出去了。管家在屋子里仔细转了一圈,刚走到棺材板面前端详,就听见家丁来报:

“丁管家,您快去看看吧,公子要杀人啦!”

乌鸦从空中飞过,整座宋宅仿佛被上了两副妆容的一张脸。

半张白事,棺材停在灵堂,招魂幡在雨中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挽联上的黑字已经被雨水冲刷到看不清原本的面貌了。

另外半张描摹喜事。大红的绸缎高挂在檐下,一串一串的灯笼像极了熟透的红柿子,寓意都是“好事连连”,半个宅子张灯结彩。戏班子等候在旁厅,席面设在前院的回廊之中;油纸特质的垂帘从屋檐上垂下来,很好地挡住了檐外的雨。

吉时已到,可拜堂成礼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后堂传来怒骂声和哭叫声,争吵之间偶尔还穿插着耐心温和地劝说,叫人听了心中烦躁。

堂内的人不知在为什么争执,争吵太激烈,以至于头顶处多了一块空隙都浑然不知。

管家走后,岳青罗和瞿麦带着几个年轻学生扯过一匹油布顶在头上,爬到了屋顶上。好巧不巧这屋子就是用来给新娘备婚的屋子,屋檐上的人扒开瓦片一看,屋里的红嫁衣声泪俱下跪在地上磕头,额头处已经青紫一片。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你不想救你妹妹了吗?”

“你们答应过的,只要我在这里待够一个月,你们就会放我妹妹走的,你们不能这样食言!”

“我们没有食言。”管家试图把红嫁衣扶起来,“你妹妹出府的前一日突然得了重病,老爷慈悲,又是请郎中又是给你妹子抓药,你非但不知感激,现下还要闹这出,岂不是恩将仇报嘛!”

“恩?”女人仰着头,泪痕挂满了她小巧的脸庞,“什么恩?若非你们把我姐妹两个骗来,她又怎么会生病?我已经为你们家公子日夜取血治病了,我也答应以命换命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我妹妹?”

“你只要答应老老实实去拜堂成亲,我们现在就会送她走。”身着藏蓝袍服的中年人脸色严肃,“你若是不愿意,你小妹现在就会代你拜堂,替你入洞房。”

“不…不不不!”女人抱住中年人的靴子,苦苦哀求,“我听话,我听你们的,你们不要让我妹妹来成亲,我听你们的…”

“来人,伺候少奶奶下去净面更衣。”管家叫了两个身材结实的婆子进来,硬生生把红嫁衣拖走了。

“老丁,这么多年,我对你也算是不错吧。”

等新娘子走了以后,中年人坐下抿了口茶。

“老爷说的哪里话,您对我丁大元的恩德,我铭记终身呐!”

“这些年,你为府中事操劳,我都看在眼里。前两日我让人寻摸了一个会疼人的婆子,也该让你有个自己的家了。”

“老爷这是?要赶小的走?”管家弓腰,看不清表情。

“那自然不是,这么些年下来,我和阿赐已经把你当作家人看待了,你老丁在阿赐眼里便如同他的第二个爹。”

闻言,管家老丁不接话,只是一味地把身体俯得更低了。

“阿赐身体不好,可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那些法子是…是有损德行,但损也损的是我宋家的福报,你老丁全然无需有什么包袱。”

“等江家双生子的事情一过,你便和老余换一换。白事那边轻松,不必耗费太多心神,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也无需再提心吊胆了。”

见老丁还是不说话,中年人又踩着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往前走了两步:

“老丁,江家姐妹对阿赐来说太重要了,这件事一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算我求你,一定要…”

“老爷这是做甚!”见自己主人给自己作揖,丁大元忙不迭上前扶人,“老爷,这新娘子失踪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加上这段日子以来,总是出现一些衣着言行都十分怪异的人,我是怕…”

“怕什么!”宋老爷摆摆手,“有高人在,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今晚拜堂之后你就去把那些外乡人处理掉,张屠子那里都准备好了!”

“老爷…我们就不能…”

“妇人之仁!你且按照我说的去做,你若实在下不了手,我便让张屠子自己上门提人!”

“您别动气,交给我来做吧。”丁大元把茶杯递到主人手边,摇着头退出后堂。

前院总算开始举行拜堂成亲的仪式了。锣鼓喧天,宾客们一个个鬼气森森带着假笑簇拥在堂前,红烛爆出几次火花,喜字像被血染过一样的红。

一拜天地,天地间有雷劈过;二拜高堂,高堂板着一张阴沉的长脸盯着新娘的红绣鞋;夫妻对拜,新娘子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

“礼成,送入洞房——”

十几个丫鬟小厮便捧着精致小巧的干果糕点碟子簇拥着一对新人穿过回廊走进洞房。

在宋宅的另外半边,一对车马出发。马车上驮着一具黑木棺材,纸钱从天上散落下来,掉在地上、水中,飞向人的头顶、衣袖。

雨骤然小了很多,风吹起红绸,也吹起招魂幡;锣鼓喧天,是送嫁,也是送葬。新人入洞房,旧人出殡。

岳青罗感应了半天,没感应到一个灵魂。

“有人出殡,灵魂去哪儿了?”她想起摆放神像和香炉的密室,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麦麦,你在这儿带他们趴好,我去看看那个女孩。她如果也是迷路被骗来的,那我得把她们送回本来的时空。”

瞿麦点点头,从手链中抽出一个纸人。小小的纸人跳到地上,跟在了丁大元身后。

“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

婚礼的流程没走完,新郎和宋老爷正在回廊中招待客人。只是来来往往一举一动,怎么看都和人不沾边。

放翻一个家丁对岳青罗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她把那端着花生桂圆的小厮拖进茅房后面,然后变成他的样子,穿上小厮的衣服,端着盘子靠近洞房的屋室。

“老爷让我送的东西到了。”

“放进去吧。”门口的婆子五大三粗,脸上全是不耐。

新娘子还在哭,眼泪掉下来洇湿了膝盖上的裙面。她小声啜泣着,一双被麻绳绑起来的手绞得通红,下唇被咬得全是疤,可怜极了。

“妹妹,妹妹,我是来救你的。”岳青罗快步走上前去解开绳子,“你跟我走,我带你逃出这鬼地方。”

“我不能走!”女孩哭得喉咙沙哑,“我妹妹还在他们手上,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我妹妹!”

“你先跟我走,你妹妹我来想办法。我告诉你,如果今天你和那个什么公子真的洞房了,隔天被拉来成亲取药的就会变成你妹妹,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新娘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跟我走,你失踪了,他们一定会把你妹妹带出来的,到时候我会有办法让你们团聚。”见眼前人还在犹豫,岳青罗恨不能直接打晕带走,“别磨蹭了,再磨叽等他们来就走不掉了!”

门外的婆子等了许久也不见送东西的小厮出来,心声狐疑,扯着嗓子冲里面喊了一句:

“东西放完了赶紧出来,别耽误公子的吉时!”

没听见里头的人答话,婆子便推门进去催促。谁料门一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新娘子坐过的地方还有温热,想来两人刚走不久。

这婆子慌慌张张差人去前厅禀报,心里已经做好了不得善终的准备。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消息,宋老爷几乎是当场就要把一桌酒席掀了。

“愣着干什么?去找!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找!”

“老爷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身边的小厮急得团团转,“要不要小的现在就去把丁管家找来?”

“不必,老丁还有要事处理,你们这些废物!离了老丁不会做事了吗?”

“好好,您别动气,别动气,小的现在就带人去找,现在就带人去找!”

宋宅难得这样乱成一锅粥。宅子里的人匆匆忙忙奔走在各个角落,有人甚至掀开米缸寻找失踪的新媳妇,却依旧什么都没找着。

纸人跟在丁大元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瞿麦通过纸人的双眼看到丁大元走进一条盲肠小道,小道尽头的屋子里挂着满满当当的人。

他们赤条条被吊起来,瞿麦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当天去纸扎店参加婚礼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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