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打颤,额冒冷汗,整个人怔愣在原地,眼中俱是骇然,似乎完全忘了身后还有饿狼一事。
还是阿昌掏出一把短匕护在他身前,吼道: “公子!莫要发怔了!仆...仆想办法引开狼群,公子瞅准时机跑吧!”
阿昌想过了,若是公子死了,他回去也是活不了的,还会连累老子娘,但若他护主而死,按照主君性子,同在府上做事的老子娘至少后生无虞了。
群狼中为首的是只身形健硕的老狼,似是知晓猎物无处可逃已是囊中之物,月光之下,它仰天长嚎,余下几只纷纷如此。
林昔泽被这一声声狼嚎惊得回了魂,盯着深不可测的断崖,竟是有些茫然,这是报应吗?从山道处遇雨刻起,他就心怀不安,十二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一场大雨,好像也是悬崖断壁。
她回来了,天道要我偿命......
眼前点点绿光合围而来,阿昌屏住气息琢磨从哪一处突围,正中老狼突地腾跃半空,阿昌伸出双手握住短匕,紧闭双眼,身后却突然多了一道力把他推至一边。
“这是本公子的命!”
老狼扑至林昔泽前胸,他离悬崖边太近,甫一受冲,生生地飞了出去,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赴死,但真当身子腾至半空,巨大的无措恐慌感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他,让他无法喘息,三根手指死死扒着岩壁突起处,声嘶力竭道: “来人啊!救命啊!”
恍惚之间,他听见嗖嗖箭声穿云破月,顶上好似没了动静,再想抬首呼救,腕边蓦地搭上一只手,冰冰凉凉但格外有力。
他昂着脖子往上瞅去,与顶上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姐?”
林越舟没空应这声,身后时安还在与群狼斡旋,而为了查看她这弟弟有无坠身悬崖,她几乎是将大半身子都探了出来。
十七岁的少年郎纵再清瘦,份量也不轻,还是此番情景之下,她浑身各处都在发力,方能稳住彼此。
她的吃力林昔泽也看在眼里,额头青筋暴起,脖颈涨红,牙腮两畔紧紧咬起,不知怎的,自己心中突就涌入千百种情绪,眼角似有湿润之意。
林越舟胸中憋着一口气,她知道这口气不能松,松了,人就掉下去了。
好在不过转瞬,时安搭上了另一把手,二人合力总算把人拉了上来。
林昔泽还没在地上站稳,阿昌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来, “没事,公子没事,没事就好啊!”
地上血迹斑斑,还有几绺灰黑短毛残留于此,头狼受了箭伤,其余几只再想生扑,也被时安手中弯刀、火把慢慢喝去......
若不是听见那几声狼嚎,他们二人不定能这么快赶来,借着月色,林越舟环视了一番三人上下,虽然模样都有些狼狈,但大伤是没有的,顶多衣物破损,身上多了一些小伤痕。
视线转至林昔泽时,她定了一下,看着对方低头攥着双手的别扭模样,终是咽下各色教训话语,只问道: “没被狼咬到吧?”
听到她的声音,林昔泽身子一紧,还是低着头嗫嚅道: “没...”
被吓傻了?怎么这般模样?她皱了皱眉,看向泛白的天际线,道: “不休息了,赶紧下山。”
这时候两位管事应得知她亦上山寻人了,而猎户带着二人抵达庄子,深山处的搜查必会马上安排上,现在下山说不定能在半路碰上,节省彼此时间。
黎明时分,雾气茫茫,换做平常,林越舟定要夸其仙气飘飘,可现在,她只想一口气吹散漫天大雾。
这也忒挡视线了。
正当她小心翼翼一步一踩时,背后箭筒处突然多了份重量,她下意识翻转腕子欲扣上身后之人,怯生生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我...怕走丢,搭一下...姐。”
林昔泽感到她的身形分明顿了顿,高扎束发的后脑勺上下点了点,不轻不重地“嗯”了声,他抓箭筒的手更紧了。
等到第一缕金光划破山地,飘渺无形的雾气中两拨人终于在半山腰汇合了。
为首者猎户和鱼日聪,猎户手中尚有长矛傍身,鱼日聪手里只余镰刀锄头,后头庄户手中形形色色的诸如棍棒扫帚等物,不一而衷。
“大姑娘!”鱼日聪激动地猛跨几步,滋着八颗白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你没事!可担心死我们庄里人了,我娘一宿没合眼,非要跟我上山!说亲眼见着你才放心!”
“娘!娘!娘哩?”
林越舟浑身疲乏,但看到庄户们如此费心劳力地寻找自己,内心不免动容,强撑着精神拱手道: “辛苦诸位为我们姐弟两奔走多时,改日我们必一一致谢。”
众人长吁口气,纷纷摇手道: “姑娘客气了,哪能跟我们言谢啊。”
“快下山吧,两位管事可担心坏了。”
“林家公子以后莫要不声不响地上山了,若想体验这围猎之趣,跟俺说一声,俺带公子上山!”
躲在她身后的林昔泽不言不语,涨红了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林越舟眼尖地望见一位背过身去的老妇人甩开鱼日聪的手,往山下走去,单看背影,内心竟罕见地有几分熟悉之感。
鱼日聪半挠着后脑勺,不解地过来,道: “大姑娘莫见怪,我娘怕生,她心中是惦念着你的。”
“无碍。”她笑了笑,眼神却是追随着老妇人而去, “阿聪,你娘姓什么?”
“我娘啊,就姓鱼,实话不瞒您,我是我娘捡来养的,所以跟着她姓鱼。”
心头划过一丝落寞,不过她依旧笑道: “你娘有你是好福气啊,可要好好孝顺你娘,好了,寻我们也累了,快回家好好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