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亲眼见过自己女儿耍刀剑棍棒,更没料到她敢当着自己面以这种方式忤逆自己。
背在身后的双拳越握越紧,半晌,他咬牙道: “倘若我不同意呢?”
林越舟眸色一闪,退后半步,语气依旧不快不慢,拱手道: “那就恳请爹准许我搬出林府,我是个散漫惯了的人,若是爹看不惯,不看便是了。”
此言一出,惊诧四方。几个婆子丫鬟面面相觑,有哪家的闺秀敢在出阁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姑娘怕不是疯了吧。
而一直掩在廊柱后,怕林越舟一棍打来的施绾柔此刻探出头来,放柔了嘴角,好啊,真是有本事,说多点,再说多点!
就在大家都以为老爷会暴怒不已时,林贤却出奇地好说话。
“在家里好好待着,依你说的办就是了。”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有点眼力见的婆子已经上前给小珀她们松绑赔不是了。
主子这么强硬,以后这院里的丫鬟在府里岂不是能横着走了,还是紧着点讨好要紧。
林越舟恭敬地送走了这一大群人,她想恭敬,但没几人真敢接受,反倒是纷纷赔礼,尤其是那些第一次见到大姑娘的仆役奴婢,更是不敢轻易惹她了。
小珀掸了掸衣上尘土,略带担忧地讲道: “老爷虽然答应了,但脸色不好,姑娘...还是莽撞了。”
“这样正好。”她缓缓绽开一抹沉静的笑容, “我要争取的从不是谁的同意,而是自己的自由身。”
离开后的林贤也没有去施绾柔屋中,而是独自来到了外书房,叫元胡拿了一壶酒独饮。
元胡不时为其斟酒,点烛,他听到老爷半醉半醒间嘟囔了一句, “这孩子跟你一样啊,元霜。”
......
洗尘宴安排在城外东郊一处新建的园林中,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回环往复,假山丛石,清泉潺潺,是一处极幽僻、静美的地界。
受邀者多是京中商界东家、掌柜并少数林贤、林孟交好的官员及其家眷。
作为此次宴会主办的林家,一大早就动身前往园林布置。
宴席一部分由自家厨房负责,而几道主菜则交给了秋实酒楼负责,酒水、蜜饯采用的也是自家常购之处。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僻静的园子慢慢热闹起来,章大伯母在外头引着女眷进入后方庭院,施绾柔则带着两个女儿一一接待、介绍。
因着今日所来之人施绾柔大都熟悉,所以她表现得格外温婉,时时握着林越舟的腕子,在众人面前与其话长话短,任谁看了都觉得她俩关系亲厚,不输亲生母女。
本来她还怕林越舟不配合,没曾想对方很接得住她的戏,除了没叫她母亲外,其他的话无有不接的。
“施夫人真是命好啊,得了这么一个伶俐的闺女,不像我家那个,木讷讷的,话都不肯多说三句。”
施绾柔客套地回应着, “欸,你家姑娘我是见过的,那一双巧手真是没得说,赶明儿啊我还想请她再替我绣个荷包出来呢。”
另一夫人听了,出来插话道: “论刺绣功夫,咱们在座几位的家里可都比不过王家的那位妹妹。”
“你是说王瑞的妹妹,王玥?她可是个不怎么出门的人物,你怎么见过她的刺绣功夫?”
“你瞧瞧。”那夫人掏出一块罗帕来,上绣着鱼戏莲叶的图样, “我儿子与王东家吃酒,不小心沾湿了衣,王东家给的帕子。”
“呦,好鲜亮的活计。”施绾柔轻轻接过,看得爱不释手。
林越舟也瞅了两眼,只这两眼,便能看出比市面上绣女做出的帕子还要精细秀美,心中不由得对这位邻居起了兴趣。
“是啊,不然我怎么向我儿子讨了过来呢。”那夫人从施绾柔手中抽出罗帕,打趣道, “话说王家与你家也只一墙之隔,你多走动走动,这帕子不就有了嘛。”
施绾柔念念不舍地移开目光, “你说得轻巧,就说我家今天做席,那王家妹妹不也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