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楼,林家旗下新开张的酒楼,到这来寻她。他本以为是林贤让女儿跟着掌柜的学些管理本事,因此进来的时候总往柜台上的掌柜旁看。
寻了一圈,清一色的男子,不禁让他自我怀疑,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堂倌,亏她想得出来,多半又是瞒着家里人做的事。
叶鹏急不可耐地夹了两筷子,滚烫滚烫的,他斯哈斯哈地吐着白气,余光瞟到对面的笑容,很浅,但也是个笑。
他几乎忘了吃菜,格外震惊地看着对方,“你笑什么?”
我被烫到就这么好笑吗?叶鹏心里想着,没说。
叶崇安扬起的嘴角倏地落了下去,干咳了两声,冷冷道:“嘴角,痒。”
叶鹏盯了他两眼,不满地撇撇嘴,继续低头吃肉。
“再上两壶热酒吧,烈一点的。”话是看着林越舟讲的,嘴角是绷直的,笑意是直达眼底的。
“好嘞。”
她收起托盘,合上门,两旁的带刀侍卫往她这边瞅了一眼,又转身目不斜视地站岗去了。
看到叶崇安来她是惊喜的,但这份欣喜之情在来到雅间后就打破了。同那晚见到的情形一样,他被团团包围在中间,一举一动都受着人的监视。
而他对面那位宣德王世子,显然同他并不交好,估计只是借那人之手出来罢了。
庖屋内几位大师傅起锅的起锅,和面的和面,她找到酒保,照叶崇安的要求拿了两壶最烈的酒。
“你怎么不吃?”叶鹏嗦了一口骨头,他是个不记仇的性子,“不是你说要吃这家的吗?”
“你别看我们同样在京城没待几天,我可跟你不同,我早把京内大小酒楼摸清楚了。这晓风楼也是个老字号,虽然不久前易了主,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你小子挺会挑的。”
“可我看这店内人并不多。”
“老字号嘛,吃得久了,有些也就腻了。更何况前两年凌河一段凿通后,这京城的上下往来更方便了,不少外来的行商来此做生意,这菜的口味那是什么样的都有,谁还紧着一家酒楼吃啊!”
叶崇安安安静静地听着,在吃食方面,他确实不如叶鹏知道得多。
酒上来得很快,两壶酒放在青白釉的温碗中,上方冒着袅袅热气,看着就让人腹中一暖。
“你也别下去了,就在这侍酒吧。”
声线清冷,他强制自己不去转头多看对方一眼,他怕这一看,嘴角的笑意又压不住。
叶鹏吃得多,正觉有些口渴,堂倌斟上一杯,他便喝上一杯,杯杯不绝,叶崇安只喝了一杯的功夫,他倒有五六杯下肚了。
沿街的窗扇开了一半,冷气与热意在屋中交织,林越舟捧着酒壶,目光落在叶崇安身上。他用起饭来还是一副斯文样,无论吃下多么油腻的食物,唇角都不会沾染上一丝油光。
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模样,但她不得不承认,另一位世子的大吃大嚼会让她觉得这顿饭美味无比。
斟完一壶,叶崇安从她手中接过酒,一杯一杯地向叶鹏敬去,叶鹏起初愣了一下,不过转眼就坦然接受了。
没想到一顿饭就能换来这小子的好脸色,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白皙的面上泛起红晕, “崇安,不是我说,咱俩在这京里得互相照顾。之前我是看你不爽,但就冲你敬的酒,我也不再计较你的冷脸子了。来!喝了!”
喝下这杯酒后,气氛逐渐热烈,叶崇安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缓缓起身走向门外,唤来黄文、黄武, “吵得很。你们两站这安静些。”
雅间外两旁各自站了六人,黄文、黄武本来被挤在最边上,现都挪到门的两旁来,眼神不善地朝其他几个侍卫看去, “让让!让让!我们家世子说了,安静点!”
里面就是个半密闭的屋子,除了一扇窗,就是他们守着的这扇门,没有其余不相干人等,似乎没有争这方寸之地的必要。
几个侍卫嘀咕了几句,磨磨蹭蹭地往旁边移了段距离。他们接到的命令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位世子,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等都要记下、禀报。
合上门,叶崇安走至林越舟身旁,拿起温碗里的酒壶,晃了晃,还剩了个底。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靠两壶酒把对方灌醉吗?
好像...不太可行。
“够了。”他低声说了句,只有身旁人听得清切。他提着酒壶走至叶鹏面前,将酒壶放在桌沿,为对方再次斟满,在叶鹏喝酒的间隙,一记手刀落在对方的后颈侧。
他手疾眼快地接住掉落的酒杯,残余的酒液倾洒些许。
“好了。”他转头轻笑,声音不响,只够二人听见。
明明林越舟自己干过许多更冒险的事,但此刻她还是为对方捏了把汗,轻声挪步询问, “这,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