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登吸了一口气,抬眼是一双双好奇且兴奋的双眼,他面带微笑看向阿舟,眼中却有着与之不符的决绝,“阿舟,我一向是相信你的。”
说完,接过木勺,囫囵咽了下去,半晌,侧头直了直脖子,咂摸了两下口中滋味,眼带光芒地夺过木碗,猛舀了一勺,这次他放慢了咀嚼的动作,眉毛轻舞,不可置信地盯着阿舟,“好小子,我果然没信错你。大家都尝尝吧!这可是好东西。”
林越舟骄傲地挺直脊背,满桌张罗着大家尝尝,坚决不让一个人落下。
“诶!好吃诶!”
“这是什么做的?咋吃不出来呢?”
“阿舟,你知道配方吗?还是哪家的独门秘方。”
她耸肩轻笑,眼神飘向江掌柜,江登心领神会,喝道:“你们几个会做饭嘛,问七问八,赶快吃了,该擦擦该抹抹。”
几个堂倌瓜分了最后一口,心不满意不足地离去,苏白素来跟阿舟关系好,悄摸地扯了扯对方袖子,“听说这叫仙草膏,明天你再给我带一份呗。”
“对不住啊,苏兄,其实仙草膏现在还不对外出售,我那个朋友只是做了几份给大家尝尝。”她歉意地笑笑,“不过只要掌柜和管事同意,应该不久就能再次吃到了。”
仙草膏的事由江登出面和唐管事商议了不下五天,才有了最终定夺。期间林越舟并未出现,在她心里,她已经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江掌柜,可能面临的问题及解决办法也有了初步交流。唐管事毕竟是个混迹商界多年的老手,对一件事自然有他的判断,她不想因自己的身份影响他的决策。
幸运的是,这个想法虽然冒险,但在江掌柜的争取下,还是得到了一个月的试行期。
——
“世子,门口那群连州难民散去了。”黄武揉了揉冻红的鼻子,“要是没您给他们准备的棉褥、厚衣,说不定他们早散了…”
黄武跟在世子身旁,发现世子跟大公子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就比如面对门口这群人,大公子绝对不会多给一个眼神,而世子居然还假借他人名义送去过冬的衣物,是生怕他们呆得不够久吗?
叶崇安摩挲着手里的一封信笺,淡淡地瞟了黄武一眼,将信笺递过去,“叫石大、石二查一下这上面的人。”
好吧,世子压根不理会他这话里的抱怨之意,黄武也识趣地闭嘴接信,退了下去,独留世子一人在书房。
雕花木椅上,叶崇安背抵椅,仰头轻叹,而面前铺着微微泛黄的纸张,上面墨字林立,但最大也最居中的二字是——詹离。
陆良突如其来的癔症及离世都发生在远离京城的江州,有机会完成这一切的似乎只有近身的詹离,何况她还是霍甫的义女,当年连州一事或许她也是知情人。
只是一事他不解,詹离和陆良一同在江州生活多年,难道毫无感情可言?哪怕是霍甫的命令,但杀了陆良对她而言又有何好处?
他无意探究别人的感情生活,但至京后,他颇有种困兽之斗感,事情的指向很明显,自己的敌人也显而易见,可证据呢?有谁能证明连州一事不是他父亲下的指令,有谁能知道当年假传军信者为谁,又有谁能告诉他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国入侵时,父亲已在西州,远离朝堂纷争,若不是朝中无将可用,又何必大张旗鼓地从西州调兵。既是为了抵御外敌,为何又要算计自家人?并且因父亲带兵从西州离去,大宛蠢蠢欲动,大哥和二哥披甲上阵,奈何底下人手不足,向京中及周边府州申请支援,却迟迟不见回复,最终大哥残、二哥战死,才止住了这一波袭击。
昏黄的烛光照亮叶崇安的一袭衣角,时而抖动,时而静默,映射着他内心的不安与愤恨。半晌,他抖动着衣袍站起,眼角泛红,眼神淡漠。
他要见霍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