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看到她坐直身体后,又默默将枕头给她垫高。
夜深人静,病房里没有别的声音。沈俊泽不想搭理面前的人。侧对着她坐了下去。
空气有些凝滞,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两个人都没了睡意。沈俊泽盯着墙角,心情复杂。Freya眼睛则眼珠乱转,似乎在寻找话题打破这份尴尬。
“喂,”Freya忽然出声,“你真的叫小帅吗?”
沈俊泽转过身,对上她那双充满探究的眼睛。心中暗自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毕竟是个病人,自己不该与她计较。就这样,他心中一软,态度终于缓和了一些。
“算是吧。”
他轻声回复,随后带着一丝玩味地反问:“怎么,你想知道我的全名吗?”
Freya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不用了,大家萍水相逢,不用知道太多,互相有个代号称呼就行了。”
听到对方如此豁达的回应,沈俊泽刚打算问她名字的想法立刻打消了。
他转而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当志愿者,我看你和其他志愿者也没什么交流,那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病床上的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我对这些志愿活动并没有多大兴趣,也不太喜欢社交。我来这里,纯属巧合。不过,能够暂时逃离我妈,也算是一个小收获。”
Freya只简短的回复了一两句,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
这样寂静的深夜,正是敞开心扉、交换心事的好时机。
沈俊泽来了许久,面对的大多是语言不通的外国人。国内的朋友,他更是不愿联系。很长时间内,他都很少言语,内心深处,他迫切的想将心中的郁闷找人倾诉,然而,现实的隔阂和顾虑却始终让他踌躇不前。
他试图引导话题,希望Freya能主动问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遇到了什么事?”这样,他就可以顺着她的问题,把这段时间的郁闷与不快一股脑儿倾诉出来。
陌生人之间,总是更容易说出实话。
然而,Freya并没有领会他的意图,只是很有分寸地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我看你每天早出晚归的,你去干什么了?”
“上班。”
“上班,是在写字楼里吗?”
“在生产车间。”
话题至此,按常理来说,如果她敏锐一些,应该能察觉到他是个颇有学识的人,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进而好奇他为何会身处此地,接下来的对话或许会自然而然地触及他背后的故事。
可谁知她却出人意料地转了风向,轻声问道:“这里的食物你吃得惯吗?”
“喂。”
沈俊泽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
“你问的太杂了。”
既然提出了问题,就应该深入挖掘,不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他在心里腹诽。
被他这么一说,Freya愣了一下,停住了讲话,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静静地坐在病床上,轻声致歉:“抱歉,我不该问你这么多问题。”
沈俊泽顿时无语。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该不该提问,而在于你问的问题全都不在点上。
Freya以为他是不耐烦了,赶紧转移话题,分享起自己的情况。
“其实我从来没自己一个人出过远门,这次是我第一次跑这么远。”
说着,她的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我和其他志愿者没什么共同语言,他们大多来自名校,而我只是个普通的二本学生。”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
“你可能不会懂,人和人之间,是有壁垒的。等这个夏天结束,我就要上大二了。我也不知道之后的路会是怎么样的。可能会听从家里的安排,回去复读。那么再等个几年,我也可能会是一个名校生。或者从现在开始努力,考研考公。“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沈俊泽。
“小帅,你觉得哪种选择好?”
沈俊泽沉默了。作为一个从小成绩优异的名校生,这两种选择他都没经历过,无法完全理解Freya的处境与挣扎。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困境,他无法为别人指点迷津。
于是他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你自己的路,你得自己决定。”
Freya的眼神渐渐黯淡,但随即又恢复了光彩,她轻轻点头,似乎是在对沈俊泽的话表示认同。
“你说得对,抱歉。我不该考你这些深奥的问题。”
沈俊泽觉得不太对劲,心想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刚准备解释,对方却恢复了轻松的表情,打断了他:“谢谢你救了我。等我恢复了,我请你吃饭。”
夜色依旧深沉,但病房里的气氛似乎不再那么沉闷,仍有两人的声音在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