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这天,陆小柏躺在家里跟卫静和柳悦君三人视频通话。
她兴致勃勃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求婚?!”卫静在电话那头音调拔高了八度,紧接着就是一阵夸张的狼嚎,“小柏你可以啊!当代独立女性楷模!戚枳光那块木头,就得你来点化!”
柳悦君则温柔得多:“小柏,你想好了吗?戚枳光他……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
“就是因为他心事重重,我才要给他一个定心丸啊!”陆小柏信心满满,“我要让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于是,一场秘密的求婚策划紧锣密鼓地展开。
地点定在西塔顶楼的旋转餐厅,陆小柏早就听闻那里的夜景是南都一绝,360度无死角俯瞰全城灯火,浪漫至极。
她提前一周就预订了视野最佳的靠窗位置。
戒指,是她拜托一个设计师朋友定制的,款式简洁大方,内圈刻着“Q&L”,与他们那条情侣项链遥相呼应。
卫静负责现场气氛烘托和“突发状况”应对,叶云博被老婆大人强行拉来当“技术指导兼气氛组”,美其名曰关键时刻可以提供“男性视角建议”。
辛辰和柳悦君则是坚实的后援团,负责在戚枳光出现前,稳住陆小柏紧张的情绪。
“我说陆小柏,你这架势,比我当初结婚都隆重。”卫静摊在沙发上看着陆小柏反复演练告白词,忍不住调侃,“戚枳光要是敢不答应,我第一个把他从西塔扔下去。”
“去你的!”陆小柏笑骂一句,心里却甜丝丝的。
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想象着戚枳光惊喜又感动的表情,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
跨年夜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来临。
傍晚七点,陆小柏穿着精心挑选的香槟色小礼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羊绒大衣,提前抵达了西塔。
卫静和柳悦君已经到了,正在帮她检查鲜花和香槟是否妥当。
“小柏,你今天美翻了!”柳悦君夸张地比了个心,“等光哥看到你,魂儿都得丢了!”
“别贫了,”陆小柏嗔了她一眼,心却怦怦直跳,“他……他应该快到了吧?”
她约戚枳光八点在餐厅见面。
叶云博和辛辰也随后赶到,几个人在预留的卡座旁边的另一个小桌坐下,假装不经意地观察着入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餐厅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悠扬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淌。
陆小柏频频看向手腕上的表,又时不时望向餐厅入口。
八点过了,戚枳光没有出现。
八点半,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拨通戚枳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可能路上堵车了,或者手机没电了。”卫静试图安慰,但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陆小柏勉强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着心底逐渐升腾起的不安。
她想起七年前,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在梧桐树下,也是这样漫长的等待……
最后等来的却是失约和长达七年的分离。
不,不会的。
她甩甩头,努力驱散脑海中不祥的念头。
戚枳光答应过她的,他不会再让她等待。
九点,九点半,十点……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城市的灯火如繁星般璀璨。
餐厅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到处都是情侣们的欢声笑语。
陆小柏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手中的戒指盒,硌得她手心发烫,又带着一丝冰凉。
叶云博皱起了眉头,他隐约知道戚枳光最近在调查一些关于戚家和当年车祸的旧事,但没想到会严重到在这种重要的日子失约。
他给戚枳光发了几条微信,都石沉大海……
“小柏,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柳悦君小心翼翼地提议。
陆小柏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再等等。”
墙上的时钟,指针无情地滑向午夜十二点。
“十、九、八……”餐厅里的人们开始兴奋地倒数。
“三、二、一!二零一八,新年快乐!”
绚烂的烟花在窗外骤然绽放,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欢呼声、碰杯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
陆小柏怔怔地看着窗外的烟火,眼眶一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烟花很美,却照不亮她此刻灰暗的心情。
“戚枳光,你TMD,又一次失约了!”
* * *
与此同时,深圳戚宅,气氛却如同凝固的冰。
戚枳光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摔在戚婉面前的红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对面贵气又一脸温柔的妇人。
“妈,这些,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他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那些资料,是他委托私家侦探耗费数月查到的,关于七年前戚氏建材在南都的那个建筑项目,以及陆小柏父亲陆淮安工伤事故的详细报告。
报告清楚地显示,当年戚氏建材为了压缩成本,默许项目分包商偷工减料,安全措施严重不到位。
陆淮安从三楼脚手架坠落,导致九根肋骨骨折,肺部挫伤,被鉴定为八级伤残。
事后,戚氏建材非但没有积极赔偿,反而通过各种手段拖延、推诿,甚至买通了几个关键证人作伪证,将责任大部分推给了陆淮安自身操作不当。
更让戚枳光心胆俱裂的是,调查显示,当年负责处理此事,并最终拍板决定用一笔远低于法定标准的“人道主义补偿”打发陆淮安的,正是戚婉本人!
而那笔费用的支出审批单上,经手人的签名,虽然刻意模糊,但经过技术修复,与戚婉的笔迹高度吻合。
“解释?”戚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温柔平静却近乎冷漠,“阿光,生意场上的事情,你不懂。
当年那个项目,竞争激烈,利润微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戚婉温和安抚着,“至于陆淮安,他自己不遵守安全规定,出了事能怪谁?公司给他补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戚枳光气极反笑,“九根肋骨,八级伤残,你们用区区几万块就打发了?还请王牌律师,颠倒黑白!这就是戚家的行事作风?!”
他想起陆小柏父亲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身体,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愤怒席卷了他。
“还有爷爷!”戚枳光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如果不是你们为了这个项目焦头烂额,连爷爷病危都不肯回来,爷爷怎么会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走了?!”
戚枳光掀开衣袖,正好手臂上有一道旧疤:“我当时为了爷爷的事情跟您打电话,您却说我不懂事,戚枳航因此埋怨我,跟我争吵,我这道伤看着是戚枳航留下的,实际何尝不是你?”
戚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旋即又恢复了镇定:“阿光,你爷爷的病逝,我很痛心。但生意就是生意,公司几百号人等着吃饭,我能怎么办?至于你爸爸陆建国。”
她话锋一转,眼中泛起一丝怨怼,“当年那个项目,主要是他在负责,还有他那个秘书Lily!他识人不清,管理不善,才捅出那么多篓子!他甚至……甚至还跟那个Lily不清不楚!我才是受害者!”
“所以,这就是你和爸离婚的真正理由?”戚枳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一直以为父母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合,没想到背后还有如此不堪的内情。
他看着眼前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个在他记忆中见面温柔,却几乎未曾参与过他成长的女人,骨子里是如此冷血。
“我不管爸和你的恩怨!”戚枳光深吸一口气,“陆叔叔的工伤,戚氏必须给一个说法!我要把真相告诉小柏,我们不能再欺骗她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答应过小柏,今晚要陪她跨年。
他必须去!
“你要去哪儿?”戚婉猛地站起身,拦住他,“你不能去!你不能告诉陆小柏!”
“为什么不能?”戚枳光甩开她的手,“因为戚氏卑劣的手段,毁了陆叔叔的健康,也毁了小柏这么多年的生活!我们欠她的!”
“欠?”戚婉冷笑一声,眼神陡然变得阴鸷,“戚枳光,你太天真了!你以为陆家是什么好人吗?你以为当年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她一步步逼近戚枳光,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你还记得你高考前那场车祸吗?六月八号,你赶去考场的路上,那个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你以为真的是意外?”
戚枳光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查过,警方结论是疲劳驾驶,意外事故。”
“意外?”戚婉的嘴角勾起。
“阿光,那个货车司机,叫谢平,是陆淮安当年在工地上最好的工友。”助理苏姨拿着一摞文件走进来,里面是谢平当年在南都和深圳所有的详细资料,和来往照片:“陆淮安出事后,谢平还带头闹过事!这不是巧合!”
“轰——”戚枳光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是陆淮安!是他怀恨在心,指使谢平报复我们!想让你也尝尝残废的滋味,想毁了你的前程!”戚婉抓住戚枳光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阿光,你清醒一点!陆家才是真正的凶手!你跟陆小柏,你们是仇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戚枳光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去见陆小柏,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可是现在,他能说什么?说他的母亲间接害了她的父亲?
还是说,她的父亲可能间接策划了差点要了他命的车祸?
争吵和震惊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老宅内,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隐约传来远处庆祝新年的喧嚣,映衬得这屋内的空气更加压抑。
戚枳光知道,他今晚,赴不了陆小柏的约了。
有些真相,一旦沾染上血色,便再也无法轻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