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吞没着一切。
窗外，风景瞬间而过。
一直到路口处的红灯，逼停了厉野的跑车。
阮皙趁着这空隙，喘了口气，微微侧头，小心观察着身旁男子的表情。
就在她打算主动开口时，厉野突然侧过头，“你精通法语和英语？”
阮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应该是日料馆子老板跟他说起了这个。
不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阮皙压住心底的慌张，佯装镇定答道，“不算、不算精通，只是能够和人交流而已。你怎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厉野没有回答阮皙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为什么学这个？想去国外？”
看来，那人应该没有提到江希文。不然，厉野绝不会问起这个。
阮皙松了口气，低着头认真思索着他的问题。
去巴黎学习首饰设计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现在，是她离梦想最近的时刻。
所以，她的确想去国外。
但厉野会同意吗？要和他说这个吗？
正当她犹豫完要开口时，正好转绿灯了。
厉野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飞快行驶。
“是想去国外吗？”
厉野又再问了一遍。
“我…”阮皙本说想去，但见厉野侧头看向她，话到嘴边成了，“我也不清楚。”
即便是这样的答案，厉野也不满意，阴着脸没有说话。
一直到把车开回别墅，两人之间，只是沉默。
路上，阮皙无数次想开口。
她既想坦白关于江希文的事，毕竟自己不过接受了他的邀请。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趁着现在聊起这个话题，坦白再好不过。
又想问清楚工作的事，是不是厉野替自己辞了寰宇的工作，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但最想聊的，还是关于出国留学的事。
可惜，因着厉野面色阴沉，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两人沉默着回到家中。
厉野跑阳台上抽烟，阮皙则是拿上睡衣去浴室里洗漱。
不一会儿，阳台上，充斥着白色烟雾。
厉野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一直到烟灰缸内捻满了烟头。
晚风吹来，他突然闻到了茉莉花的香味。
他顺着香味的方向，侧过头。
阳台的角落里，不知何时，放置了一个花架子，上面摆着茉莉花的盆栽和一个插着桔梗、月季的花瓶。
凝望着它们，厉野的眼神幽深晦暗，犹如深渊。
他捻灭了手中香烟，勾起嘴角，笑容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势在必得，迈开腿走去了浴室。
浴室内。
阮皙站在淋浴间，将脸对着花洒，试图像清洗脸颊一般清洗干净思绪。
她心乱如麻，没注意浴室处传来“啪嗒”门把转动的声音。
随着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带着一身烟味。
不用说，自然是厉野。
但哪怕是厉野，在这样的情境下，阮皙依旧感觉十分不自在。
她连忙抬起手，拿起架子上的浴巾遮挡着身体。
“你…你怎么能不敲门就进来呢？”
厉野没有回答阮皙的问题，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而是搂住阮皙，半低着身子，把头搁在她肩膀上。
就这么相拥着沉默了片刻，他方才轻叹一口气，低声呢喃道，“不要出国，好不好？”
“X市也有很好的设计院校，我安排人给你报课程，怎么样？”
“我…我在洗澡呢，你先出去。”
阮皙红着脸，哪有心情在这种时刻谈论这个话题。
厉野却不动弹。
而是脱着衣服，“一起洗。”
哗哗水声流过，水汽氤氲。
透过磨砂的玻璃窗，是两具年轻、迷人、纠缠着的身体。
*
次日。
寰宇附近的咖啡馆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上班族。
阮皙提前点好单后，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等着李瑶。
虽然阿宁去寰宇时，被李瑶告知自己“离职”了，但阮皙还是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她等着李瑶时，思绪突然飘到昨晚的荒唐事上，学设计的事，不知道厉野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毕竟谁…谁会在做那种事时，聊那么重要的事情？
“阿皙、阿皙！”
阮皙回过神来。
面前李瑶穿着一身职业装，急匆匆的，刚坐下就道，“阿皙，我只能和你聊半个小时，刚刚临时多了个活。”
“如果是急事的话，你可以先回去的。我、我们之后再约。”
正说着，刚好服务员端来了两杯咖啡和甜点。
这些，都是阮皙按照李瑶的口味点的。
“阿皙，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还记得我的口味，我可太感动了！”
她说着，忙喝了一口咖啡续命后道，“没事，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你找我什么事来着？”
阮皙委婉的问起了工作的事。
“你不是半个多月前就提离职了吗？我和周助他们都很伤心呢，三年的同事情谊，你就这么抛下我们、不告而别！”
“我还想质问你来着，但周助说了，指不定你有自己的事。”
李瑶说着说着，琢磨出不对劲来。
“你…你不知道自己‘离职’的事？”
难道是总裁把阮皙裁了？但这是最不可能的事。
阮皙的工作表现，有目共睹。
李瑶没注意阮皙渐渐发白的脸色，而是继续替她猜测道，“那肯定你抽调去那家公司看上你了，想把你转成他们正式员工！”
后面，两人聊了什么，阮皙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是强装淡定，佯装自己什么都知道，和李瑶聊着天。
回到别墅时。
她迫不及待想见到厉野，当面问他，是不是替自己把工作辞了？
半个多月前……
那么久了，他都没和自己提一声。
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
晚上，厉野回到别墅时，明显察觉到阮皙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她早早做好了饭，坐在餐桌前，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伤心？
“怎么了？”
厉野走到她身旁，弯下腰，望着她的脸，柔着声问道。
阮皙对着镜子练了一个下午的话，试着让自己更加硬气一点。
“你…”
但望着厉野，深情关切的双眼，那质疑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帮我辞掉了寰宇的工作？”
原来是这事阿。
厉野勾起嘴角，起身靠在餐桌前，点了点头。
阮皙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态度，有些急了。
“那…那是我的工作，你怎么能、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辞掉呢？”
厉野望着气呼呼的阮皙，觉得有些新鲜。她脾气一贯温和，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便忍不住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哄道，“你的工作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份全职工作不好么？”
女主人？
阮皙心漏了一拍。
但她还是抬起头，望向厉野，“可是…可是这不一样……”
她的一双眼，漂亮，干净。
厉野望着这双眼，更舍不得让他的宝贝离开了。
别说出国留学，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阮皙离开别墅半步。
他指着餐桌上插着鲜花的花瓶，温馨的桌布，美味热乎的饭菜，“这些不都是你的劳动成果吗？”
“你如果不喜欢做这些，我们可以请一个阿姨。”
“你嘛，就负责管住阿姨，这样不好？”
他循循善诱着。
犹如伊甸园里引诱亚当吃下禁果的蛇。
“我…我不是不喜欢这些。只是…”阮皙想了半天，憋出话道，“只是有份工作会更好。”
“我说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就是你的工作。”
他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继续道，“我只想忙完工作，回来时能看见你在家等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不肯满足？”
见阮皙有所动摇，他叹了口气，“退一步讲，你不是喜欢设计吗？闲暇时间，上上设计课，做自由职业不比在外面打工受气好吗？”
阮皙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搜尽了脑袋，也搜刮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她只隐隐意识到，厉野似乎帮着她做下了所有决定。
一顿饭吃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哪个菜。
到了夜里，两人做完该做的事，本来都要睡觉时，厉野突然想起，自己给阮皙的卡，她从来没动过。
他轻轻啃咬着阮皙的脖颈，质问道，“给你的卡，为什么不花？”
阮皙都快睡着了，意识迷迷糊糊的，问道，“嗯？什么卡？”
厉野不爽了，磨着阮皙不肯她睡。
一直逼到她承诺会用那张卡后，才勉为其难放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