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贺兰臻一行人终于到了上京。穿过气势恢宏的南天门,一幅盛世画卷便缓缓铺陈开来。
夕阳下,青砖铺就的街道与两旁红墙交相辉映,碧瓦飞甍,雕梁画栋。大街上车马如流,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游人商旅,叫卖声与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贺兰臻自幼在渭县和灜台山长大,虽也曾涉足江湖,见识过临安城的繁华,此刻还是被京城的富丽堂皇给震慑住了。
谢听阑告诉他,这还只是外城,上京可分三层,层层递进,繁华更甚。
外城最大,住着平民百姓、商贾富豪;再往里一层主要住着京中各路权贵大臣;这二环之间没设城墙,但最里层的皇城设有四道城门与外界分隔开来,里边住着些皇亲国戚,而皇城中心就是天子卧榻之地——皇宫。
而齐王府就在皇城。
正式拜堂之前,贺兰臻不能入王府,便被安排在了招待各国外宾的番长司。谢听阑安顿好他便回去复命了。
贺兰臻在屋里待不住,便独自在番长司闲逛,正盘算着去凉亭边赏湖景,却不料与前来和亲的希罗王子和公主撞了个正着。
他们是一对双胞胎,生得褐发碧眼,雪肤红唇,如同画中的人儿,身上仍着本国服饰,浑身穿戴金饰珠宝,眼尾用金粉细细勾勒出细长的眼线,看着瑰丽无匹。
贺兰臻暗自思量,若说谢陵是秾丽热烈的杜鹃,齐王是傲雪凌霜的白梅,那么眼前这对双胞胎就是妖艳靡糜的曼珠沙华,有一种盛极而衰的悲凉。
贺兰臻忽然觉得很残忍,他们年纪尚幼便被千里迢迢地送来献给一个可以做他们爷爷的男人,即使他们的父亲残害了无数大周百姓,贺兰臻还是不免对他俩生出几分同情。
希罗王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贺兰臻:“你是谁?”
“你是,也做质子?”公主好奇道:“你,我们,像!”
又指了指眼睛。意思是贺兰臻长得像他们的人,特别是眼睛。
贺兰臻不好说明自己的身份,只道自己是大周人,暂时在驿站等人。
公主见贺兰臻长得亲切,缠着他用蹩脚的汉语问了一大堆问题。
除了隐瞒自己了的身份,其余贺兰臻都认真答复。
那个王子显然不信他,全程保持警惕,猫一样绿油油的眼睛时不时审视贺兰臻一番,偶尔插嘴止住公主的话,唯恐她大嘴巴,什么话都倒给周人听。
公主缠着贺兰臻聊了大半天,直到宫人们来叫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走前还天真地朝贺兰臻道别,希望下次再见。
听得贺兰臻唏嘘不已,不过眼下他可没资格同情别人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谢听阑傍晚匆匆归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奴婢,据说是宫中特意派来的。
这群宫人一拥而上,将贺兰臻团团围住,声称是来为他梳洗打扮。言罢,便不容分说地动手去/扒/贺兰臻的衣服。
贺兰臻哪里肯从?可那群奴婢毫不客气,直接动手,他们竟然是会武功的,贺兰臻不好与一群小宫女动手,结果一时不察就被他们制住了,一个老嬷嬷趁机喂给他颗药,他便手足发软地倒了下去。
宫人们面无表情,如同对待死物一般将贺兰臻/扒/得/精/光,再堵住他的嘴,将他扔进了浴池里。
......此处河蟹......
紧接着宫人给他全身都被涂上厚厚的香膏,半响太监就给他刮得干净,这下他脖子以下一根体/毛也无了,浑身上下如同初生婴儿一般细腻柔滑。
老嬷嬷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看他终跟剥壳鸡蛋一样干净了,才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下一道工序。丫鬟给他穿上亵衣,开始摆弄他的脑袋。
贺兰臻昏昏欲睡,他们按照大周坤泽时兴的装扮给他打扮得娇艳无比,嬷嬷看了直摇头,连忙洗了重来。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夜,丫鬟们给他套上层层礼服,盖头一盖,贺兰臻终于被收拾好了。
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贺兰臻身上的药效尚未完全消散,连水都没喝上一口便被赶鸭子上架地扶进花轿。
只听一人朗声道:“出发!”
这回送他过门的依旧是谢听阑。
轿夫稳稳地抬起八抬大轿,外边立即响起一阵放鞭放铳之声,随后礼乐奏响,一路吹吹打打地行至王府。
贺兰臻被关在轿子里,没来由地心悸起来,他的心脏伴随着外边起伏的礼乐声砰砰作响。
轿夫稳稳当当地抬着轿子匀速前行,似乎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抬进未知的漩涡。名为命运的巨石滚滚碾压而来,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忽然忆起离开贺兰府那天,小姨娘的叹息。
“一入侯门深似海!五少爷请务必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