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娇俏的身影走过来，旁边紧跟着宋妍。

程望抿着唇，脸上凝固绷紧，看样子他想极力开口拒绝沈悦不要坐过来，可身旁坐着王磊和何皎皎，以及食堂里来吃饭的同学越来越多。

终究一句憋在嘴中，下颚绷紧，何皎皎低眸，看到程望的脸不知是被沈悦影子挡黑的，还是他自己不高兴就黑了脸。

她看出来，程望不喜欢沈悦坐在对面。

啪地一声，餐盘故意被松手，磕在桌面上“当”地清脆响。

“当当当当！”沈悦人长得很漂亮，即便穿上了明德高中校服，她也想尽办法把她自己打扮得很精致。

她脸上化上了淡淡素妆，只把眉毛和眼线和卧蚕浅浅瞄了几笔，让人看着更立体率真漂亮。

沈悦故意无视程望黑脸，手上捏的绷紧的皮肤上面突出淡青色血管，也无视他生气愠怒的前兆，她一个人乐得很自在。

也似乎，程望满脸不忿的目光，沈悦看了都乐呵呵地习以为常。

“我坐在这里，你们不会生气吧？”她精致翩翩的眼睫毛转向王磊，笑意盈盈又看向何皎皎，眼睛一亮，朝何皎皎微微倾身：“你叫何皎皎是吧？我没记错？”

“没.......记错。”何皎皎觉得沈悦面对黑着脸不悦的程望，她心理承受住的尴尬果真比她想象的强大。

不像谢听晚，每回见到程望，程望一不吭声，谢听晚就委屈得随时都要自卑下去地低下头，脸上快要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或者程望态度好坏与沈悦无关，她才不管程望对她什么恶劣态度，她只管做好她自己想跟谁打招呼都要笑得自来熟一样。

“皎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沈悦又问。

何皎皎顿时不知怎么接下去，默然一瞬，见沈悦扑闪亮晶晶瞄着精致眼妆等何皎皎出声回答。

好似她不出声，沈悦就这么一直扑闪大眼睛冲她笑弯弯。

“我.......”何皎皎不习惯跟与生俱来，自来熟的人一下子投入谈话契机，“都行吧。”

何皎皎很想表现出顺其自然和无所谓的心理，结果面对刚认识的沈悦，心里还没了解过这个人，立马做不到心里无所谓能与沈悦一下子健谈起来。

何皎皎发现自己认识新人比较慢热，跟认识班里新转学来的谢听晚一样，总叫错谢听晚的名字，就是自己熟悉认识谢听晚太慢，总是慢半拍之后需要别人纠正她不叫谢婉婷，叫谢听晚。

“皎皎。”沈悦一下子来了兴致，身子再次前倾，口气有种姐妹之间亲近问：“你跟阿望同桌几年了？我记得——”

沈悦转头瞄了一眼程望，后者脸色依旧不好，只有更差。

她收回眼神，唇角轻牵笑问：“你跟阿望打初中就在一个班认识的？”

何皎皎又无语一顿，她实在不好开口去谈她和程望之间初中的事。

她垂眸，头一点算是回应。

“啊，真的？”沈悦惊奇地像望见新大陆，说起她自己的：“我跟阿望在国际小学里是一班。”接着她突然想起来，转头用手拉谢听晚，看何皎皎笑：“她也是跟我们一个小学的，她跟你一样，小学六年她都是阿望的同桌。”

何皎皎感到沈悦扑闪大眼睛又巴巴等着她开口才罢休，否则何皎皎觉得自己再不回应，沈悦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笑。

“哦。”她轻轻应，好像自己被沈悦代入了八卦圈子里。

沈悦叫他阿望，听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浅。

何皎皎把手支着下巴，望着程望，若有所思，檀口微微咬了一下大拇指上的肉一下。

“阿望——”

“叫我程望！”程望脸上有点不耐烦了，低头看着饭也不香了，有点想立刻站起来离开沈悦叭叭叫他“阿望”小名的嗓音。

沈悦被打断了，神情错愕，只一瞬，她又忽然喜笑颜开：“好吧，程望就程望。”她双眸弯弯带着笑低头看程望的餐盘，语气意有所指得古怪：“我记得你从来都不爱吃西红柿，说西红柿入口酸涩酸牙，口感很怪。”

沈悦说的时候，抬眸一转，又看回来，问：“皎皎，我看到程望餐盘是你打的吧？”

何皎皎本来对程望的口味没有多想，打饭的时候，她自己吃什么，就给程望打什么饭，没想过沈悦说的，程望还有口味好坏。

沈悦见何皎皎怔怔的样子，明显以为她不信沈悦说的。

沈悦就转头：“谢听晚你说以我对程望了解，对不对呢？”

谢听晚坐在最边上的外面，与对面王磊相对，此时她一直低头，著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扒拉，慢吞吞小口小口吃着。

听到沈悦问她，谢听晚手里筷子扒拉动作顿下来，抬眸缓缓地朝程望看过来，见程望没看她，谢听晚心一涩，又别扭地转向最后的何皎皎。

瞥了一眼程望短袖下张力劲瘦的胳臂肘挨着何皎皎细细胳臂旁边，谢听晚突觉眼痛了一下，心下更无名感到酸涩里带了一丝苦味。

她顺着沈悦的话，点点头，语气讷讷跟蚊子声一样：“阿.......程望小时候确实不爱吃西红柿。”

“啊？”这一声是王磊赶在沈悦说的时候，惊奇了一声。

王磊巡视一般地在沈悦和谢听晚来回切换，问：“你们俩跟程望之前是.......”

“什么关系”王磊没说出口，而是留着后面问题让沈悦或者谢听晚答。

“哦。”沈悦很自然地介绍，说“你还不知道，程望没跟你说过，我、谢听晚以前跟程望曾经住在南江书院里的，我们还在一起上过小学，一个班的。谢听晚跟程望是同桌，我也——”

沈悦聊起小时候和小学跟程望在一起，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似乎真有发小、青梅竹马那个味。

王磊和何皎皎感觉桌面和长椅被人嚯地站起的动作，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抬头看到程望已经一只长腿和脚要跨出长椅外头，三根手指勾着餐盘就要转身走。

“程望——”沈悦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惹程望扭头时候，一脸黑地不爽，她还觉得自己巴不得让全校和1班提早知道她沈悦和程望曾经的关系。

程望扭身之际，扭头俯视何皎皎转过来循着他动作的脸，以及王磊讶然地看他一声不吭地走人，以为他丢下了1班残余队友。

“你们俩吃完了？”程望忽略何皎皎餐盘里一小格里没动过的菜花，索性说：“吃完了咱就走。”

“哦.......”何皎皎一时反应不过来程望的脸一会儿灰一会儿白，完全被沈悦的话拿捏住了的表情。

他跟4班沈悦看起来如沈悦说的，他们之间小时候一起上过小学，可何皎皎看着沈悦比较喜欢程望，可程望似乎对沈悦并没有好感。

她应了一声，就赶忙站起来，端起自己餐盘，拐一下长椅，想跟在程望后头，一起出去。

“那我呢？”王磊看到程望只看着何皎皎问走不走，却没把目光多分给了他，就多余问一句。

程望侧头，缓缓看王磊，每个字从他嘴里冷冷挤出来：“你随便。”

程望想起，沈悦说起南江书院的时候，王磊的目光分明惊奇地亮了一下，目光回落在程望侧脸上时，有种不显山露水地打量程望，盯得程望浑身上下感到不得劲。

程望瞥了一眼王磊对面，谢听晚被沈悦一只手拉着，他原本顿一下，想说点什么，最后他低声催促说：“走不走，随你。”

这话既好像对王磊说的，也好像说给谢听晚听的。

何皎皎不知道程望跟沈悦和谢听晚之间关系的内情，但她设身处地想过4班的曹子东。

曹子东也是何皎皎小学时候的同学，分别三年，再见到曹子东，何皎皎对小学同学也异常感到陌生。

她想，程望对沈悦和谢听晚的关系大概就因为陌生而交情甚浅吧！

“饺子，等等我！”

何皎皎差点忘了顾茜从始至终都坐在她旁边，听到顾茜叫唤，何皎皎顿住脚下，扭头朝顾茜伸一只手来。

顾茜拉上何皎皎的手，两人跟着程望后头，将餐盘一前一后放在桌台上摞起来的餐盘出去了。

“饺子。”

离下午第一节课时间还有一些时间，正午阳光直射人头顶上，温热的空气里到处飘着柳絮。

何皎皎伸手挥了挥眼前差点被柳絮黏住了双眼，眯起眼睛，防备柳絮钻进她眼睛里又感到不舒服了。

“我感觉沈悦喜欢程望。”顾茜一边说，两只眼睛一边微侧过头，仔细地看何皎皎脸上变化。

“嗯？”何皎皎扭头，想起程望在沈悦过来非要坐在他对面时，程望的脸一直都没好过。

“你别说了。”感到前头走着的人突然沉重缓慢，何皎皎连忙放慢了脚步，又拉了顾茜一把，让她不要撞到前面人背后，凑近小声说：“刚刚4班过来占座的时候，程望的脸就一直没好过。”

这点顾茜也注意到了，但耐不住八卦，跟何皎皎肆无忌惮地聊起来，全然不顾前方走得缓慢的程望心里怎么想。

“她还说，她跟程望是小学同学，谢听晚也是。这个你知道吗？”顾茜一只手握住了嘴挡在与何皎皎的谈话中问。

何皎皎摇摇头，对于程望小学过去，她还真不了解，也没跟程望细究过小学时候的事。

他毕竟是个男生，男生八卦的点不是女孩能聊得上的。

女孩八卦的点，男孩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地挠挠头，让男孩尴尬又不禁脸红，甚至为了面子离女孩子们躲得远远的。

就好像女孩子爱逛街买包包和衣服，男孩都觉得眼花缭乱，恨不得退避三舍，只能坐在角落里刷他们的游戏和爱看的抖音。

“欸，你刚刚有没有发现什么？”顾茜换话题跟天气变化一样，一会风一会雨的。

何皎皎转不过弯来，问：“发现什么？”

她想顾茜问的是指哪方面。

“咦，你没看出来吗？”顾茜眨巴眼睛，仔细看何皎皎眼睛里，透过她的一双眼看到她睁着瞳孔里懵懵地倒映她的样子。

何皎皎依旧摇头，问：“你想说什么？”

顾茜用胳臂肘碰了一下她：“刚刚吃饭的时候，沈悦旁边还跟着超级富二代。”

何皎皎有点印象，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不觉得什么，反倒顾茜却特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哦.....”何皎皎点下头回应，以为顾茜只是聊八卦一样简单，就好像今天新闻报道就这些条，但跟何皎皎无关。

看出何皎皎有点敷衍的样子，顾茜对何皎皎恨铁不成钢地想：饺子满脑子不是程望，就是我们（顾茜、林夕和何晓），然后再装不下别人了。

“你没看到吗？那个超级富二代他想追你！”顾茜聊得欢声笑语，却在平静气氛里落下一声闷雷。

何皎皎脑子里彻底转不过弯了，刚刚除了想到程望见到沈悦之后全程黑脸之外，还惦记着下午数学小考。

她听说，下午数学考试会有点超纲，班主任讲这次月考会比小考更难，所以让1班提前适应过一遍考题。

“谁，超级富二代？”何皎皎彻底懵了，她实在抽不出一个空间来去想哪个超级富二代会注意到她这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江昱白啊！”顾茜叫道，惹得周围人都听见了，纷纷往他们方向看过来。